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1、宝物
照夜司。
厚重的殿门隔绝了外界声响,只余下空旷殿宇特有的微凉寂静。
几缕猩红的月光挣扎着穿透高窗的琉璃,在冰冷如墨的玄武岩地砖上投下斑驳如血的光晕,更衬得此处幽深。
米粒纤瘦的身影立在这片光影交错中,仿佛一株初雪压枝的青竹。
一抹稍纵即逝的悲伤,藏于眼底,在苍白脸颊上凝成浅霜。
“不埋怨。”
她的声音清冽如冰泉撞击,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她赐予我生命,已是最大的恩德。”
云隐月心头一紧,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少女挺直的脊背里藏着怎样的孤韧?
那故作平静下分明是深渊般的痛楚。
心疼如藤蔓缠绕。
这位传奇大主司探手入袖,动作珍重得如同捧起易碎的晨露。
“孩子。”云隐月的声音放得极柔,道:“你娘留下了物件,在我这里保管至今。”
她的指尖触到那物,眼神复杂交织。
一个朴素的粗布娃娃被轻轻托出袖笼。
靛蓝粗布洗得泛白,土黄布片拼成简衣,针脚却细密如星子排列,藏着无尽心血。
“她熬了三夜缝的。”
云隐月指尖抚过那些密实的针脚,仿佛触碰着过往的温度:“这个娃娃里面…藏着她一滴本命精血,还有她最后的意志,带在身边,她可以为你替死三次。”
米粒的目光瞬间凝固在娃娃上。
她接了过来。
当它被放入掌心,粗粝布面竟传来奇异的暖流。
那温意猝不及防,自指尖直窜心窝。
像被母亲冰凉又温柔的手,隔着岁月紧紧攥住。
一种源自血脉的悸动在胸腔震荡。
她下意识将娃娃攥紧,指节微微泛白。
粗布蹭过皮肤,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仿佛低语。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她猛地将脸埋进娃娃小小的颈窝。
粗糙的布料吸走了眼角渗出的温热湿意。
“谢谢云姨。”
米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云隐月眼中怜惜更浓。
她再次探入袖中,取出一个样式古朴的储物袋。
袋身流淌着暗银光泽,触手冰凉沉重。
“这是第二件。”
她的语气柔和的道:“你娘昔年,在你还未出生之前,也曾为你准备良多。她曾耗费无数心血,踏遍九州险峰深壑,只为集齐三十六种蕴含天地精粹的罕见金属本源矿石。”
“她以故乡秘传的禁忌之术,耗尽本源心血,将这些矿石淬炼提纯。”
云隐月说着,手腕轻抖,袋口微倾。
刹那,三十六道纯粹到极致的银芒如活物般流泻而出!
刺骨的锋锐之气瞬间弥漫大殿,空气仿佛被无声切割。
亮银色的金属长条静静悬浮袋中。
每根约三寸,光华内敛。
表面光滑如镜。
内里却似有液态银辉缓缓流淌奔涌。
它们无声嗡鸣,彼此呼应,形成奇异的力场。
冰冷的锐气刺得米粒裸露的肌肤泛起细密粟粒。
“用你的【养吾浩然剑】秘术,日夜淬养、祭炼它们。”
“终有一日,它们将化为三十六柄与你心意相通、护你周全的玄气飞剑。”
云隐月的话语里寄托着沉甸甸的期许。
米粒凝视着袋中流转的寒光,指尖无意识擦过一枚剑胚棱角。
冰寒刺骨,却又蕴含磅礴生机。
“我明白了。”
她小心收好储物袋,沉甸甸的,仿佛装着星辰的重量。
“我今日便在此祭炼,烦劳云姨护法。”
米粒盘膝坐于殿心,闭目凝神。
三十六枚剑胚环绕身周,悬浮空中,吞吐着微芒。
殿内气氛肃然。
云隐月静立一旁,为米粒护法。
……
……
巡日司总部衙门。
李七玄的到来,使得整个巡日司衙门像被投入石子的静湖,瞬间荡开振奋的涟漪。
如今的【狂刀】,已是神京城内所有人族武者的偶像。
南震天正在静室调息养伤。
闻报,他豁然睁开眼,疲惫尽扫,爆发出爽朗大笑,一时之间,连练功服都未及更换,便疾步迎出。
“哈哈!李少侠驾临,蓬荜生辉,快请进!”
他声如洪钟,热情地拍着李七玄肩膀。
“拜见大主司。”
李七玄刚要行礼,就被南震天抬手扶住。
他亲自引路,带着李七玄穿过巡日司宏伟的庭院与回廊。
沿途介绍着司内核心要地,诸如森严的案牍库、暗藏玄机的演武场、遍布符文的地牢入口等等地方,一一展示。
接着,又将十几位气息沉稳、目光锐利的司内骨干高手一一引见给李七玄。
众人眼神中皆带着由衷的敬意。
最后,南震天将李七玄引入巡日司主殿。
殿宇恢弘,以日曜石为饰,光明堂皇。
南震天挥手屏退所有侍从。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两人。
以及南震天那头神骏非凡的白色独角兽坐骑。
它安静地伫立一旁,通体雪白无瑕。
“此神兽叫【逐日】。”
南震天走向坐骑,语气充满敬意:“它是巡日司代代相传的镇司至宝,六千多年前,正是因为它现世,大元神朝才创立了巡日司。”
李七玄的目光被牢牢吸引。
白日战场匆匆一瞥,此刻方得细观。
【逐日】外形确如骏马,却神韵超然,带着古老威严。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额前那根螺旋纹路的白色独角。
角身莹润如玉,尖端却锐利无匹,仿佛能轻易洞穿虚空壁垒。
“漫长的六千年岁月里,”南震天感慨,手指温柔地梳理鬃毛,道:“它已送走了整整七十八位巡日司大主司。”
李七玄面露惊讶之色。
七十八位?
巡日司大主司之位,更替如此之快吗?
“时光如刀,它却不见丝毫老态。”南震天眼中流露出复杂情绪,像看一位沉默的古老战友,“有时我觉得,它才是巡日司真正的主心骨。”
李七玄凝神感应,心中微微一惊。
【逐日】体内蛰伏的力量浩瀚如渊,纯净的光明气息澎湃激荡。
那能量波动磅礴而内敛,赫然达到了圣级巅峰层次!
一头活着的、实力绝顶的古老神兽!
比太平道士的那头青牛坐骑还要强悍。
南震天的手依旧在鬃毛间流连,动作轻柔得像抚摸最珍爱的瑰宝。
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眷恋。
“巡日司立身之本,是‘惩奸除恶’四字。”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历代大主司,皆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之人,也因此,我们得罪了太多权贵,太多隐藏在光明之下的豺狼。”
李七玄闻言,若有所思。
“世人都道照夜司与幽冥鬼物搏杀,凶险万分。”
南震天猛地握拳,指节发白。
“可谁又知道,人心之鬼,比幽冥之鬼更毒、更狠!”
“巡日司的处境,何曾比照夜司轻松半分?”
“大元神朝六千年基业,巡日司已轮换了七十八位大主司。”
“平均算来,竟不到百年一任!”
“更无一任是能平安卸任、善终天年的!”
“李少侠,”说道这里,南震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你能想象这层层叠叠的数字背后,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多少忠魂白骨吗?!”
李七玄心神陡震!
他第一次听闻这段被血与火浸透的历史。
短短数语,道尽了巡日司的壮烈与悲怆。
与人斗,其险恶诡谲更甚于与鬼斗。
付出的代价惨重如山,却常常换不来理解。
因此巡日司的民间口碑,反不如专注对外的照夜司。
“咳…呃!”
南震天话音未落,脸色骤然煞白如纸!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溅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刺目惊心。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瞬间萎顿下去,仿佛抽走了所有精气。
李七玄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稳。
南震天剧烈喘息,看着李七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企盼:“我受伤太重,已是时日无多,可怜巡日司那些忠勇锐士,无人再能为他们遮蔽风雨,李少侠,本座能否求你一件事情?”
李七玄道:“何事?”
“请李少侠就职巡日司大主司之位,坐镇这片光明之地。”
南震天语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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