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陆小夏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到眼前的脸,她笑了。

黄梅。

她的狱友,黄梅。

短头发,小圆脸,麦色皮肤,两只眼睛很大,很有灵气。

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对黄梅印象深刻。

她意识不清,一时弄不明白自己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是在监狱,还是在这一世的某个地方。

看到黄梅,她以为自己在监狱。

她开口叫了一声:

“2986……”

黄梅惊讶。

但陆小夏实在伤得太重了,她的头在流血。

身体很轻,迷迷糊糊的,眼一翻,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黄梅!小梅!我在这!”

黄梅站起来,两百米远的地方,一棵树下,她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心情立刻沉重起来。

她走过去。

被师哥的样子吓了一跳。

师哥浑身都是灰土。

头发长了也不剪,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看着油乎乎,邋里邋遢的,头上还沾着枯草叶。

眼镜还是印象里样子,跟瓶底一样厚。两只眼睛从镜片后面,阴沉沉的看着她。

整个右臂耷拉着,手腕发紫。

两条腿似乎都受了重伤。

“师哥,你怎么了。”她轻轻叫了一声。

蔡德顺伸出手,手里是一把挑刀,专门划包用的。

就像理发师有理发师专用的工具,他们小偷,也有专用的刀。

刀很小,刃很薄,极锋利。

这刀她也有,学艺的时候师父给买的,但她当了服务员后就扔了。

“黄梅,去,把那个女人杀了!”蔡德顺恶狠狠的说。

黄梅吓得退了半步。

“师哥,为啥呀?”

“我的胳膊,我的腿,都是那个女人伤的!他妈的!这个女人忒狠!你去!把她手脚都废了!”

黄梅怯怯的看着他,没说话。

也没去接挑刀。

“师哥,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你聋了吗!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我让你去废了她!手筋脚筋都挑了!”蔡德顺怒。

一生气,牵动伤处,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从小就是有仇必报的人,这个女人把他弄成这样,他咽不下这口气。

见黄梅不动,他咬牙:

“你敢不听我的话!黄梅,你如果不去做了她,我现在就打110,把你过去的那些事告诉警察!”

黄梅压下心底的厌憎。

缓缓接过挑刀。

替他杀了人,她不就完全被他捏在手心里了么。

她才不傻。

她想起刚才那个女人,心里莫名的有一股暖意。

如果一定有人要死,她希望是蔡德顺。

她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的恶。

在堂口的时候,她像个小丫鬟一样,做饭洗碗洗衣服,供他们使唤。

老头为了控制他们,故意在她和蔡德顺之间制造矛盾。

比如教手艺,故意分开教,让蔡德顺他以为师父偏心她。

蔡德顺为了泄愤,背地里没少打她。

蔡德顺跟她那个师父一样,都是坏人。

那个老头儿把她带进黑暗,她好不容易挣出来,而现在,蔡德顺想再一次把她拖进黑暗。

她远远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又看看地上的蔡德顺,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该有的主意。

如果蔡德顺死了,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两个师弟入门晚,知道的很少。

她眉眼一展,嗔笑道:

“师哥,你还说不逼我,动不动就说要报警,心里一点师兄妹的情份都不念。”

“你少废话,我让你去你就去!你不敢杀人,那就去挑断她的手筋脚筋,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

“行,师哥,我这就去。”

黄梅说着,接过挑刀,步履轻快的向陆小夏走去。

10分钟过后,她又回来。

当着蔡德顺的面,擦了擦刀上的血。

她自己身上,也沾了血。

“师哥,走吧,我背你下山,赶紧去医院,你看你手腕都肿成什么样了。”

说着,她蹲下。

蹲下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蔡德顺有时候学着别的孩子玩骑大马的游戏,让她当大马。

她虽然个子小,但很有一把子力气。

竟然背起了蔡德顺。

“师哥,你左臂伤得重,注意不要使力。”

“用你说!”

而蔡德顺爬到黄梅背上已经疼得五魂只剩了两魂半。

这一段山坡陡,山上都是裸露的石头和野枣树。

小时候,师父失眠,每年秋天都会让她和蔡德顺来这山上摘酸枣,回去泡茶喝。

那个女人能摔下去,蔡德顺为什么就不能摔下去呢。

她故意走得很慢,假装很吃力,往山路的外边走。

山路有栏杆,但是这几年景区荒着,栏杆断了很多,这一段,栏杆就断了。

“师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想好了,我要继承师父的衣钵,把堂口重建起来。你也别干小饭馆了,回来帮我,你的娃认我做师父,我亲自教他。再弄两个娃回来,咱俩以后就是一家人。”

黄梅在心里冷笑。

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理直气壮呢。

从过去到现在,他从来都不把她当个独立的人。

就算她们多年不见,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十年前,以为她是那个小丫鬟呢。

“师哥,我不会回去的。”

她声音平静,淬着寒意。

“不回来?小梅,入了盗门,一辈子都洗不白,你别做……”

那个“梦”字没出口,他的身子突然歪了出去。

他右手臂完全不能吃力,趴在黄梅背上,几乎完全靠黄梅的两只手兜着他的腿才不会掉下去。

黄梅只需要轻轻一歪,他就失重了。

她选的地方很好,以前这里有一道小瀑布,落差不高,也就两米。

蔡德利从山坡上滚下去,又滚下那干涸的高坎。

下面是几块巨石。

她对着空旷的山谷许了个愿:

好希望蔡德利就这么死掉啊。

他死了,她就真正洗白了。

他死了,就不会有小孩被拐来做小偷,挨打,学艺。

狗屁的学艺,手伸进滚水锅里捞硬币,算哪门子学艺,分明就是虐待。

寂静的山谷,传来几声惨叫。

以及重物撞击和滚落的声音。

然后,销声匿迹。

山谷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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