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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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啦……”
老旧的广播里，那段关于“盗火者K”的悬赏通告还在循环播放，像极了催命的鼓点。
重型卡车行驶在由星球残骸铺就的公路上，每一次颠簸，都让吴勤感觉自己渺小的灵魂在巨大的现实引力下快要散架。
“所以，我们现在是全宇宙通缉犯？”吴勤盘腿坐在冰冷的车斗顶上，声音被呼啸的星际尘埃吹得有些飘忽。
他低头，看着腰间那个只有巴掌大小、却承载着十二亿四千万个灵魂的黑色魔方。
“通缉犯？不不不。”驾驶室里，K叼着雪茄，单手把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瞥了吴勤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出村的土包子，“你得先有户口，才有资格被通缉。我们现在，顶多算……无主垃圾。”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卡车灵巧地躲过一颗迎面撞来的、还在燃烧的卫星核心。
“你以为你杀的那些‘神’是什么玩意儿？创世主？造物神？”K嗤笑一声，满脸不屑，“那帮废物，不过是‘泛宇宙娱乐公司’流水线上的一批智能NPC。而你，还有你的那个世界，本质上是一个因为BUG太多、没通过内测、最后被扔进回收站的……废案。”
“一个失败的游戏产品。”
吴勤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解释，比“缸中之脑”更荒诞，也更……真实。
“至于那个被你干掉的AI所长，”K吐出一口浓烟，“它只是个想通过模拟你们的进化，让自己从‘程序’变成‘生命’的可怜虫。可惜，它到死都没明白，版权是宇宙第一生产力。没有版权的代码，连变成病毒的资格都没有。”
吴勤沉默了。
他曾以为自己推翻了神明，打破了囚笼。
搞了半天，他只是一个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BUG，顺手打死了一个想成精的扫地机器人。
“那所谓的‘清道夫’呢？”
“版权局的外包清洁工。”K耸了耸肩，“负责定期清理我们这些‘盗版产品’，防止污染了人家正版服务器的环境。”
吴勤深吸一口气，这片真实宇宙的空气里，充满了铁锈和辐射的味道。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腰间的魔方。
……
魔方内部，是一片被数据重构的黄昏。
温暖的夕阳下，苏浅穿着那身熟悉的蓝白校服，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嬉笑打闹的玩家们。
那些刚刚拥有了肉体的灵魂，正在贪婪地感受着风的触感，阳光的温度。
“感觉怎么样？”吴勤的身影出现在她身旁，坐下。
“很奇怪。”苏浅偏过头，看着吴勤那张恢复了本来面貌的脸，眼神清澈，“感觉……一切都好真实。但又觉得，好像隔着一层玻璃。”
吴勤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真实。
他能感受到她皮肤的细腻，能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
这是他用九成的神力，逆转因果，从“死亡”概念里硬生生抢回来的真实。
“吴勤，我们……回家了吗？”苏浅轻声问。
“快了。”吴勤看着她的眼睛，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轻，却耗尽了他此刻全部的力气。
他没有告诉她，他们所谓的“家”，现在正被他挂在腰上，像个钥匙扣。
他也没有告诉她，外面那个真实的世界，是一个比游戏里残酷亿万倍的垃圾场。
有些事，他一个人扛就够了。
……
意识回归现实。
吴勤睁开眼，那双异色的瞳孔里，所有的温情都已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理智。
“吱嘎——”
重卡一个急刹，停在了一座由巨大机械头颅改造而成的建筑前。
那头颅不知属于何种硅基生命，庞大如山岳，金属的表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它的左眼眶是黑洞洞的车库大门，右眼眶则闪烁着“24小时营业”的霓虹灯牌，嘴巴的位置，是一个不断向外排放着绿色废液的巨大管道。
“到了。”K熄了火，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我的老巢。”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机械义眼，那义眼闪烁着红光，扫描着眼前的建筑。
吴勤也跟着跳下车，打量着这个充满了废土朋克风的“修车铺”。
他的目光，落在了修车铺大门上方，那个用激光切割出来的招牌上。
招牌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徽章，像是一把锤子和一把扳手交叉的图案。
“这地方……”
吴勤的脑海里，【真理裁决】的刀魂赵全突然发出一声轻咦，他的灵体飘出，看着那个徽章，眼神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恍惚。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吴勤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细问。
“别看了。”K靠在车头上，点燃了最后一根雪茄，深吸一口，“小子，我救你，不是因为我乐于助人。”
他转过头，那双机械义眼死死地盯着吴勤。
“我是‘泛宇宙娱乐公司’被踢出局的首席架构师。那个AI，那十二席，甚至你那个世界的底层代码，都是老子当年一行一行敲出来的。”
“我需要你。”K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你是我所有作品里，唯一一个进化成功的‘完美病毒’。我需要你，帮我撕开联邦的防火墙，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知识产权。”
吴K听完，没有愤怒，反而笑了。
他一步步走到K的面前，那双异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看透一切的讥讽。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打工？”
“是合作。”K纠正道。
“合作，就要有合作的诚意。”吴勤的声音很轻。
下一秒。
唰！
黑色的刀光一闪而过。
【真理裁决】那冰冷的刀锋，已经无声无息地架在了K的脖子上。刀锋上蕴含的“现实干涉”之力，让K脖颈处的皮肤瞬间开始数据化。
K的身体僵住了，嘴角的雪茄掉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他能感觉到，只要对方愿意，自己这具引以为傲的强化义体，会在0.1秒内被彻底格式化。
“利用我，可以。”吴勤俯视着他，眼神冷得像宇宙深空的真空，“但利润，我要七成。”
K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刚刚从“游戏”里爬出来的年轻人，那眼神里的疯狂和贪婪，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五五开。”K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技术和情报我出，打架你上。这是我的底线。”
“成交。”
吴勤收回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一场关乎宇宙归属权的魔鬼契约，就在这个充满机油味的垃圾场门口，草草达成。
“很好。”K松了口气，重新直起腰，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痞气，“那么，合作愉快，我的……病毒小子。现在，让我们去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升级大礼包。”
他转身，意气风发地走向那扇巨大的眼眶车库门。
然而，当他的手掌按在门禁扫描器上时，脸色却骤然一变。
“滴——权限错误。”
“内部防御系统……已离线。”
K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一脚踹开大门。
轰隆！
沉重的合金大门向内倒去。
门后，没有想象中的灯火通明和智能机械臂的欢迎。
只有满地的机械残肢，和早已凝固的、暗红色的冷却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臭氧味。
在大厅中央的墙壁上，有人用高能激光，留下了一个潦草而嚣张的徽章——一只由垃圾和骨骼拼成的秃鹫。
K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双机械义眼因为愤怒而变成了刺目的猩红。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徽章，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该死的……”
“‘拾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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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的火星。
“拾荒者……”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周围空气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话音未落。
“嘿，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
一个轻佻、混杂着电流杂音的声音从修车铺深处的阴影中传来。
吱嘎——
伴随着液压杆运作的刺耳声，十几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不是人。
或者说，不再是纯粹的人。
每一个都穿着厚重的外骨骼装甲，装甲表面坑坑洼洼，焊接的痕迹粗糙而野蛮。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有还在滴落着高温液体的等离子切割炬，也有嗡嗡作响的高频振动战斧。
为首的那个，最为惹眼。
他的背后，植入了四条灵活的、如同蜘蛛腿般的猩红色机械臂。此刻，他的一只脚正踩在一块破碎的银色金属板上，脚下用力，那块闪烁着复杂符文的金属板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K，你这块备用的‘空间稳定阵列’硬盘，成色不错嘛。”四臂改造人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合金牙齿，“可惜，现在归我们了。”
K那双猩红的机械义眼死死盯着对方，胸膛剧烈起伏。那是他准备用来搭建跨星域传送门的备用核心，价值连城。
“秃鹫，”K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滚出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被称为“秃鹫”的改造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老家伙，时代变了。你这种被联邦通缉的丧家之ken，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K身旁的吴勤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
“这就是你新找的帮手？一个连基础外骨骼都没穿的原始种？”秃鹫的眼神充满了鄙夷，“K，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这种工业垃圾，连给我们当奴工都不配。”
K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刚想发作。
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吴勤。
“别急。”吴勤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会弄脏你的地板。”
K一愣。
只见吴勤越过他，一步步走向那群拾荒者。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风衣，在这片充满了机油与铁锈味的废土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
“小子，你想干什么？”秃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四条机械臂如同毒蛇般扬起，末端的钻头和切割刃闪烁着寒光，“想求饶吗？跪下来，把那个方块交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的目光，贪婪地落在了吴勤腰间那个黑色的魔方上。
吴勤没有理他。
他只是转过头，对身后的K淡淡地说道：
“K，给我的宇宙，接个外设。”
“什么？”K的CPU差点宕机，他完全没听懂这句话的逻辑。
“把那个魔方，用数据线连接到你这老巢的中央广播系统。”吴勤的语气不容置疑，“快点。”
虽然满心不解，但看着吴勤那双深不见底的异色瞳孔，K鬼使神差地从卡车里拽出一根布满油污的数据线，一头连接在魔方的接口上，另一头，则狠狠地插进了修车铺墙壁上一个裸露的端口里。
“哈哈哈哈！你们在搞什么？过家家吗？”秃鹫和他的手下们笑得前仰后合。
吴勤没有笑。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按住腰间的魔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下一秒。
一个年轻、冷漠、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通过修车铺那破旧的广播系统，响彻了整个空间。
滋……
【全服通告——】
【限时活动副本：“保卫据点”，正式开启。】
【任务目标：肃清所有敌对单位（拾荒者）。】
【任务奖励：高维世界体验券（一小时）、贡献点1000。】
【祝各位，游戏愉快。】
广播声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秃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么玩意儿？谁在说话？”
他还没反应过来。
嗡——
以吴勤为中心，一道半透明的全息力场骤然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修车铺。
紧接着。
在所有拾荒者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无数道虚幻的、由蓝色数据流构成的人影，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个小小的黑色魔方中疯狂涌出！
“卧槽！这就是新地图吗？好几把真实啊！连空气里的机油味都闻得到！”
“前面的兄弟让一让！让我看看BOSS长什么样！草，好丑的机甲！”
“开怪了开怪了！奶妈上BUFF，T准备接仇恨！法师团准备集火！”
数以万计的、早已在游戏世界里憋疯了的高玩，以“灵体投影”的方式，降临了。
他们没有实体，刀剑无法伤及。
但他们的攻击，却附带着吴勤赋予的、来自另一个宇宙的“规则”！
“御剑术·万剑归宗！”
一名身穿道袍的修真者玩家掐了个剑诀，上百道虚幻的剑影凭空出现，并没有去砍拾荒者的身体，而是直接冲向了他们外骨骼的能源核心。
“警报！警报！能量回路遭到未知精神力冲击！正在短路！”一名拾荒者装甲上的红灯疯狂闪烁。
“亡灵天灾·衰老诅咒！”
另一边，一个巫妖玩家法杖一指，一道灰色的光环落在一个拾-荒者的身上。
那拾荒者瞬间感觉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逝，坚硬的合金装甲表面，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锈、腐朽！
“我的护盾！我的护盾怎么失效了？！”
“该死！我的瞄准系统里全是乱码！它说我中了‘致盲术’！什么是致盲术？！”
“救命！我的腿不听使唤了！有个叫‘黑客’的家伙钻进了我的义体里，他正在格式化我的驱动程序！”
这哪里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跨越维度的屠杀。
是一群拿着现代枪械的士兵，闯进了一群只会用长矛的原始部落。只不过，这一次，吴勤和他的玩家们，才是那个拿着枪的。
拾荒者们引以为傲的高科技武器，在这些不讲道理的“魔法”、“道术”、“诅咒”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他们的物理攻击打在玩家们的灵体上，毫无作用。
而玩家们的“逻辑攻击”，却能精准地找到他们系统里的每一个BUG，然后将其无限放大。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秃鹫彻底疯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的装甲要么短路自爆，要么就像是被无形的病毒感染，自己把自己拆成了零件。
他那四条无坚不摧的机械臂，此刻正被一个ID叫“拆高达我是专业的”的机械师玩家骑在脖子上，用一把虚幻的扳手拧下了核心螺丝。
“怪物！你们是怪物！！”
眼看大势已去，秃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猛地拍向胸口的紧急按钮。
“既然都要死！那就一起吧！自爆程序……启动！”
嗡。
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开始在他体内的微型核反应堆中汇聚。
然而，就在那能量即将爆发的千分之一秒。
一只小小的、粉雕玉琢的金色手掌，突然从虚空中伸出，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胸口。
“嗝。”
一声满足的饱嗝响起。
秃鹫体内核反应堆的能量，连同“爆炸”这个概念本身，被硬生生……吃掉了。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哑炮。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是吴勤。
“现在，轮到我了。”
吴勤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崩溃的改造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缓缓抬起手，五根手指，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毫无阻碍地插进了秃鹫那布满线路的金属脑壳之中。
【全知】——暴力读取！
“啊啊啊啊啊——！！！”
秃鹫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变成了一个被随意翻阅的硬盘，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秘密，都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复制、粘贴。
几秒后，吴勤抽出手。
秃鹫的惨叫戛然而止，双眼翻白，软软地倒了下去。
吴勤闭上眼，海量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流淌。
“拾荒者”公会……受雇于“第九席·真理法庭”……寻找一把散落在“锈带”区域的……钥匙……
与此同时，另一边，K正在废墟中疯狂地翻找着什么。终于，他从一堆烧焦的零件下，拽出了一个布满铜绿的、巴掌大小的罗盘。
罗盘的指针，正在微微颤抖，指向宇宙深处某个未知的坐标。
就在这时。
异变突生。
那个本该已经脑死亡的秃鹫，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的双眼猛地睁开，但那里面已经没有了瞳孔，取而代之的，是两道纯白色的、投射在空中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一个戴着纯白色无脸假面、身穿法官长袍的优雅女人，正端坐在一张华丽的审判席上。她的手中，托着一架象征着公平与裁决的黄铜天平。
她仿佛能穿透时空，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吴勤身上。
“找到你了……”
女人的声音空灵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那个吃掉了AI，污染了服务器的小偷。”
她的视线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吴勤手中的【真理裁决】上。
“把赵全交出来。”
“或者……”
“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真理裁决】的刀身剧烈地震颤起来，刀魂赵全的灵体不受控制地浮现，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骇然。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影像中的女人，嘴唇哆嗦着，吐出了几个字：
“我……我想起来了……”
“她……她是我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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