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8 章 鬼新娘(10)
阿莲歪了歪头,没说话,但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黑雾翻涌得愈发剧烈,收紧的力道让村民的惨叫拔高,有几个人的手腕已经扭曲成与之前死者如出一辙的弧度。
顾清寄掌心的净化符隐隐发烫,金红色的微光在黑雾中顽强地闪烁着。
她突然不合时宜地问:“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让我老婆留在祠堂那边?”
薄承胤挑了挑眉,没反驳她:“是吧。”
话虽这么说,但盛安织轻敌,被阿莲吸走了一大半的怨气,真对上阿莲的话,和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
“还是要拦的,再让她杀下去,我们也逃不掉,”顾清寄取出两把杀鬼的匕首,递给薄承胤一把,“能行吗?”
薄承胤接过匕首,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刀刃,微微一笑:“不行也得行。”
虽然薄承胤嘴上总谦虚自己实力不行,但每次动手的时候,他的动作比谁都干脆利落,哪怕右手陈年旧伤,拿刀的手也依然很稳。
“好,你去救人,我来对付她。”话音未落,顾清寄率先冲上去,手腕翻转,匕首直刺阿莲的脖颈。
可就在刀刃即将触碰到阿莲红嫁衣的瞬间,黑雾突然暴涨,如同凝固的墨汁将阿莲整个人包裹。
匕首刺空的瞬间,她只觉手腕被一股巨力攥住,骨骼几乎要被捏碎。
疼痛顺着腕骨蔓延至肩胛骨,顾清寄闷哼一声,匕首“哐当”落地,整个人被黑雾拖拽着撞向斑驳的土墙。
青砖碎裂的声响中,阿莲的身影从黑雾中重新显现,苍白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掐住她的咽喉,却没有用多少力。
真是降维打击啊,顾清寄面无表情地想着,人跟鬼果然不是一个量级的。
阿莲“呵”了一声,大概是不想同她废话,黑雾幻化成麻绳的形状,将她绑了个结实,她试着挣了挣,没挣开。
阿莲手上微微用力,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多管闲事。”
顾清寄在发现挣不开的时候,就放弃了挣扎,只平静地问:“那你被献祭的时候,希望过有人来多管闲事吗?”
“你被他们关起来烧死的时候,你的鬼魂被永久钉在青石板上的时候,有希望过有人站出来解救你吗?”
阿莲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
顾清寄见这话有效,乘胜追击,继续攻心。
“你看,你也希望过的,你也曾在烈火灼烧皮肉的剧痛里,在青石板冰冷刺骨的禁锢中,盼着有人能站出来。”
“站出来,哪怕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劝阻,哪怕只是一个同情的眼神,都能成为你无尽绝望里的一点光。”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一个人受了那么久的委屈,所以你恨他们所有人,恨得有理有据,恨得理所当然。”
阿莲松了手,那双始终隐在黑影里的眼睛,似乎泛起了一层破碎的水光。
顾清寄虽说是为了完成任务才与阿莲周旋,可话到嘴边,就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同情与悲悯。
“抱歉,是我们来晚了,”她撑着土墙缓缓站直,垂眸道,“如果我们早出生一百年,一定不会让你经历这些。”
阿莲沉默片刻,才道:“说晚了。”
“不晚,”顾清寄耐心道,“报仇一事我们帮你,从当年那个助纣为虐的道士开始,所有帮凶,一个都跑不掉。”
阿莲思索片刻,答应了:“好,我暂且相信你们一次。”
她答应了,顾清寄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
她答应的太快了,既像是早就在等她这句话,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算计。
薄承胤不知何时已经解决了缠着村民们的黑雾触须,正单手把玩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抬眸扫了阿莲一眼,见顾清寄看向自己,便也看向她,唇瓣无声地动了动,做了一个小心有诈的口型。
顾清寄同他想的一样。
阿莲的怨气积了百年,靠吞噬了所有同类的魂魄得以壮大。
她切切实实地想要挣脱祠堂对她的束缚,想要凝聚实体跳出轮回,还想要将整个村子变成人间炼狱。
纵然顾清寄的一番话戳中了她的隐痛,可这份隐痛早已被恨意啃噬得面目全非,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黑雾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缓缓向四周褪去,露出一片干净的空地。
只余下地面上横七竖八的人影,已经全部昏死了过去,有被吓昏的,有被疼昏的,还有被薄承胤敲昏的。
仍有黑雾在阿莲周身环绕着,像是一层流动的纱。
顾清寄盯着她的动作,突然冒昧地问:“我可以看看你的模样吗?”
“不可以。”阿莲一口回绝,指尖微动,黑雾便将她的脸遮得更严实了。
顾清寄也没强求。
“那老东西什么时候来?”阿莲耐心本来就不多,没等多久就烦躁得不行,“还有,都一百年了,他为什么还活着?”
这话虽然突兀,却也在情理之中。
寻常人寿命不过百载,一个道士就算养生有道,还有些修行底子,也不太容易活到百岁开外。
薄承胤收了匕首,缓步走到顾清寄身边道:“旁门左道的手段有很多,那道士本不是善类,大概害了不少人。”
阿莲瞥了他一眼,他却不再说话。
阿莲又等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顾清寄:“阿月现在怎么样?”
“她被你吸走大半怨气,你说呢?”
“我没想杀她,毕竟同命相怜,”阿莲想了想,还是解释了几句,“我只是需要她的怨气助我们报仇,仅此而已。”
“在她之前被献祭的人,也都被我吸走了怨气,被困在锁魂阵里,怨气是不仅唯一的活路,也是长久的折磨。”
“被关的太久魂魄也会散,我吸走她们的怨气,只是想给她们个痛快。”
“阿月撞开了锁魂阵,不会被困杀在锁魂阵里,我依然吸收了她一半,是因为我比她强,我比她更容易报仇。”
说的好像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些枉死的姑娘们似的。
如果盛安织没有点出她要借怨气凝聚实体跳出轮回,顾清寄或许真的会信了她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
不知过了多久,祠堂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把顾清寄吓了一跳:“我去看看!”
她一往祠堂跑,薄承胤也跟着跑。
阿莲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迅速操纵黑雾,绞杀了地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村民们,而后才往祠堂的方向飘去。
木门虚掩着,一股焦糊的腥气混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顾清寄一脚踹开木门,看清屋里的景象后,顿时怒火中烧。
盛安织跪坐在地上,身形又虚幻了不少,被一层淡金色光晕束缚着,除了不能乱动之外,倒是没受什么伤害。
她对面是三个身穿道袍的道士,为首的老道士须发皆白,不见半分仙风道骨,大概就是那位刘道长了。
他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符箓,指尖沾着朱砂,正准备往盛安织身上贴。
另外两个年轻道士正在地上打滚哀嚎,一个胳膊被火烧的焦黑,一个大腿上伤口汩汩流血。
不知道刚才那声尖叫是谁发出的。
盛安织本来还准备找机会反杀,见顾清寄来了,顿时委屈了起来,眼底血红流转,泛着点水光:“他们欺负我!”
“老东西,给你脸了,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是吧?我扒了你的皮!”顾清寄一把将手里的匕首掷了出去。
匕首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逼刘道长咽喉。
刘道长显然不是泛泛之辈,手腕猛地一翻,将那张泛黄符箓拍向匕首,朱砂符文遇刃竟迸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匕首被震得倒飞出去,钉进身后的廊柱里。
“果然有点真本事。”薄承胤扯扯唇角,眼底却没半分笑意。
他抬手迅速将自己手里的匕首扔出去,精准地刺穿了那个胳膊被火烧的焦黑的年轻道士捂着伤口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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