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岚亭...…”他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顾岚亭站起来，眼中没有怒气，只有关切：“怎么了？可是又腹痛了？”
那一瞬间，李承胤所有的怒气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他伸出手，抓住顾岚亭的衣袖：“对不起...…”
顾岚亭微微弯了下嘴角。
他将剩下的碎片踢踢远，然后握住李承胤的手安抚他：“陛下无需道歉。是我没有照顾好陛下。”
“不是...”李承胤摇头，“是朕太不像话了，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顾岚亭看着李承胤，他坐到榻边，将李承胤搂进怀里：“陛下，岚亭很喜欢您现在这样。”
李承胤身体一僵。
“从前的陛下，太过完美，太过遥远。”顾岚亭轻声说，“而现在，您会生气，会撒娇，会依赖臣。这让岚亭觉得，您是真实的，是可以触碰的。”
李承胤沉默了许久，才闷闷地说：“朕没有撒娇。”
“是，陛下没有。”顾岚亭从善如流，“是岚亭看错了。”
李承胤抬头瞪他，却看见对方眼中满满的笑意。他恼羞成怒，抬脚踹了顾岚亭一下，不重，更像是撒娇。
顾岚亭笑得更开心了。他握住李承胤的脚，小心地放回榻上：“陛下当心，别摔着了。”
李承胤哼了一声，却没再闹了。他靠在顾岚亭怀里，感受着对方温暖的体温，忽然觉得，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至少，有这样的怀抱可以依靠。
三月十五。
李承胤醒来时就觉得不对劲。腹部一阵阵发紧，比以往都要强烈。他本想忍着不说，可到了午时，疼痛越来越频繁，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皇宫东侧有一间小佛堂，供奉着一尊观音像。惠宣太后礼佛，这是特意修筑的。
顾岚亭走进佛堂，在观音像前跪下。
“观世音菩萨在上…”他低声祈祷，“菩萨大慈大悲，有求必应，若有什么劫难，唯愿我一力承担...”
他一遍又一遍地磕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怕失去李承胤。
“殿下！殿下！大人！”宫人乱叫一通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陛下...陛下已经开始了！”
顾岚亭猛地起身，脚下甚至都罕见的软了一瞬。
正午阳光极盛之时，乾仪宫里多了一声啼哭，这偌大的皇宫中迎来了一位小主子。
女官和嬷嬷们喜极而泣，“陛下！殿下！是个小皇子！”
顾岚亭却顾不上看孩子。他急急忙忙地进去，跪倒在床边，紧紧握着李承胤的手。李承胤的面容已经被宫人整理过了，头发也重新梳过，但看着他因过度充血而红晕异常的脸，顾岚亭的眼眶还是控制不住红了起来。
李承胤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顾岚亭默默流泪的模样，他心中震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顾岚亭哭这么凶。
意外之余，见美人落泪还有些心疼，于是他扯了扯干燥的嘴唇：“岚亭...”
“臣在。”顾岚亭哽咽着。
“别哭呀...”李承胤想抬手擦他的眼泪，却没有力气。
顾岚亭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水沾湿了两个人的手。
“陛下...”他低声说，“您受苦了...”
李承胤摇摇头，他其实很想逗逗流眼泪的顾岚亭，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任由眼皮的沉重，睡了过去。
李承胤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床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殿内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低声细语。他动了动，发现身体虽然疼痛，却比昨日轻松了许多。
床帐被掀开，顾岚亭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的眼眶还是红红的，显然一夜未眠。
“陛下醒了。”顾岚亭的声音有些沙哑，“要喝水吗？”
李承胤点点头。顾岚亭扶他坐起来，小心地喂他喝水。期间，他一直盯着李承胤，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李承胤喝完水，看着他红肿的眼睛，正想说点什么，双颊就被对方捧住了。
甫一皱眉，顾岚亭的吻落了下来，急切而凌乱，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李承胤愣了一下，随即闭上眼睛，任由他亲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顾岚亭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李承胤湿润的唇瓣，眼中又涌起了泪光：“陛下遭罪了。”
李承胤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骄纵：“日后你来带。”
他知道顾岚亭明白他在说什么，这个让他们吃尽苦头的孩子，日后要交给顾岚亭来教养。
顾岚亭毫不犹豫地点头：“该由我来教养。”
殿外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由远及近。嬷嬷抱着襁褓走进来，见到李承胤醒了，连忙行礼：“陛下万安，小皇子醒了，怕是饿了。”
顾岚亭从嬷嬷手中接过孩子，动作有些僵硬。那孩子被他一抱，哭得更凶了。顾岚亭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承胤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顾岚亭总是风光霁月的，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模样？
“给朕吧。”他咳了两声，伸出手。
顾岚亭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到他怀里。说来也怪，一到李承胤怀中，孩子立刻不哭了，只是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李承胤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真丑。”李承胤说，眼中却满是温柔。
顾岚亭笑了：“太医说，刚出生的婴孩都这样，过几日长开了就好。”
李承胤抬头看他：“取名字了吗？”
顾岚亭摇头：“等陛下定夺。”
李承胤想了想：“载奉承照修，这一辈是照字辈，就叫照元吧。”
“照元，甚好。”
元字太大了，一般人压不住，但生在天家是不一样的。
清辉照世归元统，静驭山河不言功。
李承胤给孩子起个这样的名，俨然就是立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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