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贤臣良策

姜远岂不知赵祈佑要赐名是何心思，这是要从皇权法理上直接定义赵欣的身份，彻底坐实她的奴籍。

从此以后，赵欣不再是赵欣，只是丰邑侯府的一个奴仆，比庶民都不如。

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奴婢说什么，更不会去信。

且，赵祈佑还暗含了另一层意思：

兄弟，将人给你，卖你人情，人你要看好，看不好，到时别怪不讲情面。

姜远笑了笑，表示听懂了，忙拱手相谢：

“谢陛下鸿恩。”

赵祈佑也笑了笑：

“丰邑侯，依朕看，你这侍女便姓吴名蔓吧，如何？”

姜远忙拍了马屁：

“臣觉甚好，她本无姓，又无父无母，如无依野草，也是苦命之人。

吴蔓之名，正好贴合。”

一直伏地不起的赵欣这才磕了头谢恩：

“奴婢吴蔓，谢陛下赐名。”

赵祈佑挥挥手：“丰邑侯，让你的侍女退下，金殿议事，岂可让一奴仆上殿。”

姜远拱了拱手，朝赵欣道：

“蔓儿且退下，出崇德门寻老文。”

赵欣满眼带泪的看了一眼姜远后，起身缓缓倒退而出。

刚才有数次，她都忍不住要出声认命，她怕姜远因她而触怒赵祈佑。

但姜远一直坚定的站在她身前，她想出声却是又不敢。

她已经给姜远添了大麻烦，此时再出来认命，说不得会给姜远造成更多麻烦。

她很聪慧，便一言不发，任凭姜远施为就好。

如果姜远败了，她便一头撞死在金殿上，她一死，所有的麻烦也就没了。

但姜远硬生生的，将她保了下来。

虽然身份变成了比庶民还不如的奴仆，但能留在姜远身边，这就够了。

以后在侯府为奴为仆，居于方寸之地，皆是心之所愿。

待得赵欣退下后，赵祈佑缓声道：

“方才为一些闲散之事误了太多时间，该议正事了。”

众臣听得这话，知道重头戏来了，忙收敛了心神。

“众爱卿，据朕所查，端贤亲王与西门楚、崔录景谋逆，其党羽之多骇人听闻。

那赵有良在卞洲笼络人心，招兵买马，朕已命各路大军前往剿杀。”

赵祈佑缓了缓语气，却是看向孟学海：

“新科状元孟学海殿试时，说得极好。

平叛如同除海上冰山，不可只除明面之上的，水面之下的也要搅个粉碎才可。”

刚生出心灰意冷之感的孟学海，听得赵祈佑提起他先前之策，心气顿时回转，腰又挺直了。

天子还是认可他的，这说明天子是个明君！

这大周朝堂还有救！

众百官却是心思各异，孟学海这厮当日可不止提了除冰山之策。

还提了设监查司与五杀之策。

但幸好赵祈佑此时只提了除冰山之策，未提其他两策，这就让人安心多了。

荀封芮出班奏道：

“陛下，清除叛逆党羽刻不容缓，自当深挖以绝后患。

孟学海之策有理。”

孟学海听得宰相也赞同，面上露了喜色，更觉自己的谏议极妙。

伍云鉴、张兴等百官也皆附议。

清查叛逆党羽本就是必要之举，这个也不会有人反驳。

赵祈佑点点头：“那好，既然如此，那便按孟学海之策而行！

深挖严查，但凡与叛逆勾结者皆杀！

并，彻查天下各地，防患于未然！”

“遵旨！”

一众百官纷纷领旨，就目前来看，赵祈佑的旨意皆是正常操作。

但显然赵祈佑没打算按常规方法处之：

“但，赵铠勾结的党羽遍布大周，难辩忠奸。

只靠三司与暗夜使、御史台彻查，恐是有力不逮。

所以，朕特设清查司，归朕直掌，以清查天下，正我大周社稷！”

一众百官傻了眼，脊背泛起寒意，此时谁人还不知晓赵祈佑这是要大开诏狱。

诏狱不是那么好开的，但一旦开了，那就意味着赵祈佑要借赵铠谋逆之事清洗了。

且，赵祈佑还真的纳了孟学海另两策，只不过将监查司改成了清查司。

这一字之别，却是更狠。

监查仅是监察而已，清查，却有清算之意。

到时这清查司指认谁是叛逆余党，不都由赵祈佑说了算。

但此时，百官们已被架住，谁人敢出来反对。

反对就是心虚，反对就是叛逆余党。

伍云鉴看了看群臣反应，当先出班：

“陛下能纳贤臣良策，乃千古明君！”

伍云鉴这厮这一刀补的厉害，绝不是拍马屁这么简单。

除了支持赵祈佑以外，还将刚入仕的孟学海捧上了贤臣之位。

将来出了乱子，贤臣也能变成奸臣嘛，天子圣明，也难免会被奸人蒙蔽不是。

张兴等人也纷纷上奏：

“陛下得此贤臣良策，可喜可贺，该当如此！”

孟学海此时已有些飘飘然起来，这些重臣的眼睛是雪亮的。

谁人是贤臣，唯吾孟某人也。

孟学海矜持的笑着四方拱手，刚才的憋屈早已散得干干净净。

荀封芮老眼珠子转得飞快，赵祈佑势已成，逆流而上断不可行，遂又奏道：

“陛下，这清查司至关重要，定要刚正不阿之人持掌方可，臣举荐…”

还不待荀封芮说完，赵祈佑便打断了他的话：

“荀爱卿说的极是，掌清查司之人必要刚正不阿，但无需举荐。”

赵祈佑岂不知荀封芮的心思，这老家伙是想把刀攥他手里。

荀封芮本就是顶级勋贵，清查司被他一掌，让他借势清除异己么。

赵祈佑要杀的就是门阀，包括这荀封芮。

荀封芮被堵了回来，心念又一转，既然塞不进去自己的人，那便换个思路。

于是，又坚持说道：

“陛下，老臣是觉得丰邑侯可当此大任！”

荀封芮盘算得好，姜远虽然有些混不吝，却不是心狠之人，否则刚才不会死保赵欣。

且，姜远去年在淮洲治灾时，虽然杀得人头滚滚。

但皆是在有实证的情况下，才如此而为，并没有牵连多少人的家小。

而后，去年冬他在楚洲被人围杀，也没有将汪家恶霸满门杀绝，而是网开了一面。

这说明，姜远并不嗜杀。

由他持掌清查司，或许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不会随便给人扣罪。

且姜远的亲传弟子木无畏，与他的女儿荀柳烟有终身之约。

姜远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有事，他也得要顾及一下荀家吧。

再者，姜远深得赵祈佑信任，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其他百官也是作这般想，若是姜远出来当此大任，却是最妥的。

姜远暗叹一口气，赵祈佑打定主意要如此，那不如自己来吧。

尽量给赵祈佑擦擦屁股，让这次的风暴不要太猛烈，少死些无辜之人。

虽然自己来掌这清查司，也会对门阀士族痛下杀手，仍会死很多人，自己的手上也定会沾满血，身背骂名。

但自己却是知道什么人该杀，杀到哪种程度，换作别人来就未必了。

如此，大周就不会太乱，不至于民心动荡。

姜远想到这里，出班自荐：“陛下，臣可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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