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夫君的白月光要成婚了。
为了让她后悔,他抛下诺大的将军府和我,自请去边关驻守。
我写了九十九封家书,都没有得到任何回信。
第三年我不写了,正坐在贵妃榻上喝着宫里送来的燕窝。
将军却突然回来了。
看着我怀胎六月的肚子,他咬牙切齿:“成婚三年你从未来边关探望过我,你怀得是谁的孩子?”
我不以为然:“你不对自己的夫人好,总得有人对我好吧?”
1
萧君泽一把将我从榻上拽起来,鹰目中满是杀气。
“贱妇,我不过是离开三年,你就这般耐不住寂寞,还搞大了肚子!”
“还不赶紧说,那奸夫是谁?!”
手里的燕窝落地,发出脆响。
婆母连忙走进,看见萧君泽死死抓住我的样子大惊失色。
“君泽,你别动她,她怀的是……”
话未完,就被萧君泽厉声打断:“沈月柔,我在问你话!”
耳膜被震得生疼,我心里也不由得冒出阵阵火意。
我用力从抽出手:“你一走就是三年,丢下一个亏空的将军府给我,从此杳无音讯。”
“按照我朝律法,男子无故一年不归家便可和离,你我已经不是夫妻了。”
萧君泽其气得脸涨红,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往外走去。
“偷了人还敢狡辩,我现在就让百姓们看看,你是怎样一个荡妇!”
我孕中本就虚弱,根本挣扎不了。
婆母急得眼泪直掉,上前阻拦我们。
“儿啊,你听母亲一句劝,赶紧放开月柔……”
谁知萧君泽听见这话反而暴起,扬手重重打了我一个耳光。
嘴里立即泛起血腥味。
男人震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还敢蛊惑我娘,逼得她一把年纪还为你开脱,今天我就要处置了你!”
婆母被吓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半步。
她怕自己袒护会让萧君泽对我打得更狠,要这没了孩子,她该如何交代……
我被硬生生拖到了府门外,就见穿着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门口。
正是萧君泽心心念念的女子——宋娉婷。
三年前萧君泽离开,她也跟着没了音讯。
现在看来,恐怕是去做边疆夫妻了。
看见我的狼狈,宋娉婷忍不住捂嘴嗤笑:“没想到你如此放荡,也好,就不必我再做些什么了。”
没等我说些什么,萧君泽就把我拽到一众百姓跟前。
他大声宣布:“沈月柔,我念你守家三年,只要你自降为妾,将正室夫人的位置让给娉婷,我就在将军府给你留一席之地!”
“否则……”
萧君泽冷笑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
“我现在就斩杀了你这贱妇!”
听着这些话,我只觉得讽刺。
当初萧君泽临走前,承诺回来会借军功帮我母亲讨个公道。
我这才愿意顶着整个京城的奚落,用嫁妆撑起将军府。
可直到我母亲被姨娘磋磨死,他都不曾回来过。
难怪刚刚没有在房里立即斩杀了我,原来是怕落人口舌,想逼我自己让位。
下人和百姓议论纷纷。
“我就说,将军从未回过府,夫人是怎么有孕的?”
“而且老夫人一直悉心照料着,我还以为……”
“够了!”
婆母看不下去,终于冲出来。
她扶着我,横眉冷对宋娉婷:“月柔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比谁都清楚,他也不是孽种!”
萧君泽不解地看向婆母。
“母亲,这贱人从未找过我,怎么可能会有我的孩子!”
婆母一口认定:“这孩子名正言顺,谁再多嘴一句,军棍伺候!”
宋娉婷扯着萧君泽的袖子啜泣道:
“萧哥哥,伯母定是被哄骗了,哪有婆母纵容自己的儿媳偷人的?”
“我听说有人用瘾药控制别人听话,伯母的脸比之前憔悴不少,该不会……”
萧君泽双手猛地攥紧,反手拔剑。
“沈月柔你找死!”
我反问:“婆母之所以这么憔悴,到底是因为谁,你萧君泽难道不清楚么?!”
2
萧君泽身为人子,三年音讯全无。
做母亲的如何不担心?
萧君泽正欲开口,宋娉婷突然将我一推:“你这毒妇,还有脸泼脏水给萧哥哥?!”
我后脑一疼,只觉得眼前瞬间变得模糊。
府门上的门钉磕破我的头,留下一团血迹。
我瞬间卸了力,跌落在地,小腹瞬间传来一阵坠痛。
婆母失声惊呼:“快请太医!”
身边几个丫鬟婆子作势要出去,却通通被萧君泽的人拦下来。
见状,婆母怒喝:“为娘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宋娉婷毫不留情地讥讽:“太医专门侍奉宫里的贵人,哪里是你这种荡妇能攀上的?”
萧君泽沉声道:“来人,保护好老夫人,莫要让她受歹人蛊惑。”
话落,一个八尺高的士兵抓住婆母。
婆母不可置信看向他:“我是你母亲!”
她几次挣扎,那士兵一个反手将胳膊拧过来。
婆母痛到失声,萧君泽却不为所动。
“萧君泽你疯了吗?!”
我扶着肚子艰难起身:“不想死就赶紧放开我们!这个孩子,不是你们能伤得起的!”
萧君泽不语,自顾自抽出腰间的长鞭。
他手一扬,凌厉的破空声传来。
我双膝猛地传来一阵火辣的刺痛。
我重重跪在地上,伤口浸入尘泥,疼似要深入骨头里。
萧君泽扬声道:“将军府出了这么个荡妇,我萧君泽必要家法处置。”
“沈月柔,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你不愿意打掉这野种,那我就亲自动手。”
我顾不得双膝已经鲜血淋漓,只想躲避。
“你要干什么……”
萧君泽步步逼近。
“自然是处以鞭刑,不守妇道,毒害婆母,今日我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一百下,以儆效尤!”
我呼吸一窒,下意识看向他手中的长鞭。
那鞭子是跟着萧君泽上过战场的,上面不知沾过多少人的血。
这一鞭子下去,我都生死未卜,更何况这个孩子!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萧君泽再次挥动长鞭。
速度之快我只能护着肚子,紧闭着眼睛。
疼痛迟迟未达,我迟疑地抬头——
一个暗卫站在我身前,一手死死攥着鞭子。
“将军,夫人如今千金之体,不是您能动的,还请收手。”
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藐视萧君泽,拦下他的鞭子。
他眯起眼,打量暗卫。
“你是何人?”
“我教训自己的夫人,与你何干?”
暗卫不卑不亢道:“将军若想知道真相,还得先换个地方——”
下一秒,萧君泽嗤笑着抽回鞭子,朝暗卫一甩。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觊觎本将军的人!”
暗卫反应不及,瞬间半张脸皮肉分离,倒地不起。
在场胆小的人几乎同时惊叫出声。
婆母被吓晕,当即就被抬下去严加看管。
如今是真的没有人可以救我了。
我脸血色尽失。
再看萧君泽,他眼中杀意尽显。
“沈月柔,我还以为你搭上什么大人物,一个见不得光的侍卫也敢让你背叛我?”
至此我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孩子是、是——”
话音未落,一鞭子夹着风打在我肚子上。
3
我僵硬地蜷缩成一团,痛到失声。
肚子像是着火般灼痛,鲜血源源不断淌出,迅速染红了将军府门前的地。
我伸手抓住萧君泽的衣摆,哀求道:
“求你、请太医……我的孩子……”
我已经将一切统统抛之脑后,只想来人救救我的孩子。
我一手扶着肚子,恍惚记得他今早还在我肚子里动弹。
如今我却能感知到他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下一秒,萧君泽毫不留情地踹开我的手。
“现在求情已经晚了。”
宋娉婷站在萧君泽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萧哥哥,这贱妇这时候都不肯说出奸夫是谁,说到底还是没有意识到错误。”
萧君泽冷笑道:“吃里扒外的荡妇,浸猪笼都便宜你了,今天就拿你杀鸡儆猴,看哪个女人敢和你一样不安分。”
两个将士一左一右将我架起来,将我身上的伤口又撕裂了几分。
“萧君泽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你们胆敢害我的孩子,你们会后悔的……”
没人回应我。
我被粗暴地丢在地上,双手被绑在什么东西上。
直到我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就在耳边,我才意识到萧君泽居然把我绑在马车上。
“萧君泽你放开我!”
惊恐下,我的声音变了调。
萧君泽很是乐意见得我的表情。
“你有胆子背叛我,游街示众而已,你怕什么?”
宋娉婷看着我身上穿得华服锦缎,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萧哥哥,这贱人让将军府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居然还有脸穿如此名贵的衣裳。”
话落,萧君泽拔剑挽出两道剑花。
我只觉身上一凉,衣裳从我身上滑落。
周围百姓传来阵阵惊呼声和淫笑。
我后知后觉想遮住身体,双手却早早被绑死了。
“萧君泽,你这么对我会后悔的!”
刺耳的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萧君泽翻身上马,倨傲道:“这世上就没有人能让本将军后悔!”
“驾!”
一声令下,战马以飞速带着马车往前冲。
我被绑在马车后,整个背后传来阵阵刺痛。
路边的百姓见状纷纷叫好,还有人朝我丢石头。
我忍不住惨叫出声,却被埋没在风中。
血肉被一点点磨碎,从将军府蔓延至大街小巷。
肚子早已疼到麻木,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不要,萧君泽求你停下来……”
我痛哭哀求,眼泪混着血爬满整张脸。
萧君泽一路拖着我从将军府跑到城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看戏的人。
我犹如一条死鱼被拴在马车后,只有微弱的气息证明我还活着。
“我的孩子……”
萧君泽下马,看到我这副惨状,满意地勾起一抹笑。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沈月柔。”
“至于这个野种,你求求我,我说不准能放过他。”
闻言我顾不得真假,连连求饶:
“求你,萧君泽,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萧君泽抓起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
“那你就当着百姓们的面忏悔吧,说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喃喃道:“我是荡妇,我不该偷人,我给将军府蒙羞,我是罪人……”
听见我的这些话,萧君泽终于满意。
他得意笑起来:“既然你知错就改,本将军就饶你一命。”
“只是这孽种断断留不得,本将军这就送他和他的父亲团聚!”
他剑尖对准我隆起的小腹,孩子是死是活已然不可知。
我没了挣扎的气力,满眼绝望。
寒光闪过,我只觉得下身一痛。
同时,一道尖利的通传声突然传来——
4
“皇上驾到!”
萧君泽动作一顿。
众人的视线移至后方那金黄色的轿撵处,纷纷下跪呼喊“参见皇上”。
萧君泽也丢下剑,下跪行礼。
皇上坐在轿撵看不清神色,唯有身旁的大太监脸上有几分着急之色。
萧君泽以为是自己进京迟迟没有进宫面圣,连忙认罪。
“皇上,臣未能第一时间进宫述职,是臣之罪过,但奈何家中发生大事,臣不得不料理。”
大太监心下不妙。
从前暗卫每到这个时间都会进宫汇报皇后娘娘午膳用了什么,但今日却迟迟不见踪影。
等派人去将军府探查才发现暗卫居然死在将军府门前!
就连皇后娘娘和萧老夫人也不知所踪。
皇上心系皇后娘娘和太子,当即出宫寻人。
大太监焦急道:“萧将军,将军夫人呢?”
萧君泽诧异抬头。
没想到这么快皇上也知道将军府家宅不宁的事了。
果然沈月柔这个荡妇就是想害死将军府!
萧君泽连忙说明:“还请皇上放心,臣已将那荡妇处置了,绝不给将军府蒙羞。”
说着,他一直望着金色的轿撵,想等皇上的奖赏。
大太监闻言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
萧君泽不解道:“皇上可还是有别的吩咐?臣绝对不偏私,任凭皇上处置……”
大太监感受身后那骇人的杀意,心慌得不行。
这大佛快别说了啊!
皇上真的会杀人的!
“够了!”
皇上一声低喝打断萧君泽的表忠心。
萧君泽这才察觉出不对。
还不等萧君泽说什么,宋娉婷追上来跪在他身边,娇滴滴道:
“皇上,实在是将军夫人不知廉耻,这才让萧哥哥失了规矩。”
“如若皇上要罚,就算上臣女吧!”
“娉婷!”
萧君泽不赞成地呵斥一声,但眼神却情意浓浓。
宋娉婷羞涩道:“萧哥哥,既然你要娶我,那我们便是夫妻,夫妻荣辱与共是应该的。”
萧君泽热血上头,抬头朝皇上道:
“皇上,臣家中才出了沈月柔这淫妇,实在不配为将军府主母,臣与娉婷两心相许,求皇上赐婚!”
轿撵没有动静。
风吹过,掀起金黄的布帘,露出皇上轻敲的指尖,看不出喜怒。
大太监陪在皇上身边多年,知道如今皇上最担心的,连忙问:
“萧将军,皇上如今只想知道将军夫人在何处。”
萧君泽不解,但依旧偏过身,露出身后血肉模糊的我。
“启禀皇上,这荡妇在此。”
话音未落,一抹金黄色的身影从萧君泽眼前闪过。
只见皇上不顾地上的血污,小心翼翼地抱起我,眼中悲愤交加。
“月柔!”
我强撑着眼皮,看到皇上,委屈瞬间涌了上来。
“皇上,我们的孩子……”
话未说完,我便晕死过去。
皇上着急道:“快!把太医全带过来给皇后医治!”
萧君泽和宋娉婷皆是一愣。
皇后?
谁是皇后?
沈月柔?
5
很快太医赶过来,在看到我身上的伤后都倒吸一口凉气。
皇上追问:“如何,还能救吗?”
太医颤颤巍巍道:“得亏皇后娘娘这几月进补得好,不然皇后娘娘撑不到皇上来啊!”
皇上心中一惊,下意识道:“那孩子呢?”
太医们瞬间噤了声,互相交换眼神,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皇上看向我瘪下去的肚子,不敢相信道:“孩子呢?”
大太监哭丧着捧起一个带着鼓包的布。
“皇上,小太子没了!”
皇上大惊失色,手放在死婴上方颤抖着,迟迟不敢掀开。
大太监哭嚎着:“皇上节哀啊!”
萧君泽和宋娉婷还保持着下跪的姿势,但人已经傻了。
沈月柔居然真怀着皇帝的孩子,不是乱说的?!
一个老太医站出来道:“皇上,当务之急是将娘娘送回宫中医治,不然性命不保啊。”
皇上阴沉着脸:“回宫。”
他快步回到轿撵,路过萧君泽时没分一个眼神给他。
这让萧君泽十分不安。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和沈月柔搞在一起啊!
都怪沈月柔这个贱人,她为什么不说清楚点!
此时宋娉婷也面露怨毒之色看着沈月柔被送上马车。
见皇帝就要走,她大喊一声:“皇上,此事与我无关啊!要不是沈月柔迟迟不说出孩子的身世,我们怎么可能会对她动手……”
话音未落,一个小的铜制香炉从轿撵飞出来,重重摔在宋娉婷额头上。
宋娉婷痛呼出声,半张脸都被鲜血浸染。
皇上那张怒容从布帘中透出。
他命令道:“把碰过皇后的歹徒通通押入地牢!”
大太监弓腰:“遵旨。”
他使了个眼色,周围的禁军瞬间将萧君泽和宋娉婷围住。
萧君泽瞬间就炸了。
“皇上!臣好歹为您的江山立下来汗马功劳,你不能这么对我!”
大太监冷笑:“将军,你谋害了皇上唯一的子嗣,又何尝不是动摇国本。”
萧君泽身体一颤,任由禁军将他提起来拖走。
宋娉婷则激烈反抗。
她不甘心。
明明好不容易脱离一个魔窟,马上能嫁进将军府享受荣华富贵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皇宫内。
皇上焦躁地等在寝殿外。
太医匆匆走出来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伤势十分严重,只怕半年都下不来床。”
皇上大怒:“朕派去保护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大太监上前道:“皇上,罪臣萧君泽和宋娉婷在地牢吵着要见您,说他们是冤枉的。”
皇上冷笑:“冤枉?皇后那些伤难道不是他们做的?朕的太子难道不是他杀的?!”
“来人!”
话落,一个暗卫出现在皇上面前。
他呈递上一份书信,信中详细写着今日萧君泽回京后发生的所有事。
皇上强压下怒意,一目十行看下去。
几秒后,他丢开信,怒极反笑。
“好大的胆子,皇后明说了肚子里是朕的孩子,这两人居然装聋作哑,还想骗朕!”
“既然他们还有力气吵,那就先赏他们鞭刑,让他们也尝尝皇后受过的苦。”
“遵旨。”
6
一睁眼,入目便是奢华的布置。
我艰难转过头,看到一个宫女在我身边拧着帕子。
她转身与我对视,惊喜道:“娘娘醒了!”
“奴婢这就去告诉皇上!”
不一会,皇帝匆匆赶来,坐在床榻边。
“月柔,身子可好些了?”
看到皇上,我瞬间落下一行泪。
“皇上,没想到臣妾还有机会见到你……”
皇上闻言瞬间一颗心都化了。
“月柔你放心,伤害过你和孩子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闻言我抚摸平坦的小腹,心里疼得无法呼吸。
明明从一开始我嫁进将军府就是场骗局。
我好不容易另寻出路有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他萧君泽就是不肯放过我。
我哭诉道:“皇上,萧君泽和宋娉婷为了刁难我,不惜将萧老夫人关押,原本我们顾及圣誉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开,可他们却侮辱皇嗣,说是野种……”
这些皇帝都已经在暗卫的汇报里看到了。
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皇帝都气不打一处来。
他盼了许久才盼到这么个皇嗣,还是个皇子!
那原本可是继承他江山的太子啊!
全被萧君泽这个歹人毁了!
皇帝握住我的手,强压怒意道:“月柔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和孩子讨回公道。”
“如今那些歹人都已经被关押在牢中,怎么处置都随你。”
我虚弱开口道:“那皇上请准许臣妾见一见萧君泽吧,臣妾有事想问他。”
……
大殿内。
我被几个侍女搀扶着坐在高位,居高临下地看着萧君泽。
正如前阵子他看我那般。
说实在的,这场面实在不好看。
我病恹恹地坐在上方,他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萧君泽此时早已不复刚回京时的光鲜亮丽。
残破的衣袍上满是污秽,散发着阵阵恶臭。
最显眼的还是他身上暗红色的鞭痕。
看到我,萧君泽的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情绪。
“沈月柔……”
我看着他的脸,脑中瞬间闪过他杀死我孩子的画面。
恨意滋生,我咬牙道:“萧君泽,要是在将军府门前你听进我和你娘的话,现在你怎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他嗤笑一声:“沈月柔,你也是好命,居然勾搭上皇上,不然今日你早就死在乱葬岗了。”
我缓缓攥紧拳。
好命吗?
萧君泽怎会知道我的苦楚。
我一闺阁女子,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么会做出越矩之事。
京中人人都知萧君泽一腔深情都给了宋娉婷。
若不是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这亲事怎么也落不到沈家头上。
宋娉婷也看不上当时没落的将军府,宁愿嫁进王府做妾也不愿看萧君泽一眼。
沈家与将军府有娃娃亲。
父亲为了不被旁人说嫌贫爱富,毅然决然将我送进将军府。
可出嫁那天庶妹上门挑衅,我才知道,原本要嫁的分明是我的庶妹。
不过是定亲那天姨娘和庶妹在父亲面前掉了几滴眼泪,我就被推出来做替死鬼。
母亲被姨娘她们打压多年,早就已经有名无实。
不然我也不会为了萧君泽一句空口无凭的承诺苦苦等了两年。
只要有了诰命,母亲在沈家多少能好过些。
至少父亲不会无视她,纵容姨娘欺辱她。
可是两年萧君泽杳无音信。
我的九十九封书信全都石沉大海。
母亲是在冬天被活生生冻死的。
我奔丧才知道,父亲把管家权给了姨娘,而姨娘故意苛待母亲,不让下人送炭火。
母亲不得不用厨房生火用的劣炭。
那种炭灰尘大,母亲不久就有了咳疾。
要么被冻死,要么得肺病,母亲没得选。
7
母亲尸身要下葬时,父亲告诉我,母亲身份低微,不配入沈家族谱,更不配入沈家墓。
我没想到母亲与父亲成亲多年,为他生儿育女,却沦落到这般境地。
可沈家人一个劲阻挠,我也不能勉强。
只能带着母亲回将军府。
可婆母一心挂念萧君泽,嫌母亲尸身晦气,说什么也不让我进门。
走投无路下,我只能上山求佛。
从幼时起我便看见母亲每日会礼佛。
母亲如此虔诚,佛祖若看见了,不会不管吧?
我求神佛怜悯,赐我母亲一处容身之所。
却意外遇见上山礼佛的皇帝。
他正遭刺客刺杀,我来不及多想,帮他应付刺客的搜捕。
事后他看上我的姿色,欲收我入后宫。
我当时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只求用这份救驾之功换得母亲应得的名分。
皇帝答应了。
可他依旧问我。
“沈月柔,朕给你个机会,要不要跟着朕。”
毕竟萧君泽心悦宋娉婷不是秘密,甚至他去边疆也是为了宋娉婷。
我见证父亲的凉薄,自知我在将军府没有立足之地。
既如此,为什么我不能为自己搏一搏呢?
成为妃子,即便没有爱,我还能有权。
于是我投入了皇帝的怀抱。
我们在佛门清地疯狂了整晚。
那时我不再相信神佛,或者又信了。
这机会可能就是神佛赐予我的,我只是抓住了。
于是我怀孕了。
起初皇帝还不相信。
毕竟他登基十几年却无子嗣。
直到太医诊出喜脉,还说我是天生好孕的体质。
皇帝这才相信,要封我为后。
我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母亲的魂魄有了归处,父亲也受了罚,姨娘也永远不能被扶正。
这一切都是我博来的。
若说好命,那便只有那个孩子,他的到来让我一步登天。
萧君泽却回来了,毁了这一切。
我想抚摸自己的肚子,可稍微一动就觉得疼得不行。
“萧君泽,你当初为了宋娉婷一走了之,你可对我有半分愧疚?”
萧君泽沉声道:“何来愧疚?”
我怒上心头,质问他:“你羞辱我,让我守三年活寡,归来就要休了我,还杀了我的孩子,这种种你敢说你没错?”
“明明是你拆散了我和娉婷,你有什么脸面说我?”
见他这么说,我突然有了兴致。
……
宋娉婷被侍卫重重摔到我面前。
她痛呼一声,艰难抬起头。
见是我,她五官瞬间扭曲。
“沈月柔,你个贱人,你凭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面不改色:“因为本宫是皇后,你是谋害太子的罪人。”
宋娉婷吐了口血沫,狞笑道:“什么狗屁皇后,你个贱人就是侥幸爬上了龙床,不然就凭你这个荡妇,哪有坐在高位的机会?!”
我勾起嘴角:“那也是我的本事,你有能耐你怎么不去?”
宋娉婷肆无忌惮地放出豪言壮语:“沈月柔,你别以为在我面前炫耀你就赢了。”
“你的夫君,萧君泽,也就是我脚下的一条狗而已。”
“别说是他,就算是皇上,我也会比你做得更好,而不是像你这个废物一样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话落,我身侧的屏风突然发出一道细微的声响。
8
我轻笑。
“宋娉婷,有萧君泽这么个少年将军喜欢你,你还不满足吗?”
宋娉婷闻言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看我。
“沈月柔,你现在是皇后,自然能不痛不痒的说这种话。”
“萧君泽说的好听是少年将军,其实不还是吃着老本,靠父辈的功绩做到今日,他自己身上可有半分军功?”
“若我是嫡女,别说将军,皇后之位都该是我的!”
我轻轻搓着指尖,嘴角带着浅笑。
宋娉婷发泄一番后才后知后觉到不对劲。
“沈月柔,你叫我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萧君泽呢?你把他怎么了?”
想到先前在牢中被处死的将士,宋娉婷面露惊恐。
“沈月柔,杀死你孩子的不是我,是萧君泽!”
“你把他杀了就别杀我!跟我没关系!”
我语气平静道:“我问你,这两年萧君泽有没有给你写过信?”
宋娉婷怔愣一瞬,神情有些不自然。
“写过。”
“那他可有给将军府写过信?”
“没有!”
我脸色微沉。
“宋娉婷,你莫不是当我是傻子?就算萧君泽不顾我,但他母亲还在府中,难道他萧君泽知道给你写信,就不会给自己的母亲写?”
事到如今宋娉婷也瞒不下去了。
“……他写了,每月一封。”
“那我的那些书信,他一封回信也没有?”
“……有,但统统被我拦下来了。”
我看向屏风处。
“萧将军,可听满意了?”
宋娉婷愣住了。
“什么?”
屏风应声到底,露出萧君泽黑沉得快滴水的那张脸。
宋娉婷瞬间面上失了血色。
“萧哥哥,不是这样的,刚刚都是我骗沈月柔的!”
萧君泽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她,步步逼近。
“我将你当做掌上明珠,你说你在王府饱受磋磨,我想尽办法让你抽身。”
“既然你看不上我,看不上将军府,又何必吊着我?!”
宋娉婷害怕地不停摇头。
萧君泽不顾手上的镣铐,对宋娉婷大打出手。
宋娉婷怎么可能打得过,只能逃跑。
好在萧君泽受了鞭刑,一时间还真追不上。
于是大殿内就出现了极为戏剧性的一幕。
我坐在上首,好整以暇地观赏。
这场狗咬狗的戏码我可是等了许久。
若是直接将这两人处死,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好在,萧君泽没让我失望。
一炷香过去,宋娉婷已经倒在萧君泽手下。
眼看萧君泽就要下杀手,我眼神示意侍卫将两人拉开。
“今日安排你们相见,是让你们死也死个明白。”
看着两人不约而同露出惊恐的神情,我终于有了丝大仇得报的快感。
这时,宫女走到我身边传话。
“娘娘,萧老夫人求见。”
萧君泽也听到这句话,瞬间如临大赦。
“娘来救我了!”
“沈月柔,就算我误杀了你的孩子,但我娘用心照顾你这么久,也有苦劳,你不能不顾!”
我面不改色:“让老夫人进来吧,正好与她的儿子见见。”
“是。”
不一会,婆母穿着命妇服昂首挺胸走进来。
只是面上还有些疲惫和憔悴。
“娘!”
萧君泽激动地喊了声。
但婆母没有理会,直接略过他,朝我行礼。
“臣妇萧秦氏,参见皇后娘娘。”
9
我缓下神情:“赐座。”
宫女搬来凳子,婆母没有动。
“臣妇当不起娘娘这声婆母。”
“那……老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萧君泽抢话道:“娘,救我啊!”
萧老夫人又磕了个头,道:“臣妇今日进宫,只求娘娘一件事。”
我眼神微冷:“但说无妨。”
我知道将军府有一块先帝赐予的免死金牌供在宗祠中。
如果萧老夫人拿出这个,我也无可奈何。
“家中逆子犯下滔天大罪,求皇上皇后娘娘不要留情,不要顾及将军府的颜面和功勋。”
“娘?!”
萧君泽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不敢相信她居然就这么放弃他了。
我也有些震惊。
但在看到萧老夫人微微畸形的手臂时,瞬间了然。
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娘。
不过是被伤透了。
我示意宫女把人扶起来。
“老夫人不必多礼,既然是您的意思,本宫也不好推诿。”
“多谢娘娘。”
萧君泽突然挣脱侍卫的压制,扑倒萧老夫人面前。
“娘,我可是你的独子!将军府的独子!你真的不救我了吗?!”
萧老夫人眼神冰冷:“我没你这个孽障!”
说罢,她甩手离开,身影绝情。
萧君泽不愿意认命,眼看就要冲出大殿,四五个侍卫拉着才控制住他。
“来人,将这两人押回大牢,明日流放至岭南。”
宋娉婷和萧君泽一听是流放,纷纷发出哀嚎。
“我不去!”
“不,沈月柔你这个贱人!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岭南多瘴气、毒虫,等他们去了那地方,倒是能好好享受一番。
“扶本宫回去歇息,本宫乏了。”
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回到寝殿修养。
……
两个月后。
我身上的伤终于好了大半。
皇帝也隐隐透露出想再要一个孩子的念头。
我没有拒绝。
毕竟能用这好孕的体质维持江山,也是一件好事。
这段时日我时常会派人问候萧老夫人。
她一个妇人坐在将军府实属不易。
而且听太医说,上次萧君泽对老夫人出手,不小心伤到了根本,往后身体会日渐虚弱。
至于萧君泽和宋娉婷。
他们已在前日抵达岭南。
但宋娉婷在途中生了病,根本撑不了几天了。
而萧君泽好歹是从军之人,流放对他来说还能承受。
只是可惜,听说岭南有一部族就喜欢健壮的男子做滋补,对他们的蛊虫也大有助益。
想必不出几日,萧君泽就能享受上了。
又过了一个月。
我再次确诊有喜。
皇帝大喜,大赦天下。
萧君泽也能回来了。
只是在看到萧君泽的模样时,我还是有些意外。
毕竟之前他好歹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也不知道岭南那些人到底有什么手段,居然让这七尺男儿浑身透露出一股阴柔之气。
萧君泽还是被送回了将军府。
而萧老夫人也是对这个儿子不抱有任何希望,直接回了娘家颐养天年。
从那日起,京中再也没人见过萧君泽。
而京中渐渐有了传闻。
说将军府附近有鬼怪,经常在半夜时分发出怪叫,渗人得很。
我摸着还平摊的肚子,漫不经心道:
“岭南有将军的旧人,就请回京和将军相聚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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