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正说你当年的英雄事迹呢

彼此欣赏，彼此信任。

需要时毫不犹豫地伸手，闲暇时能毫无负担地相聚喝酒。

这份情谊，褪去了最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漂泊底色。

在时光的打磨下，变得愈发醇厚而明亮。

也在这个快速旋转、讲究等价交换的世界里，显得弥足珍贵。

正因如此，姜皓文才会对季泽难得开口的求助如此上心，甚至不惜打破自己的一些原则。

……

雅婷瞧见苏玥杯中见底，又为她缓缓注入半杯暗红。

那酒液如丝缎般滑入杯底，漾开细小的涟漪。

“好了，不说这个了，”她笑着，声音清脆如铃，巧妙地将话题拨转开来，“好不容易聚一次，喝酒喝酒！”

苏玥手指摇晃着杯子里的液体，举起杯子来和雅婷碰了一下。

杯壁上晃动的涟漪，映出她骤然明亮起来的眸子——那光亮，并非全因酒意。

更像是心底某种长久以来的疑问，在此刻寻得了答案的豁然。

她表情温和，唇边还带着倾听时的浅笑。

然而，内心深处，却已是波涛暗涌，难以平息。

姜皓文方才那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骤然打开了一扇她未曾窥见的门。

原来。

在她不知道的背后，在她被流言困扰、努力平复心情的那些天里；

在她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和匿名诋毁困扰，独自在书房对着屏幕，试图用文字构建内心防线、努力平复波澜的那些晦暗里；

在她尚未来得及、或许也未曾想过向他求助时；

季教授在得知的第一时间里，就已经迅速而果断地开启了自己的保卫行动。

他没有用苍白的安慰，而是以他习惯的方式——冷静、高效、不留余地。

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与力量，为她筑起了一道坚实无声的屏障，将那些恶意与纷扰牢牢挡在她的世界之外。

甚至，他所做的，远比她所能想象到的更多、更周全。

一股汹涌的暖流，混合着些许后知后觉的酸涩与难以言喻的震动。

悄然漫过苏玥的心口。

她摩挲着酒杯的手不上不下地停住。

姜皓文此刻酒意正酣，谈兴愈浓，并未察觉到苏玥那瞬间的怔忡和眼底变幻的光影。

又自顾自地给杯子里添了些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动。

“来，再走一个！”他朗声向两个女生提议道。

苏玥与雅婷相视一笑。

三人默契地再次举杯，齐齐仰头，将半杯微涩回甘的酒液灌入喉中。

酒意催发着回忆。

也让姜皓文的话匣子彻底地打开了。

他眉飞色舞，语气高昂，索性聊起了他和季泽当年在英国读书时相识的缘由和那些泛黄的过往。

苏玥和雅婷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听他讲述着。

雅婷托着腮，眼里带着笑，看向那个散发着与往日不同光芒的男人；

苏玥则目光沉静，仿佛透过姜皓文的描述，看见了那个在异国风雪中执着送药的清俊青年。

姜皓文正说到兴头上，手臂在空中挥舞着。

“你们是不知道，”他声音洪亮，眼里闪着追忆往昔的光，“那会儿为了看一场欧冠决赛，我俩在街角那家又小又破、但氛围绝了的老酒吧窝了整整一夜！木头桌子都被拍得咚咚响。啤酒，”他伸出食指强调——

“喝了一打都不止！跟一群头发花白、但喊起来比谁都响的本地老头混在一起，吼得嗓子第二天直接报废，发不出一点声音。天亮跌跌撞撞出来的时候，好家伙，满身都是烟味、酒味，还有那种老木头和汗水混合的古怪气味，偏偏天上还飘着那种烦人的伦敦毛毛雨，头发衣服都潮乎乎的，那叫一个狼狈不堪！”

他话锋一转，表情却变得无比舒展畅快。

“但说真的，痛快也是真的痛快！那种纯粹的、不顾一切的狂热和释放，现在想想都带劲！”

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极具画面感。

苏玥和雅婷都被这生动的往事逗乐，三个人爆发出一阵轻快愉悦的笑声。

连空气中都仿佛飘散开旧日啤酒花的微醺气息。

季泽刚好接完电话，从安静的走廊上缓缓踱步回来。

脸上还带着处理完工作事务后特有的、那种从紧绷中抽离出来的淡淡放松感。

眉宇间一派从容。

他步履不疾不徐，看到桌边笑作一团的三人，唇角也跟着牵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悄然走回自己的位置，在苏玥身旁重新落座。

姜皓文见他回来，立刻敛住笑意，伸长胳膊。

带着男人之间那种无需客套、毫不拘谨的熟稔劲儿。

毫不客气地用力拍了两下季泽的大腿，发出结实的闷响。

他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毫无城府的开朗笑容，声音洪亮地笑道：

“嘿，来得正好，快来听听，我这儿正说到你当年雪中送炭，和在酒吧跟一群老头鬼哭狼嚎、奋战到天亮的英雄事迹呢！快来给两位女士还原一下现场，证明你小子也不是一直这么……”

他故意拖长语调，瞥了一眼季泽如今沉稳儒雅的模样，“……这么的一本正经！”

季泽低头，听着姜皓文那毫不掩饰的“揭老底”。

唇角那抹原本温和的笑意，逐渐转变为一缕更生动、也更玩味的弧度。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糅合着些许无奈的纵容。

以及被勾起久远回忆后特有的、泛黄的温和。

他声音平缓，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淡然，“都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还提。”

“多少年前也得说！”

姜皓文不依不饶，仿佛被按下了某个关于青春岁月的开关，情绪明显高涨起来。

连声音都比先前洪亮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陈年旧事才是真金子！不然，哪来现在咱们能坐在一起喝酒、谈天说地的缘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苏小姐？”他转向苏玥，寻求同盟，眼睛亮晶晶的。

语气也比方才更热络些。

“不过说真的，我是真没想到，这小子最后也能选择回苏江发展。我记得特别清楚，当年我准备回国的时候特意找他深谈过，问他有什么打算。他当时说得挺明确，说手上的核心研究项目还没收尾，导师也非常希望他能留下来继续带队深入，还要再待个几年。我那时候以为，没个七八年，他是不会考虑回来的……”

说着，他忽然顿住。

目光在季泽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回苏玥身上。

嘴角的笑意也跟着加深。

“没想到啊，这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年忽然就回来了，而且还留下来了！”

他抬手，用力拍了拍季泽的肩膀，力道透着亲昵。

脸上是一种“吾家有弟初长成”般的欣慰与踏实。

“这下好了！我在这边，总算也有个能随时约出来喝酒侃大山、到了关键时刻绝对靠得住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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