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想好了
顾筱筱深吸一口气，攥紧笔在签名处落下名字，笔画抖得不成样。
刚放下笔，抢救室的门被撞开，劳伦珍珠冲了进来。
看见被推上手术床的人，腿一软差点栽倒：
“莫里！”
“姐……”
劳伦莫里被抬走时忽然睁开眼，哑着嗓子喊了声。
随后，被推进了手术室。
门“咔哒”关上的瞬间，劳伦珍珠猛地转身抓住顾筱筱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肉里：
“筱筱，你说莫里会不会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姐！”
顾筱筱反抓住她的手，哭着安慰：“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
劳伦蹲在地上哭起来，哭声撞在走廊的墙上，碎成一片一片的：
“他才二十七啊……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
顾筱筱站在原地，胳膊上的疼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手术室的灯亮得刺眼，顾筱筱沿着墙壁慢慢蹲下来，抬手按住胸口的项链——
那里还留着他的温度。
她想起他送项链时的样子。
顾筱筱刚晋升，劳伦莫里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找她。
他手里攥着个小盒子，见她出来就往她手里塞：
“给你的。”
“什么呀？”
她打开看，是枚磨得发亮的军徽，边角还刻着个小小的“M”。
“我托人找的老物件，”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听说军徽能护人平安，你带着……别让我担心。”
那时她还笑他迷信，但这项链戴了很久。
现在指尖摸着吊坠上的刻痕，眼泪终于决了堤，砸在冰凉的地砖上。
“劳伦莫里，”她捂着嘴哽咽，声音碎得像沙。
走廊里静得只剩她的哭声，和手术室门缝里漏出的、仪器运转的微弱声响。
不知蹲了多久，陆依然和顾辞修赶了过来。
看见蹲在地上的人，陆依然赶紧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怎么回事？傅医生说情况很不好？”
顾筱筱点了点头，把脸埋进膝盖里。
陆依然走到手术室门口看了眼，回头对劳伦珍珠说：
“你先起来，地上凉。”
“他要是出不来怎么办……”
劳伦珍珠还在哭，声音哑得像破锣，“傅医生刚才跟我说，他肺功能已经快衰竭了……手术成功率不到三成……”
不到三成？
顾筱筱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喘不过气。
陆依然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掌心暖烘烘的：
“莫里身体底子是差，但他韧性强。”
“之前他住院时，医生也说难，他不还是扛过来了？”
是扛过来了。
可这次不一样。顾筱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刚才还握过他的，凉得像冰。
“我去给你们买杯热饮。”
陆依然起身要走，被顾筱筱拉住。
“不用。”
她摇了摇头，声音哑得厉害，“我不想喝。”
劳伦珍珠同样没心思。
顾辞修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
顾筱筱没动。
她一动不动，怕自己一走，手术室的灯就灭了，更怕听到里面传来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
劳伦珍珠不哭了，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术室的门，像尊雕塑。
顾辞修接了个电话，走到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大概是公司的事，挂了电话又走回来，没多言，只是在她身边放了瓶水。
顾筱筱没喝，手指一直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
手术室的灯灭时，顾筱筱她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的。
傅盛京摘了口罩，眼底泛着红，声音比手术钳还沉：
“暂时脱离危险，但别抱太大希望。”
顾辞修扶了把摇摇欲坠的顾筱筱，劳伦珍珠早挤到傅盛京面前：
“什么叫别抱太大希望？”
“手术不是成功了吗？”
“是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但器官衰竭是不可逆的。”
傅盛京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诊断报告，指尖在“多器官功能进行性衰退”那行字上顿了顿，
“他的肺和肾损伤最严重，后续……可能就是维持，让他少受点罪。”
“维持？”
劳伦珍珠的声音劈了个叉，伸手去抓报告，指尖抖得抓不住纸边。
傅盛京眼底是掩不住的无奈，“莫里这几年为了撑着，损伤早就攒下了。”
“这次急着出院又受了寒，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筱筱站在原地，听着傅盛京的话，像有把冰锥顺着脊椎往骨髓里钻。
她慢慢走到病床边，看着劳伦莫里插着氧气管的脸，他眼下的乌青重得像化不开的墨，手背上扎着输液针。
“他什么时候能醒？”
她问傅盛京，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麻药过了就能醒，但别让他太激动。”
傅盛京叹了口气。
“我让护士先送他去特护病房，你们轮流守着吧，别都挤在这儿。”
劳伦珍珠没动，蹲在病床边盯着劳伦莫里的脸，眼泪一滴滴砸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顾筱筱没跟去特护病房，她让陆依然陪她上了医院天台。
天台上风大，吹得她单薄的外套猎猎响，远处的云压得很低，像块浸了水的灰布。
“你打算怎么办？”
陆依然递给她一瓶热牛奶，自己也拧开一瓶，指尖攥得瓶身发皱。
“我哥替我暂时争取到了考核的机会。”
“但是嫂子，我有些想放弃了。”
顾筱筱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声音轻飘飘的。
“之前总想着，我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只是因为小时候在家属院的时候，别人夸我有爷爷的风采，所以我才向往那个地方。”
“其实，我在部队的时候也迷茫过，但是因为莫里的鼓励我一点点的找到了自信和价值。”
“他很想带我去瑞士，他说那边的雪能埋到膝盖。”
一边说着，她一边比划着，嘴角忍不住向下。
“筱筱。”
陆依然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凉得像冰。
“傅盛京的话你也听到了。”
“而且，你哥也帮你问了，考核的事……”
“我不去了。”顾筱筱转过头，眼睛红得厉害，却没掉眼泪。
“嫂子，我就是一个胆小鬼。”
“你想好了？”陆依然问。
“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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