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不……不能失态。

他勉力维持着表面镇定。

可鼻尖的香气却越发浓。

一颗饱满的葡萄递到唇边，身体先于意识本能咬住，停顿的一瞬，舌尖卷走葡萄，同时舔到意料之外的细腻柔软。

“抱、抱歉，弄脏姐姐了。”

浑身僵硬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手足无措地取出丝帕，托着那一截指尖，半跪在地上细细擦拭。

等他擦完手，乔楚顺势捏了捏他质感极好的脸蛋，单手撑着一边脸颊，目光灼灼好奇发问——

“族谱上写你父亲杀妻证道，你就不恨他对你母亲冷血么？”

少年仰起头，点头又摇头，浅淡的笑容里浮现出自嘲和茫然，把脸轻轻贴在了她的膝盖上。

“姐姐，我不知道该恨谁。”

凤凰一族生来有血脉传承，他的母亲夙音是万年大妖，游遍千山阅历丰富，因此很多道理他还未破壳就懂。

很多久远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在人妖相恋、夫妻和睦的假象破灭时，也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

“世人都说微生家气运旺盛，经营有道，才炼化凤凰妖丹不过三年光景，就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一跃成为八大世家之首，地位超然，不可撼动。”

“其实不是这样，微生家能迅速崛起，正因为他们千年前就是名震四海八荒的第一世家。”

那时他的母亲与朱雀、青鸾夺权，被联手暗算不得不暂避风头，重伤昏迷之际被当时的微生家族长救回。

爱情使人盲目、使人疯狂、使人毁灭，夙音利用了那个刚继承家族的痴心年轻人。

鼎盛家族的气运、珍宝、精血，统统成了她东山再起的养料，铺出一条火凤涅槃重生的血路。

而微生家族从此家破人亡，籍籍无名，得以幸存的几个族人也颠沛流离，忍辱负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可笑的是，母亲屠尽微生家，亲口吃下爱人的血肉恢复妖力，回到妖界重掌大权后，她才发现自己爱上他了。”

“千年后我的父亲被兄弟追杀，机缘巧合闯进苍梧山脉，被大妖攻击奄奄一息之时，是母亲及时出现救了他。”

这种恨海情天的故事乔楚见得多了，很顺口地补上后续发展：“你的母亲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完美的替身。”

同源的血脉、复刻的相貌、相似的经历，对于一只苦苦相思千年的妖而言，即使知道是火坑也忍不住跳。

“是啊，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微生后人为复仇设计好的圈套，也或许她知道，可她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心。”

诉渊抬头，湿润的眸子里有某种忧伤的情绪，哪怕他此前没爱过别人，也知道这情绪是因何而起。

他也一样，没法控制自己的心了，就算姐姐说过人妖殊途，他还是盲目地、不可自拔地爱上她。

“然后呢？”

“然后……我知道爱上人族不是母亲的错，可是她的爱毁了整个苍梧山脉的妖族，他们为了救她，几乎灭绝。”

凤凰孕育子嗣时，需要燃烧本命精血为胎儿淬炼骨肉，那是坚不可摧的万年大妖最为脆弱的时期。

一开始，微生家的人只是囚禁凤凰，以她为筹码向苍梧山脉的妖族索要一些小小的东西。

比如在山上开辟商道供人族通行、比如收集用于炼药的灵植灵药、比如挖掘能用于炼器的金属矿产……

妖族一退再退，处处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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