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化虚境

时间匆匆而过。在此期间，洛山河曾来看过沐风云几次，见他这么快就入了道，眼中闪过讶然和欣慰。

这一日，沐风云正感悟到深处，忽然心神一动，感觉到这片废墟深处，某条通道的尽头，传来一阵极其隐晦、却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带着一种阴冷、诡异、充满恶意的气息，与他之前感知到的所有残留气息都不同！

“有东西！”

沐风云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光一闪而逝。

他身形一动，便朝着那波动传来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穿过数条崩塌大半的通道，越过几处疑似仓库或兵营的废墟房间，沐风云来到了一扇半掩的、由某种黑色金属铸成的巨大门扉前。

门扉上布满了尘土和蛛网，但依旧能看出其原本的厚重与精密。那诡异的波动，正是从门后传来。

沐风云收敛气息，轻轻推开一道门缝，向内望去。

门后，是一个类似祭坛或实验室的圆形大厅。

大厅中央，是一个早已干涸的、刻画着繁复邪恶符文的血池。血池周围，散落着一些腐朽的骨骸和破损的器皿。

而此刻，血池边缘，正站立着两个身影！

他们并非实体，而是两道略显虚幻、周身笼罩在淡淡灰黑色雾气中的魂影！

但从其凝实程度和散发出的灵魂波动来看，绝非寻常战魂残念，至少拥有圣皇级别的魂力！

其中一个魂影，手中正拿着一把断剑，激动地对着另一个魂影说着什么。

用的是某种古老晦涩的语言，沐风云只能勉强听懂几个词：

“……毁灭……车离……将军……献祭……”

而另一个魂影，似乎很是愤怒，不断叫骂着什么，魂力波动中带着警惕。

车离？献祭？

沐风云心中警铃大作！这两个诡异的魂影，竟然提到了车离！

而且，他们散发出的气息，竟然让他体内的洪荒魔血隐隐躁动！

难道……这两个魂影，是当年车离王朝覆灭时，陨落在此的、修炼了某种邪术的强者残魂？

他们一直潜伏在这废墟深处？如今因为某种原因，被惊动或唤醒了？而且，他们似乎与玉真宗有联系？还在谋划着什么“献祭”？

就在沐风云心念电转之际，那个拿着晶石碎片的魂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两道幽绿如同鬼火般的目光，瞬间穿透门缝，死死锁定在了沐风云藏身之处！

沐风云心中一凛，正欲蓄力防御，但那两道魂影却凭空消失，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沐风云讶然之下随即反应过来——洛山河说过此地并无他人。

那诡异的魂影感知，或许只是自己心神沉浸过深，感应到了此地残留的、属于当年陨落强者的强烈执念碎片，或是某种残留阵法的自动警戒机制！

他稳住心神，混沌魔元自然流转于周身，将自身气息与这片废墟的死寂、以及与混沌法则的包容特性彻底融为一体。

同时，他凝聚目力，再次向门内望去。

果然，那大厅之中空空如也，并无任何魂影。

只有那干涸的血池、腐朽的骨骸、破损的器皿，以及空气中那股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冷与邪恶残留气息。

方才那“魂影”与“直视”，似乎只是他过度敏锐的神识，捕捉到了此地万古不散的怨念与能量印记，在特定条件下产生的幻听幻视。

或者说，是这片土地残留的“记忆”碎片对他感知的冲击。

“好强的执念残留……”

沐风云暗叹一声，收回了目光。

他并未进入那大厅，那里面的气息过于邪异，与星辰寂灭的悲壮截然不同，更像是进行过某种邪恶仪式或试验的场所。

他现在需要的是纯净的法则感悟，而非沾染这些负面的东西。

他退回之前的阵台区域，重新盘膝坐下。

经历了刚才的小插曲，他反而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片古战场废墟的复杂与危险。

这里不仅是昔日荣耀的坟场，也可能隐藏着各种未知的诡异与陷阱。

他不再急于感悟那些散乱的法则碎片，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内视己身。

经过这段时间的感悟，他的混沌魔元更加精纯，对空间法则的理解也加深了许多。

但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在那些星辰寂灭、空间破碎的法则意蕴冲刷下。

自己体内那一直沉寂、在洪荒血海中意外夺取的血魔使者的精血，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这精血本就源自未知的洪荒域外大能，本质是极端精纯的魔性生命本源，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与暴戾的杀戮意志。

沐风云吸收后，虽能调用其力量，但始终未能彻底炼化，将其完全融入自身的混沌大道之中，两者之间总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

此刻，在这片充斥着寂灭、破碎、归墟意境的古战场，沐风云的混沌法则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变得异常活跃。

它不再仅仅包容，更开始主动地“冲刷”和“洗涤”体内那些相对独立的能量源，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团凝练的洪荒魔血精元！

“嗡……”

沐风云体内，仿佛有两股力量开始了无声的角力与交融。

一股是源自魔血精元的暴戾、嗜血、充满掠夺与毁灭欲望的暗红洪流。

它如同被惊醒的凶兽，本能地抗拒着外力的侵蚀，散发出滔天的魔威，试图反客为主，侵蚀沐风云的圣魂与道基！

另一股，则是沐风云自身修炼出的、融合了混沌初开、万物生灭意境的混沌气流。

此刻，这混沌气流沾染了古战场星辰寂灭、空间归墟的苍凉道韵，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包容，也仿佛带上了一丝“终结”与“化归”的凛冽气息。

它如同无形的磨盘，又像是温和而坚定的水流，一遍又一遍地冲刷、包裹着那团暗红魔血。

起初，魔血激烈反抗，暗红光芒大盛，甚至透出沐风云体表，将他周身映照得如同血狱魔神。

魔气翻涌，杀意冲天，引得周围废墟都隐隐震颤。

沐风云的脸颊上，甚至隐约浮现出诡异的血色魔纹。

但混沌气流源源不绝，韧性十足。它不急不躁，以天地为炉，以自身混沌道则为火，将魔血精元牢牢困住。

每一次冲刷，都仿佛将魔血中最暴戾、最原始、最不受控的“杂质”——那些属于血使的狂暴意志与生命烙印——一点点剥离、磨灭。

而每一次剥离磨灭后，剩下的，便是最纯粹、最本源的“生命能量”与“力量规则”。

这些精纯的能量与规则碎片，则被混沌气流温柔地包裹、牵引，缓缓融入沐风云的四肢百骸、经脉窍穴，乃至圣魂深处，成为他自身混沌大道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凶险而又奇妙的过程。

沐风云的身体，时而魔气滔天，如同盖世魔尊降临，周身血光刺目，杀意凝结成实质的罡风，切割着周围的空气与尘埃；

时而又被混沌气流彻底包裹，灰蒙蒙一片，气息缥缈不定，仿佛与这片古战场的废墟、与那永恒的寂灭融为一体，随时会化道而去。

他的圣魂也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淬炼。

魔血中残留的血使意志碎片，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化作无数狰狞幻象冲击他的识海；

而混沌气流则如同定海神针，护住他一点灵光不灭，并将那些冲击而来的意志碎片同样磨碎、吸收，转化为滋养圣魂的养分。

时间，在这深入地底的废墟中，再次失去了意义。

或许是一月，或许是一年，亦或者数十年，甚至百余年。

沐风云完全沉浸在这种痛苦的蜕变与升华之中。

他忘记了外界的一切，忘记了洪荒、魔域，忘记了钟家，忘记了混沌归墟，甚至忘记了自身的存在。

他的全部心神，都用来引导那微妙的平衡，推动着混沌气流对魔血精元的最终炼化。

某一刻，量变引起了质变！

“轰——！！！”

沐风云体内，那团顽抗了不知多久的暗红魔血精元，终于彻底失去了抵抗，最核心的一点属于异种生命的烙印被混沌气流彻底磨灭！

整团精纯浩瀚的本源之力，如同百川归海，再无滞碍，瞬间与沐风云的混沌魔元、圣魂本源、乃至每一寸血肉完美融合！

就在这一刹那！

沐风云周身那交替出现的魔气与混沌之气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奇异状态！

他明明还坐在那里，肉眼可见，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变得“虚幻”起来。

他的身体轮廓似乎有些模糊，与周围的空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交融”感。

仿佛他既存在于那里，又随时可以化作一缕青烟，融入虚空，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他体内原本奔腾如江河的圣帝元力，此刻仿佛“消失”了。

或者说，它们不再以纯粹的能量形式存储在丹田经脉，而是彻底“化”入了他的肉身、圣魂乃至每一缕意念之中！

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微型的、活着的“混沌宇宙”，可以自发地吞吐、转化天地间的任何能量与规则！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以及一种对天地法则、对自身存在更加本质、更加清晰的认知，涌上沐风云心头。

这不再是圣帝境界所能拥有的感觉！

圣帝是“融”，是将自身法则初步融入天地规则之网。

而现在，沐风云感觉自己似乎……“超脱”了那张网，或者说，他自己就成为了一个更加微小、却更加独立和完整的“规则集合体”！

他不仅可以调用天地之力，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定义和改变自身小范围内的一些基础规则！

“这是……化虚境？！”

一个古老而陌生的境界名称，自然而然地从沐风云的记忆深处浮现。

圣境之上，帝境为尊。

然帝境亦有高下，圣帝为始，其后便是更为玄妙莫测的  化虚境！

此境修士，肉身、圣魂、法则三者高度统一，近乎“道体”，可身化虚无，遨游太虚。

初步摆脱对固定天地环境的依赖，举手投足间蕴含自身大道真意，威能远超圣帝！

沐风云万万没想到，在这古战场废墟的独特环境下，借助混沌法则对洪荒魔血的彻底炼化与吸收，他竟然一举打破了圣帝的桎梏，踏入了这传说中的化虚之境！

他心念微动，并未催动任何力量，仅仅是一个“想要移动”的念头升起。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数十丈外的一根断柱顶端，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空间波动，仿佛他本来就该在那里。

这不是瞬移，而是他自身的存在“状态”发生了改变，从“坐在阵台”变成了“站在柱顶”，中间的过程被“虚化”了。

他又尝试着对前方一块磨盘大小的坚硬石块轻轻一指。

指尖并无光华射出，但那石块却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一蓬最细腻的尘埃，随即尘埃也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不是用力量摧毁，而是他指尖蕴含的一丝“归墟”道韵，直接作用于石块的物质结构，使其从最根本的层面“化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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