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星系的清洁剂
“哐当——！”
那不是雷声。
那是真正的、毫无花哨的、属于重工业金属撞击的轰鸣。
巨大的生锈扳手像是敲碎一颗核桃那样，毫无阻碍地砸穿了研究所穹顶那层象征着“LV10神之领域”的绝对防御罩。那些在吴勤眼中代表着至高无上法则的金色数据流，在扳手粗糙的表面下，脆弱得像是一层沾水的卫生纸。
“滋滋……滋滋……”
火花飞溅。
不是特效，是真实的物理摩擦产生的、高达数千度的高温铁屑。
“警报！警报！外部压力超过阈值！物理防御系数归零！”K博士的尖叫声在吴勤脑海里炸成了电音，“老板！那是真实物质！那是‘高维实体’！我们的数据护盾对他来说就是空气！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风暴中心的吴勤，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那种感觉太怪异了。
就像是一个在游戏里满级神装的法师，突然被人隔着屏幕拔了网线，然后那个网管直接抄起板凳砸在了你的天灵盖上。
没有魔法波动，没有能量前摇。
只有最朴素、最蛮横的——动能。
“滚开！！”
吴勤怒吼，手中的【真理裁决】爆发出足以斩断恒星的黑炎，对着那根如山岳般压下来的扳手狠狠劈去。
铛——！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足以切开空间维度的【真理裁决】，在那层满是油污和锈迹的金属表面，仅仅划出了一道浅白色的印痕。紧接着，一股恐怖到无法形容的反震力顺着刀柄传来，吴勤的虎口瞬间崩裂，整条右臂的骨骼像是脆饼干一样寸寸粉碎。
“噗！”
吴勤狂喷一口金色的神血，整个人像是一只被苍蝇拍抽中的蚊子，轰然砸穿了数百层合金地板，深深地嵌进了地底。
“咦？”
那个粗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疑惑。
那只巨大的手掌停在半空，手里抓着那个大得离谱的扳手。手掌的主人——一个穿着深蓝色破旧工装，胡子拉碴，看起来就像是某个路边修车铺大叔的巨人，正趴在那个被他撕开的裂缝口，眯着眼睛往里看。
“这届病毒有点硬啊？”
巨人嘟囔着，用那根比大楼还粗的小拇指抠了抠鼻孔，弹出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在半空中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陨石坠落。
“别的损坏数据一碰就散了，这小玩意儿竟然还能给我抛光一下工具？”
他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不想加班”的烦躁。
“算了，不管了，赶紧清理完收工，晚上还得去‘锈带’喝两杯。”
说着，他再次举起了扳手。这一次，他没有随手一挥，而是握紧了手柄，手背上那几根如同蛟龙般虬结的青筋猛地暴起。
嗡——
周围的空间因为纯粹的质量挤压而发出了哀鸣。
地底深处。
吴勤躺在废墟中，右臂软塌塌地垂着。苏浅被他死死护在怀里，那层用【暴食】法则构成的护盾正在疯狂闪烁，随时可能熄灭。
“打不过。”
赵全的半个身子从刀里飘出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吴勤，这不是量级的差距，这是维度的差距！你是画里的人，他是画外的人。你再强的墨水，也泼不死一个拿着橡皮擦的活人！”
“画里的人……”
吴勤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那个再次落下的巨大阴影。
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种真实物质带来的沉重感，让他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但他没有恐惧。哪怕到了这一刻，那双异色的瞳孔里，燃烧的依然是某种要把天都捅破的贪婪。
“K。”吴勤突然开口，“病毒的定义是什么？”
K博士还在疯狂计算逃生路线，闻言一愣：“啊？病毒就是……就是一段能够自我复制、破坏系统逻辑、并强制占用宿主资源的恶意代码……”
“强制占用宿主资源。”
吴勤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满是血腥味的笑容。
“赵全，你说错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单手提刀，不再试图用神力去构建什么防御护盾，而是将身体彻底放松，甚至主动散去了所有的防御。
“我不是画里的人。”
“我是……墨水。”
“而墨水，是可以染黑那只手的。”
下一秒。
吴勤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面对那足以将整个研究所砸成铁饼的一击，他没有躲，也没有挡，而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主动撞向了那个巨大的扳手！
“小九！！”吴勤在空中怒吼。
“咿呀——！！！”
始终跟在他身后的小九，此刻双眼翻白，原本隆起的小腹瞬间干瘪下去。一道金色的、虚幻的、没有实体的神胎虚影，像是一团无形的雾气，瞬间包裹了吴勤的全身。
那不是防御。
那是【暴食】最本质的形态——概念同化！
“给老子……染！！”
噗嗤！
巨大的扳手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吴勤的身体在接触到扳手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一滴落入海绵的墨汁，瞬间“融化”了。
那是由LV10的【全知】算力与【暴食】法则强行解构后的数据流。他放弃了所谓的神体，将自己还原成了最原始、最恶毒、传染性最强的——神级病毒！
“嗯？”
外面的工装巨人动作一僵。
他感觉手里的触感不对。
那不像是在砸烂什么东西，倒像是……一脚踩进了粘稠的沥青里。
他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个巨大的扳手上，并没有任何血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正在疯狂蔓延的、黑金色的“马赛克”。
是的，马赛克。
就像是分辨率极低的贴图，强行覆盖在了高清的现实物体上。那些黑金色的方块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扳手疯狂向上攀爬，所过之处，坚硬的合金迅速虚化、崩解、变成了一串串绿色的数据流。
“卧槽？！这是什么鬼东西？！”
巨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甩掉手里的工具。
但晚了。
“粘”住他的，不是胶水，是逻辑锁。
“我不叫鬼东西。”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重金属回音的声音，直接顺着巨人的手臂神经，在他的大脑皮层里炸响。
“我叫……吴勤。”
滋啦——！！
黑金色的马赛克瞬间爬上了巨人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
巨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那只属于“高维现实”的手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扁平、二维化、数据化。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肉体正在被强行塞进一个低维度的游戏光盘里！
痛！
那种痛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灵魂被数据格式化的剧痛！
“滚开！滚出我的身体！！”
巨人疯狂地甩动着手臂，另一只手试图去抓那些马赛克。
但当他的左手触碰到那些黑斑时，就像是把手伸进了绞肉机。
咔嚓！咔嚓！
那是骨骼被嚼碎的声音。
在那团黑金色的数据风暴中心，小九的神胎虚影正张开那张深渊巨口，像是吃辣条一样，疯狂地啃食着巨人的血肉。
“好吃……好吃……”
“真实的……味道……”
“真理”在哀鸣，“现实”在崩塌。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
这是一场瘟疫的爆发。
“K！接管神经信号！赵全！给我把他的灵魂钉死！”吴勤的意志在数据洪流中咆哮，“这具身体……我要了！！”
“收到！防火墙已攻破！正在写入底层协议！”
“哈哈哈哈！老子这辈子没夺舍过比楼还大的玩意儿！刺激！！”
在三人（一神、一AI、一鬼）的联合绞杀下，工装巨人的反抗变得越来越微弱。
他的眼球开始上翻，原本浑浊的瞳孔中，那抹代表着生命的灵光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疯狂跳动的、黑金色的二进制代码。
十秒后。
巨大的挣扎停止了。
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臂缓缓垂下，又在下一秒，猛地握紧了拳头。
咔吧。
空气被捏爆。
那个一直趴在裂缝口的巨人，缓缓抬起头。
他的面容并没有改变，依旧是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模样。但那双眼睛……
左眼是一片死寂的深黑，右眼是燃烧着疯狂的暗金。
他张开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下巴，吐出了一口带着浓重机油味的浊气。
“咳咳……”
巨人——或者说此刻的吴勤，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布满老茧和油污的大手，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很浑浊，混合着铁锈、酸雨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甚至有点刺鼻。
但吴勤却像是闻到了世间最美妙的香水，脸上露出了一个陶醉而变态的笑容。
“这就是……真的空气么。”
没有数据模拟的清新，没有系统调节的湿度。
粗糙，却真实得让人想流泪。
他成功了。
他真的从那个虚假的盒子里，爬出来了。
“老板……咱们……这就出来了？”
K博士的声音变得有些空洞，仿佛还没从刚才的疯狂中缓过神来，“那个，您现在的身体……好像有点大？”
“不大怎么装得下这漫天的野心？”
吴勤冷笑一声，低头看向脚下。
那个曾经困住了他、困住了数亿玩家、困住了无数纪元文明的“泛宇宙生物基因研究所”，此刻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还没他鞋盒大的黑色立方体。
那只巨大的扳手，依然插在立方体的顶端。
而在立方体内部，那些刚刚复活的玩家们，包括苏浅，都像是被封印在琥珀里的小虫子，正透过那个裂缝，惊恐地仰望着他这张巨大如天神的脸。
“收。”
吴勤心念一动。
LV10的权限发动。
那个巨大的研究所瞬间坍缩、折叠，最后变成了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黑色魔方。
吴勤小心翼翼地捏起那个魔方，那是他的家当，也是他的软肋。他找了一根生锈的铁链，将魔方穿起来，挂在了这具身体粗壮的腰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有空抬起头，看向这个所谓的“门外世界”。
然后，他愣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神界天宫，没有流光溢彩的高维都市。
入眼所见，是一片无边无际、昏黄而压抑的——荒漠。
大地是深褐色的，由无数不知名的金属废料堆砌而成。天空是惨白色的，悬挂着三个黯淡的人造太阳。
远处，一座座如同山岳般巨大的机械垃圾山连绵起伏。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巨大的机械臂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时不时丢下一些像星球一样大的“废品”。
这哪里是天堂。
这分明就是一个宇宙级的废品回收站！
“这特么……就是真实？”
赵全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荒诞的绝望，“我们拼了命想出来，结果就是为了来这儿捡破烂？”
吴勤沉默了。
他看着这片荒凉、死寂、却又庞大到令人窒息的世界，心中的渺小感油然而生。在那个盒子里，他是神。但在这里，哪怕他夺舍了这个巨人，也不过是这垃圾场里的一只稍微强壮点的蚂蚁。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下一秒，吴勤眼中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废品站怎么了？”
他伸展了一下这具充满力量的躯体，感受着每一个细胞里澎湃的“真实”力量。
“只要它是真的，哪怕是坨屎，也比假的金子强。”
就在这时。
滴滴——！！
两声刺耳的汽笛声，突然从不远处的垃圾山后面传来。
吴勤猛地转过头。
只见一辆破旧不堪、悬浮在半空中的重型星际卡车，正喷着黑烟，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卡车的前挡风玻璃上满是裂纹，车头还挂着几个骷髅头装饰。
滋——
卡车在吴勤面前一个急刹，扬起漫天尘土。
那巨大的轮胎，每一个都比吴勤之前的研究所还要大。
车窗缓缓摇下。
一只夹着半根雪茄的手伸了出来，弹了弹烟灰。
紧接着，一张脸探出了车窗。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现在的吴勤还要沧桑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只有一边镜片的墨镜，头发乱得像个鸟窝，身上穿着一件印着“泛宇宙物流”字样的油腻背心。
他抬起头，隔着墨镜，上下打量了一眼此刻化身巨人的吴勤，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
“哟，099号？”
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痞气。
“比我想象的要耐造啊。我还以为又要白跑一趟，给你们这群小家伙收尸呢。”
吴勤的瞳孔微微一缩。
虽然这张脸很陌生，虽然这种气质很流氓。
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属于【神之脑】的底层代码，却在这一刻疯狂颤动，给出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身份识别结果。
【ID匹配成功。】
【目标身份：K（始源版）。】
【权限等级：？？？】
吴勤眯起眼睛，握紧了拳头，身上的肌肉紧绷：“你是谁？”
男人吐出一口浓郁的青色烟圈，伸手拍了拍那满是凹痕的车门，发出一声哐当巨响。
“上车。”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偏了偏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看透世事的戏谑和疯狂。
“这里的‘清道夫’大队马上就要到了。再不走，你这刚弄到手的新皮肤，恐怕又要变成废铁了。”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像极了一个正在诱拐好学生的坏叔叔。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去干那个把你关在盒子里几亿年的老混蛋？”
“如果想。”
“那就坐稳了，带你去干票大的。”
“坐稳了！要掉零件别怪我没提醒！”
邋遢男人猛地一脚将油门踩进了底盘里。
这辆比恒星级战舰还要庞大的破旧重卡发出一声类似老牛哮喘般的轰鸣，尾部的喷射口炸开两团浑浊的黑烟。巨大的反重力轮胎碾碎了地面的金属废墟，带着足以震碎耳膜的噪音，轰隆隆地弹射起步。
与此同时，天空裂开了。
并没有什么炫酷的光影特效，只有一道整齐得令人发指的切口。
一艘通体惨白、造型像极了家用喷雾罐的巨大飞船，无声无息地悬停在了这片废土的上空。它的表面没有任何接缝，光滑得像是一滴凝固的水银。
飞船底部，一个针孔大小的喷嘴打开。
嗤——
一股透明的、仿佛连光线都能扭曲的气雾，对着下方狂奔的重卡当头罩下。
“草！是‘强互作用力解离剂’！”
正在疯狂打方向盘的K脸色骤变，嘴里的半截雪茄直接掉在了裤裆上，烫得他龇牙咧嘴：“别碰那玩意儿！那不是能量攻击！那是因果律清洁剂！沾到一点，你身上的夸克都会被强行拆开去填海！那是物理层面的‘擦除’！”
擦除？
缩在后车斗里的吴勤眯起眼睛。
此时的他依旧维持着巨人的形态，手里提着那把虽然缩小了无数倍、但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真理裁决】。
“我是神。”
吴勤低头看了一眼腰间挂着的黑色魔方，那是他的全世界，里面有他的女人和兄弟。
“在我的服务器里，没有什么是擦不掉的。”
他不退反进。
庞大的身躯猛地从车斗中站起，LV10的神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黑色的魔火缠绕上刀身，因果、枯荣、暴食三大法则同时运转。
“真理——湮灭！”
吴勤对着头顶那片透明的气雾，挥出了在这个宇宙看来“虚假”的一刀。
这一刀，在原来的世界里，足以斩断银河。
然而。
滋滋。
当那毁天灭地的黑色刀芒接触到透明气雾的瞬间，就像是一滴墨水落进了满满一桶强力漂白剂里。
没有爆炸。
没有对抗。
黑色的神力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同那段空间里的所有“概念”，都被那股气雾还原成了最原始、最死寂的微观粒子。
吴勤的瞳孔骤然收缩为针尖。
他的刀锋甚至还没有触碰到实体，仅仅是余波的接触，【真理裁决】的刀尖竟然就开始像沙砾一样崩解、飘散。
“别特么秀你的特效了！”K在驾驶室里吼得破音，“那是画里的人想砍画外的人！在这个世界，牛顿都得管这玩意儿叫爹！它是规则！是不可违逆的物理铁律！！”
物理铁律？
眼看那股死寂的气雾即将把重卡完全吞没。
吴勤的脸上，没有恐惧。
相反，那双异色的瞳孔里，反而透出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你说得对，我是画里的人。”
吴勤那庞大的身躯突然开始剧烈收缩，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从几百米高压缩到了正常人大小。
他猛地钻进了卡车的引擎盖上方，背后的虚空骤然撕裂。
“但墨水……”
吴勤一把扯出身后的小九，此时的小九已经不需要再维持人型，她直接化作了一团纯粹的、不可名状的黑金神胎。
“是可以把橡皮擦染黑的！”
“小九！概念篡改！给老子把‘解离’改成‘消化’！”
“吃！！！”
咿呀——！！！
虚空中响起了一声稚嫩却贪婪的啼哭。
神胎骤然膨胀，化作一张没有实体、只有引力的深渊巨口，对着那漫天降下的“物理铁律”，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暴食法则·逆向解析。
既然物理上打不过你，那我就不跟你讲物理。
我跟你讲“吃饭”。
呼噜——
令人牙酸的吞咽声响起。
那股足以将星系拆解成原子的恐怖气雾，在接触到神胎巨口的瞬间，并没有发生解离反应，而是诡异地扭曲、旋转，最后像是一根面条，被硬生生地吸进了那个无底的黑洞之中。
嗝。
神胎打了个饱嗝。
下一秒，一股经过暴食转化、纯净到极致的高维动能，从吴勤的掌心喷涌而出，直接粗暴地灌入了卡车那快要报废的聚变引擎里。
“卧槽？！”
驾驶室里的K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原本红温报警的仪表盘，指针直接打断了限位销，转了整整三圈。
“你把联邦的强酸当红牛喝？！你这病毒版本号到底是多少？！”
轰——！！！
重卡发出一声撕裂空间的咆哮。
那不是加速。
那是瞬移。
在巨大的推背感下，这辆破旧的卡车直接化作了一道流光，硬生生撞碎了前方封锁的空间壁垒，以一种违反了相对论的诡异姿态，消失在了这片废土的尽头。
只留下那艘白色的“清道夫”飞船，悬停在原地，仿佛一个拿着杀虫剂却喷了个寂寞的懵逼清洁工。
……
三分钟后。
或者说，在这个被严重扭曲的时间尺度里，可能只过了三秒。
重卡在一片昏黄的星云中缓缓减速。
这里是“第四旋臂·锈带”。
透过满是油污的车窗，吴勤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壮观、也最荒诞的景象。
没有璀璨的星河。
入眼所见，是一条由无数死去的星球残骸堆砌而成的“星际公路”。
那些星球就像是烂掉的苹果，有的缺了一半，露出了早已冷却的地核；有的表面插满了巨大的、生锈的金属管线；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被压缩到了极致的垃圾球。
昏暗的人造恒星挂在远处，散发着电压不稳的惨白光芒。
这里是宇宙的下水道。
也是“真实世界”的阴暗面。
“呼……”
K此时已经重新点燃了一根雪茄，只是手还有点抖。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正盘腿坐在后车斗顶上的吴勤。
刚才那个巨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如果不是那一双异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数据流，简直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
“谢了。”吴勤淡淡地开口，声音顺着风传进驾驶室。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在那掌心的纹路里，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灰白色气息正在流转。那是刚才被小九吞噬掉的“强互作用力解离剂”。
经过暴食的解析，他并没有完全消化这股力量，而是将这种“现实规则”截留了下来。
【检测到高维物理法则碎片……】
【解析进度：0.01%】
【获得临时特性：现实干涉（微弱）。】
吴勤嘴角微翘。
虽然很少，但这证明了一件事：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他依然可以通过“吃”来进化。哪怕是所谓的真理和铁律，只要牙口够好，一样能嚼碎了咽下去。
“别谢我。”
K吐出一口浓烟，伸手在油腻的控制台上拍了两下，打开了那个只会发出滋滋声的老式广播，“我只是不想看着这辆跟了我三千年的老伙计被那些白皮狗拆了。”
滋滋……滋滋……
广播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
并不是什么追捕通告，而是一段覆盖了整个锈带区域的悬赏令。
【全域通报……】
【一级通缉犯，代号“盗火者”K，及其同伙，已确认逃入第四旋臂锈带区域。】
【罪名：窃取“第零号仓库”核心密钥；非法篡改第999号实验体数据；恶意破坏公共设施；随地乱扔烟头……】
【悬赏金额：第七号仓库（生化军团）永久所有权。】
【死活不论。】
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吴勤抬起头，目光越过破损的挡风玻璃，看向那个正单手扶着方向盘、一脸无所谓的邋遢大叔。
“盗火者？”
吴勤把玩着手中那枚关押着旧世界的魔方，眼神玩味，“看来你不仅仅是个送快递的。”
K嗤笑一声，弹飞了手里的烟灰。
在那墨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与这个颓废世界格格不入的、如狼般的狡黠。
“我也没说过我是好人啊。”
K踩下油门，重卡咆哮着冲向那片由死亡星球构成的深渊。
“在这个把人当电池用的狗屁世界里，不想当耗材，就只能当强盗。”
他透过后视镜，对着吴勤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烟熏的大黄牙。
“欢迎来到贼船，新人。”
“坐稳了，下一站，我们去销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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