番外25. 镜中诡影，不祥的陪嫁
岭南的夏季雨特别多，念念正将受潮的药材搬到院子里晾晒，忽听门外传来车马声。
一顶青帷小轿停在门前。
轿帘掀开，下来个穿藕荷色褙子的妇人。
念念抬头看去，心里咯噔一下。
这妇人看衣着打扮不过二十出头，可那张脸...却像是四十许人。
一般像她这样打扮富贵又端庄的，都是高门宗妇，断不会打扮得不合时宜。
到了近前，念念定睛看去，发现那妇人眼角细密的皱纹，暗沉的肤色，松弛的脸颊，还有那双过早浑浊的眼睛。
若不是身段窈窕、步履轻盈，念念几乎要以为这是哪家的老夫人，当真是非常违和的一个人。
妇人抬起头，看见紫薇堂的匾额，眼里闪过一丝希冀：“姑娘，请问...李大师在吗？”
声音倒是清亮温婉，与面容极不相称。
“师父在堂内，您请进。”念念忙放下笸箩招呼她。
妇人道了声谢，跟着念念一路走到茶室。
她走路时腰背挺直，仪态端庄，显然是受过良好教养的。
可细看之下，步履却有些虚浮，像是久病未愈，又像是...精气耗损过度。
李雨微正在室内沏茶，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见到妇人的一瞬间，眉头轻轻皱了皱。
念念介绍后，妇人盈盈一福：“冒昧打扰大师，妾身沈如意，夫家姓徐。”
“徐夫人请坐。”李雨微示意念念上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徐夫人接过茶盏，指尖微微发抖。
她低头抿了口茶，那双手竟然有了老人斑，与她的穿着打扮和声音都极不相符。
沉默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说来惭愧...是妾身的身子出了问题。”
她抬眼看向李雨微，眼圈泛红。
“其实，妾身才二十二岁。妾身的身子一向好好的...可这三个月，一日老过一日。大夫看了个遍，都说脉象无碍，可妾身这脸，这身子，已经比婆母还衰败几分了，不仅是夫君嫌弃，连儿女都离我远远的，他们整日去姨娘的院子......”
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李雨微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温声道：“徐夫人莫急，慢慢说。这三个月，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徐夫人擦了擦眼角：“特别的事...妾身想了又想，只有一件，三个月前，妾身从箱底取出了一面铜镜，是祖母的遗物，也是妾身的陪嫁。”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那之后，我院子里就怪事不断，而我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衰败。”
念念在一旁研墨，闻言竖起耳朵。
“起初只是夜里镜中会映出不该有的影子。”徐夫人声音发颤，“有时是穿嫁衣的女子，有时是...是哭泣的孩童。妾身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后来呢？”
“后来，每回妾身对镜梳妆，镜中人的动作总会慢上半拍。”徐夫人攥紧衣角，“妾身抬手，她要隔一息才抬；妾身转身，她要等片刻才转...就像...就像镜子里住着另一个人，在学妾身的模样。”
李雨微蹙眉：“镜中人可曾说话？”
“不曾。”徐夫人摇头，“但妾身能听见声音，细细的哭声，夜里尤其清晰，吵得妾身夜不能寐。”
她说着解开袖口，露出手腕，上面赫然是几道青黑色的指印，纤细秀气，分明是女子的手留下的。
“三日前，妾身半夜惊醒，发现这镜子竟立在床头。”徐夫人声音发颤，“明明睡前收在妆匣里的！而妾身的手腕...就成了这样。”
念念倒吸一口凉气。
李雨微沉吟片刻：“夫人拿出这镜子后，可曾做过什么？或者说这镜子本身是否有什么故事？”
徐夫人一愣：“故事？祖母临终前交代过，这镜子不能照满月，也不能让生辰属阴的人碰。妾身一直谨记，从未犯忌...”
她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等等...妾身之所以会拿出这一面珍藏的铜镜，是因为夫君的妾室燕儿在我屋里帮忙照看孩儿，不小心打碎了我的梳妆铜镜。我当时便想起了这一面陪嫁的铜镜，从箱笼中取了出来。”
“燕儿抬为妾室之前，是自小伺候我的丫环，也是知道这面铜镜的禁忌和作用的。”
说道这里，她好像察觉自己说得太多，忽然停住了。
李雨微却追问：“徐夫人，禁忌你方才提过了，但作用是什么？你既然来找我，就应对我坦言，不可有所保留。”
“这...”徐夫人犹豫片刻后，还是说了出来。
“妾身的外祖沈家，三十年前只是寻常人家。可自从得了这面镜子，便事事顺遂，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岭南数一数二的富户...母亲曾说，这是镜中仙的庇佑。”
李雨微眼神一凝：“镜中仙？”
“是。”徐夫人点头，“母亲交代，每月初一十五要给镜子上香，但不能照满月...说这是沈家的秘密，能保家中富贵。”
念念倒吸一口凉气：“难道...”
“镜中仙，镜中妖，往往一线之隔。”李雨微一语点破。
徐夫人颤了颤， 没有辩解。
李雨微的注意力也回到了寻找原因上面。
“你提到，姨娘燕儿也知道此秘密？”
“嗯，她跟在我身边十几年，自然是知道的...大师，您怀疑是燕儿动了手脚？”
她好像被自己的推测震惊到了。
可是想到自己出事之后，夫君和孩儿都与她亲厚，这不是既得利益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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