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阴景炼形,化灰(4K)
具体的来说,此类“机械飞升”的意识载体,即尸守遗骸炼金化元素替换的“骑士之骨”,本身归属于重费米子材料的范畴,在量子临界点附近可出现非费米液体行为,存在由普朗克时间调控的量子纠缠效应。
当意识态和物理态一一对应,在“量子不可克隆原理”的约束下,便可以通过幺正操作,把意识的全部可能性上传至另一个动态的量子临界系统。
且因材料的独特性,保证不被环境侵袭而导致退相干,能长期自我维系。
也可以从别的角度来看待:意识,或者说深层的元神和阿赖耶识,本身就是人体所对应的全息黑洞中的信息奇点,若调整M2与M5膜的数量、方向、拓扑,事件视界上散落的无数信息熵,亦可在重组后保留“记忆”。
简而言之,这并非“拷贝”之流,而是全保真的转移,不过成功率则取决于本人的心境。
随便拉个人就有资格被转化为炽天使的“英灵”,是绝无可能的,必须得是严格选拔的骑士,精神天赋超群、意志坚定、共鸣率高的适配者,才能驾御甲胄,且死后被禁锢。
在这方世界的人类中,大约可达万分之一的比例,通常需时长几年的侵蚀过程。
类似的,并非所有灵性金属均可承载人的意识,尤其是要求承载得相对完整的状况。
虽同为有情生命,人类灵魂的复杂层次,又怎能跟草履虫之属混为一谈?
经过大量测试,灵材中的重费米子系分支,且生成时融入了太阳之气的,如玄金、玄铁,方为构建超密、超快计算的“意识”单元的理想基座,玄金正是“骑士之骨”的主体元素。
玄铁也就罢了,以黄金为原料炼出的玄金,一具骨架就得消耗几十公斤,数量多了,无疑是惊人的资费,难以大范围推广开来。
“太乙守尸,三魂营骨,七魄卫肉,胎灵录气,所谓太阴炼形也。”
本质上,它其实可视作一类特殊的尸解法,讲究先死后蜕,如蝉留皮换骨,躯质遁变,藏华阳于冥寞,稽神枢于幽馆,也就是“鬼仙”的品类,虽为修行之下第,亦正果也。
往生在心不在身。
然而,这条路终究是“依他起性”,将自我存在根植于外物之上。即便是最完美的“机械飞升”,仍是一种深刻的自我异化。
虽得长生,实为长梦。
形同大定,却非真醒。
七魄司掌肉身感官、情绪欲望,上传过程中必然磨损殆尽,终至麻木;五感更因脱离血肉载体而几近消失,无所依凭。
视之以“心镜”,听之以“灵波”,触之以“念动”,终究隔了一层,失了鲜活生趣。
唯有三魂得以保全,却也为形所役。
感知的渠道变了,感知到的“世界”也随之骤变,花香、微风、爱人的体温、痛彻心扉的悲伤……
这些构成生命质感的东西,在“飞升”后都化作了冰冷的数据流。
“根尘脱落,识性元空。”
他们得到了“超脱”于凡人脆弱感官的“客观”,却也失去了拥抱世界全部的、主观的、充满瑕疵却真实动人的能力。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全局神经工作空间理论曾假说意识源于大脑内信息的“全局广播”,整合信息理论则试图用数学度量“Φ”来量化意识的强度。
然而,当意识脱离了产生它的特定生物基质,这个“工作空间”何在?“Φ”值又将如何定义?
一个运行在非生物载体上的信息聚合体,其“整合”的本质是否已然改变?
赵青不知道它们确切的答案。
因为很多人对此有着个人独到的见解。
拓跋无愁昔日的人树双相、道通如一,战摩诃关于不死药篡改意识的质问,都代表着涉及到生命本质、形神关系的认知、思考。
内中分寸,微妙难言。
让自己勘破易,令众生勘破难。
她所构想的“气态甲胄”乃至更进一步的“真气飞升”,其精义从不在于寻求另一个更精妙的“形”来承载,而在于“离形去知”,神入气中、气包神外,变化莫测,不拒万相纷呈。
甲胄融魂跟真正的阴景炼形相比,还是差了一层,只具备了前半段的功行,无法复生,缺乏回骸起死之效,重新修出肉身来。
正是“死魂受炼,仙化成人,生身受度,劫劫长存”,破顽空、摄断灭,无来无去。
一者仅能“上传”,一者却兼具“下载”之径,心能转物,同于大通:万化冥合之中,仍保有一点灵明独耀,如如不动。
它等若于完整的鬼仙之途,尸解之后,魂神澄正,穿墙过壁,隐现无常;附体还魂,专炁致柔,含光默默,更可重攀中上品仙第。
阴元阴煞之气,幽冥真水、太阴真水,长生灮炁,则为此般甲胄适宜的质地,且最关键的是本命元气的纠缠、编织、映射之理。
培养过大量元气生命、深切参悟透彻魂魄之秘,并已用真气阴阳爻链汇编过人类全部基因组的赵青,顺利攻克了这一系列的难题。
现在,继传统的尼伯龙根“死人之国”公用复活锚后,她终于初步开创出了可容纳意识上传的真元类新式个人“云端”,能独立运作。
到时候,批量生产的真气-神魂容器,在满足一定的基本条件下,即可让人“飞升”化作底蕴甚浅的鬼仙,获得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除了某种程度上的“延寿”外,此等“形解销化,依于气而立”的状态,于灾劫之中,几立于不败之地。天灾地祸,刀兵水火,于无形无相之灵体何加焉?是为极佳的避灾法门。
千凶万毒,莫能消亡。
至于大劫变化,洪炎四冲,亦无所碍。
简要描述,即免疫绝大多数物理伤害,什么11级大地震,上百米高的海啸,极寒永冬,都没法奈何“幽灵”般的真气聚合体。
在危机即将来临的状况下,不失为求生的上佳选择,比避难所、防核工事还要牢靠。
只是,暂借了外来境界才修成的鬼仙业位,自然没法尽臻其奥妙,基本上只能利用它若干被动的特性,控制力低下,虽不至于浑浑噩噩,亦怀心塞神滞之危,需要后续的勤加锻炼,以及虚幻梦境的辅助、疏导。
如果没能抵达观神坐照、明月耀空的心灵天人交感,神气交融一体的先天境界,这种鬼仙的输出、战力,是远不及同阶活人的,甚至和民俗志异传说中的普通鬼怪相去无几。
其中的弱者,或许只能飘来飘去,吓唬些心志不坚之辈,制造出阴风阵阵、鬼火摇曳的景象,想要移动稍具质量的物体都颇为费力,毕竟浮在空中没有支点可言。
不过,毕竟已然沾了个“仙”字,绝非孤魂野鬼可比,纵初入此境、未能纯熟驾驭新形态的稚拙阶段,亦无需担忧烈日煌光,寻常雷霆正气、阳刚气血的伤害。
只要不是硬接太阳真火、星辰射线等专灼神魂的术法,却也是安全无虞。
及至功行稍深,或隔断内外封穴锁息,或御物持续加速,宛若低阶飞剑袭杀,威势则大有增长。
可于一念之间,化入凛冽罡风,隐于潺潺流水,藏于金石脉络,周遭草木竹石皆可为暂居之“庐舍”,亦是惊怖非常的潜行手段。
至于续航问题,除了真气运转之际的自充能和神意采撷外,还能借助诸多外物,若有适配的功法,接入低压电源也可补充能量。
是的,随便拉根5V的充电线就行。
总的来说,基于此原理的大规模轻松“尸解”之法,诞生出的鬼仙,本质上相当于赵青的眷属,其效果近似天凉祖山不死药之于衍生的木瘿太岁。
即用某种方式,提前实现了九境长生的能力。
可以让她逐步验证破境的道路。
“材料我给你留了一百份,初期按图纸上来即可,”赵青心念微动,指尖一缕先天真气流溢,时而凝若金刚,折射万象;时而散若朝雾,弥伦六合,“三天之内,要见到成果!”
“三天?!”
佛朗哥教授几乎要跳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乱发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下意识地想争辩,想阐述这其中的荒谬——即便是涉及到这等机动甲胄神经接驳系统最基础的改动,从图纸到实装也需以月计,更何况是这种闻所未闻、将“气”作为基材的构想。
“三天!一百份!你当这是熔铸标准件吗?这是……这是颠覆机械学的造物!”
片刻的恍惚后,佛朗哥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咬了咬牙:“没有实体!没有确定的边界!连最基本的应力分析都无法进行!你让我怎么设计结构?怎么保证出力稳定?”
“怎么……怎么他~妈的让它动起来?!”
“共鸣率已经调整完毕,穿戴上你就亲身体验了。”
赵青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将那缕幽蓝的真气弹掷而出,绕了个弯,迅速附着在了佛朗哥后背上,缓缓渗透没入了他的脊柱深处:
“学会利用这全新的感知……”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嘛?”
佛朗哥犹疑地伸手向后摸去,未能发现任何实质性的物件,可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那些因酒精和熬夜产生的颓废与疲惫,竟在瞬息间消融隐去,精力开始全面恢复。
“试穿炽天使时人会昏沉过去,这是神经回路重新链接的必要过程,‘气态甲胄’也一样。”
“形者,生于无,住于有,散于虚。”
赵青淡淡开口:“先喊人过来吧。从机械师到研究神经系统的专家,从医生到杂役,备好肾上腺素、胎盘蛋白,设定仪表矩阵的测量标度……记住,现在,你既是研究者,也是实验体!”
随后,她一脚踢开了地上的电闸。
小型蒸汽炮骤然吼叫,蓝紫色的电火花闪灭着导向远处,数不清的电机开始隆隆作响。
“明白了。”佛朗哥嘶哑地低吼一声,接着打开了扩音器,纵声高呼,“各部门准备!别愣着了!给我动起来!新的项目,工资加倍!”
刹那间,整个鹰巢仿佛一头被电流刺入脊髓的钢铁巨兽,从垂死的沉寂中猛地抽搐、苏醒过来。
幽暗的穹顶之上,残存的照明系统过载般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每一个角落的尘埃与狼藉都照得无所遁形。
短暂的死寂后,四面八方传来了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金属工具碰撞声、机械门开启的震荡,以及夹杂着惊疑与亢奋的呼喊。
白袍的技术人员、满身油污的工匠、甚至一些抱着记录板的文员,纷纷从藏身的角落、从尚未完全毁坏的车间里涌出。
如同被无形鞭子驱赶的工蚁,奔向中央圣所那片明亮的区域。
……
与此同时,鹰巢之外,翡冷翠的地面上。
阳光正明媚,天气好得不像话,仿佛昨日的硝烟与血色从未在这座圣城上演。
甚至有不知名的白色小鸟在崭新的断头台间跳跃,发出清亮而愉悦的鸣叫。
然而,圣彼得广场,拉特兰圣约翰大教堂前,乃至维斯塔神庙的遗迹旁,经由施夷光的督造,一座座新的火刑架在醒目的高处被竖立起来。
它们所用的木材,不乏从被砸毁的贵族包厢、被查封的裁判所库房里拆出的名贵橡木与乌檀,此刻却只作为焚烧的燃料。
投降的橄榄枝尚未枯萎,审判的火焰已然升腾,肆意吞噬着那些曾自以为聪明的投机者,那些在旧时代如鱼得水的权贵,那些试图以财富和谄媚在新秩序中换取一席之地的“前朝余孽”,散发出焦臭的气味。
他们被剥去了象征身份的华服,仅着灰色赎罪袍,脖颈上挂着列明罪状的木牌,躯体在铁链的禁锢下扭曲,声嘶力竭地辩解,祈求宽恕,声音却被木材爆裂的噼啪声淹没。
火光摇曳,映照着广场上无数张麻木、恐惧、或带着隐秘快意的面孔。
“你投诚≠我接受”
立场的灵活转变,掩盖不了灵魂底色中沉淀的罪孽,洗刷不掉记忆深处凝固的血污。
她和赵青根本就不在意孱弱罪人的感受。
过河拆桥?激化矛盾?舆论指责?惧而反抗?能奈何得了两人分毫吗?
那些在火光中哀嚎的,不乏来自博尔吉亚、美第奇、奥尔西尼等显赫姓氏的成员。
他们曾是一个庞大体系的核心部件,一个个以血脉和联姻编织的、成员数以万计的庞然大物。在这个体系内部,绝大多数人自出生起,便被视作维护家族荣耀的工具与可增值的财产。
这些人被卷入一场无尽的内耗,在“优胜劣汰”的冰冷信条下,一个人的价值被严格量化。
一旦被认为失去了价值,便会面临无情的“淘汰”,其命运轻则被边缘化、“报废”,重则如同冗余的资产被“回收”,“卖出去”以换取利益。
家族内部的晋升通道,对于旁系而言,卷得太厉害,如同在刀锋上跳舞。许多人在这种无休止的竞争中彼此倾轧、践踏,其实就没有机会感到何为发自内心的、不被功利计算的快乐过。
整个体系内部充溢着社达法则,一切行为皆由功利驱动。
细究起来,很多人也是受害者,被这架贪婪的机器异化、吞噬。
因此,审判亦分层次。
手上未直接沾染无辜者鲜血、罪责较轻者,只是脸上刺字,以作警示与区分,尚存改过之机。
而对于那些身负重罪——发动不义之战、大规模虐杀平民、以酷刑取乐、推行奴役政策者——清算的手段则更为森然。
除了经典的斩首和火刑外,还有车裂、镬烹等源自东方的刑罚,于此地重现。
“当三族者,皆黥,劓,斩左右止,笞杀之,枭其首,菹其骨肉于市。其诽谤詈诅者,又先断舌。”
为了弘扬传统文化,具五刑也被端了上来。
这是施夷光最熟悉的律法,来自于她的时代。
至于宫刑,因其专用于惩处淫邪之罪,与此间政治、经济重罪无涉,故未采用。
目光放回这酷烈的处刑现场,亦不禁令人联想到翡冷翠本身的华而不实。
初来者或许会被城中恢宏的大教堂、精美的雕塑、发达的机械工业,广场上精心修剪的草坪、贵族别墅区那仿若天然形成的园林景观所迷惑,以为翡冷翠的底色是绿意盎然、充满活力的。
但实际上,那些被精心呵护、用于装点门面的“绿洲”,恰恰反衬出了这片土地精神层面的极度贫瘠与压抑,神学的枷锁、严苛的等级、赤裸的功利主义,早已将大多数人心的土壤侵蚀得贫瘠不堪。
所以,必须要彻底净化、毁灭。
这是对旧世界“形”之存在的最后一次大规模、物理性的否定。财富、地位、权势,这些曾经坚固无比的社会形态,在更为绝对的力量面前,与那些在火中逐渐碳化的躯体一样,终将化为灰烬与虚无。
地底,是对“个体之形”的超越探索。
地上,是对“社会之形”的残酷解构。
它们自然渲染出了别样的意境。
合在一起,描绘了某种串连生死的因果。
……
“你看到了什么?”不知何时,赵青出现在了施夷光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倏地发问。
“我看到潮水正在拍岸,染业的‘色荷’反复涨落,光和火焰浸润于血。”
“现在呢?”
在另一个世界,古老又崭新的枯木面具被敷上脸颊,释放出重塑过后的天地法则。
“……融雪铸就了无匹的利剑,铭刻着苍陨之章,后生而成先,莫见其形,莫知其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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