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时近正午，往日清寂的太极殿，一反常态地热闹起来。

殿外阳光正好，映得琉璃瓦流光溢彩，殿内却是一片压抑的啜泣声。

秦父昔日的妾室们闻讯匆匆赶到，喜极而泣。

这些年来，她们留在后宫专设的区域，由宫廷继续供养，生活无忧。

只一点：无召不得进出。

为防有人滋事，苏云宛特意命人落了锁，将那片宫苑与其他殿宇隔开，却未曾禁止她们知晓外界动向。

方才，她们得知夫君尚存于世，且已入皇宫，就迫不及待地恳请看守太监传话求见。

得到秦父应允，这些太妃太嫔们终于得以在非年非节，且非与子女相聚的日子里踏出宫苑。

她们跪在殿中，望着那个曾经主宰她们命运的男人，个个泪眼婆娑。

“王爷......”昔日的侧妃才刚开口，便泣不成声：“妾身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其他人不甘落后。

“这些年，妾身日日为您诵经祈福……”

“在青灯古佛前，才觉着与您近了些......”

秦父端坐主位，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昔日的女人哭诉离肠。

那些凄楚哀婉的声音，如同秋日冷雨敲打窗棂，却未能在他眼中唤起一丝动容的怜惜。

他深邃的目光掠过一张张脂粉斑驳的脸庞，那些曾经娇艳的容颜，如今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在他眼中，这些女人只是他曾经拥有的物件，即便时光流转，也难触动他的心弦。

待众人情绪稍缓，他开口道：“都起来吧，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这般平淡的回应，让满殿的啜泣声渐渐止息。

“好了，来日方长。”秦父挥了挥手，“三姨娘留下，其余人先退下。”

一众太妃太嫔闻言，难掩嫉妒地瞥了眼立在一旁的三姨娘，依依不舍地退出殿外。

待闲杂人等散去，赵可嫣在女官引导下上前行礼。

她身着亲王妃朝服，头戴九翚四凤冠，经过一路的调整，脸上已已不见先前的忐忑，仪态从容端庄。

“孙媳赵氏，拜见皇祖母、父皇、母妃。”赵可嫣依次向太皇太后、秦父和三姨娘行礼，声音清越动人。

太皇太后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便对秦沐这个孙子素来不待见，此刻也维持着体面的笑容。

她接过赵可嫣高举过眉的茶盏，浅浅一品，温言道：“既已晋位王妃，往后当时刻谨守妇德，善尽相夫教子之责。”

“孙媳谨记皇祖母教诲。”赵可嫣恭声应道，接过返还的茶盏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秦父接过茶盏，目光如电，在赵可嫣身上停留片刻，沉声道：“既入天家门楣，当时时自省，莫失莫忘。”

这话虽显严厉，却算是认下了这个儿媳。

最后一杯茶奉至三姨娘面前。

三姨娘双手微颤地接过茶盏，看着眼前珠翠盈头、光彩照人的儿媳，眼中泛起泪光：“好孩子……往后的日子，定要与沐哥儿好好过。”

赵可嫣郑重应下，缓缓起身。目光与站在一旁的秦沐相遇，见他微微颔首，心头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唇边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清浅笑意。

这桩王府册封典礼，至此终于完成最后一环。

正午已过，众人移步偏殿用膳。

席间珍馐满案，秦父却突然放下玉箸：“王妃既已册封，当设宫宴庆贺，告知满朝文武。”

秦君屹与苏云宛对视一眼，尚未开口，秦沐已起身反对：“册封之礼已成，无需再兴师动众。”

赵可嫣也轻声附和：“儿媳也觉不必大费周章。”

秦父脸色一沉：“这是皇家体面，岂能草率？”

他转向秦君屹，语气不容置疑：“命司天监择选吉日，即刻筹备。”

秦君屹：“......”

偏殿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蝉鸣声声入耳。

这场家宴，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威压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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