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慕临川醒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却只有一个小六。

说来可笑，他救的人明明是小五，却获得了小六。

他爱的人是曲念白，可身边的却是许安。

他应当恨的本应该是曲娄山，可从头至尾，曲娄山才是帮他的人。

慕临川觉得自己的这些抉择，都好像是上天在给他开玩笑一般，将他戏耍一番，将他打回原形。

许安甚至此刻还不敢靠近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打算离开。

“许安，密码是0306。”

许安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我知道你因为我，现在正在筹钱救你妈妈，我大衣兜里有一张卡，可以帮你。”

“你因为我被折磨，我也该偿还了，就当做，是最后的告别吧。”

慕临川此刻的眼里竟然带着笑意。

许安看着面色苍白，说话都有些虚浮的慕临川，感伤又痛恨，半天，才找到声音说：

“我替你打了电话，但她不愿意来。”

慕临川知道许安说的是谁，脑海里的那张脸仿佛就在面前。

她说过不要再见了。

原来，不被在乎以后，哪怕是死，都不会有人在意了。

慕临川喉头一阵酸涩，眼眶不自觉地无声落着泪，他突然什么都不在意了。

他早就该赎罪的，这一场闹剧，若是他早日清醒，就不会伤害这么多人。

他从头到尾，若是有一刻打开过这坚硬的外壳，或许一切也会不同。

好在，  好在她还没有完全放弃寻找新的人生。

好在，他终于可以赎罪了。

好在，他就要死了。

“相比于我的那些伤痛，有些也是我自己执迷不悟，咎由自取。”

“但她从头至尾，没有做错任何。”

远在两地的女性，遥遥相望，同情着彼此的遭遇。

而病床上的慕临川没再说话，但心里，却沉沉地，像压了一块巨石。

那便祝你，往后余生，顺遂平安，与他，携手到老吧。

沉沉地，他闭上了眼睛。

脸色惨白到有些虚无发青的慕临川旁的机器发出了最后一个声响。

而此时曲娄山也按下了曲念白家里的第一声门铃。

见到曲念白的那一刻，曲娄山眼里满是复杂，二话没说，抱住了曲念白：

“念白，我对不起你。”

“这些年，我就没有管过你多少。”

“我曲娄山无愧于任何人，唯独欠你们母女。”

“对不起，对不起。”

一双充满皱纹的眼里，灌满了泪水，他突然间像是弯了腰的松柏一般，沉重地将泪水向着曲念白打来。

曲念白看着自己已经有些苍老的父亲，笑着回应道：

“那你可得多留些天了。”

“好，好，好。”

他老泪纵横着，连忙应了三声，随后就看到了曲念白后面正端着一杯茶水走过来的周辞。

曲娄山瞬间将眼角的眼泪抹掉，拿出了一副大导演选角的架势，眼眸如老鹰般，锐利地扫视，打量着周辞。

直到夜半，曲娄山才彻底放过周辞，不再打探他。

“这小子，看着还可以。”

“但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能全身心扑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会吃大亏的！”

曲念白笑意吟吟，挽着曲娄山的胳膊，靠在他肩膀道：

“那我靠着爸爸你呢。”

“那....这是可以的。”

在第二年的春节，周辞陪着曲念白回国了。

周辞开车，带着曲念白和曲娄山一起，来到了慕临川的墓园。

照片上他的脸看起来依旧英俊帅气，曲娄山将他的墓碑改成了慕临川。

希望在天国，他能真正敞开心扉，寻到真正的温暖。

一只蓝尾鹦鹉从隔壁路人的笼子里飞了出来，落在慕临川的墓碑上，轻轻啄了一下。

周辞揽着曲念白，满脸傲娇：

“临川叔叔，我和念白打算明年结婚，到时候，可记得来啊。”

曲念白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始终不忘嘲讽人，意气风发的伴侣，锤了他一下。

周辞笑着，拉住了曲念白的手，他拿走了她手中的向日葵花，弯着腰，将这一束花放在了墓碑旁：

“希望你，别再执着了。”

然而此时，蓝尾鹦鹉一直啄着的动作突然停止，它歪着头看着眼前的曲念白，摇头晃脑中带着懵懂。

曲念白伸手，蓝尾鹦鹉竟然飞了上来，直接趴在了她的胳膊上，小爪子锋利的很，在曲念白胳膊上走来走去。

但下一瞬间，曲念白就松开了手，将蓝尾鹦鹉放飞。

在碧蓝的天空中，它扑腾着翅膀，进了该进的牢笼里。

阳光下，曲念白拉住了周辞的手，一步步向前走着，没再回头。

曲终人散，他们都该忘记了。

而后整整一年，曲念白和周辞一起云游了全球上许多角落，一起看云升云起，记录下了许多瞬间。

但曲念白从来不拍照，只因，最好的美景，永远在眼前。

最值得珍惜的人，此刻也正在身边。

曲终绝响，无需念川。

山河模样永在，执手，才能相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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