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瘦驴拉硬屎
到了殡仪馆，王经理已经在门口等着。
所谓的铺子，其实就是一人多宽的小门脸，吴胖子要是再不减肥，恐怕连门都进不去了。
我们正在这看着研究如何进货，拖沓的脚步从不远处响起。
我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郭槐从转角处拐过来。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
郭槐的眼神很古怪，像看怪物似的，至少停滞了几秒，他才重新拉开步子。
我俩就这么擦肩而过，谁都没说话。
可即便他从我身边走过去，那种被凝视的感觉也没消失。
我猛然想起常五爷之前跟我说的话。
弟马领了仙儿之后，身体的感官会异于常人，但每个人表现不一样。
有人是眼耳变得特别灵敏，有的是感官会别的灵敏，可以感觉到远处的窥视。
最牛的，也是最不可思议的，就是所谓的开天眼，能看见游离在人间的东西。
我应该是属于第二种。
正好，冯佳淇拿出小化妆镜补个妆。
我没回头，而是借着她的镜子，对着我身后微微一照。
拐角处没有人，但一只鞋尖嗖的一下撤了回去。
果然，他在观察我们。
此时，王经理也和吴胖子交代完了。
相关的手续，他会给送过来，但灭火器之类都要准备好，这是硬性规定。
我千恩万谢的从殡仪馆出来，吴胖子似乎松了口气。
我问他，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现在已经能确定，之前对吴胖子下手的人，就是郭槐。
既然已经碰上了，坐下来谈谈也未尝不可。
可对于这件事，吴胖子始终闭口不谈。
算了，我也不问了。
我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营业，吴胖子吭哧瘪肚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他想先回趟老家，一是因为他爹过生日，二是有点想家。
而且，他希望我们能跟他一起去。
我前后一琢磨，家里还有这么多事呢，买卖不能停啊。
他像便秘似的，给自己脸憋的通红：“我想让你们当证人。”
“你犯啥事了？”
“哎呀，不是犯事。”
吴胖子说，他爹始终瞧不起他，念完大学也是给人打工，还不如跟他爹回家杀猪呢。
可吴胖子心气儿高，根本不会当个屠夫。
他是希望我们证明，他在外面混得不错。
男人活这一辈子，至少有大半辈子是给面子活的。
吴胖子既然想证明，当兄弟的必须支持到位。
他说今天要收拾一点东西，明天早上出发。
一白天的时间，我都没看见他人影，一直到傍晚，他给我打个电话，让我下楼。
我以为他买的东西太多，拎不了了。
可我一下楼，整个人都傻了。
吴胖子旁边，停着一辆奥迪轿车。
见我下来，他还摁了几下车钥匙，随即把钥匙丢在我怀里。
“瞅瞅，这车咋样？”
我没吃过猪肉，但我见过猪跑啊！
最新款的A6，落地怎么也得将近40万吧？
我赶紧把钥匙还给他，让他别瞎嘚瑟，这车要是有个磕碰，我们可赔不起。
“赔谁？”吴胖子反问道。
“租赁公司啊！”
吴胖子把车顶拍的砰砰作响：“这是咱的！”
说着，他拉开车门，把行驶证丢给我。
这上面，确实是吴胖子的名。
“你疯啦！你哪来的钱啊？”
吴胖子笑着搓搓手，说前几天不是赚了点嘛。
就用4万付了个首付，剩下32万做的贷款。
疯了！
这逼绝对是疯了！
他说明天回家，想体面一点。
他们村里就这样，不管什么车，都没有奥迪有排面。
可这车哪是给我们这种人准备的？
一时间，我有点不知说点什么好……
吴胖子家在绥北，距离滨城约莫着300多公里。
一路上，吴胖子只顾着兴奋，说奥迪车就是牛逼，又快又稳。
但冯佳淇则悄悄打开汽车软件，粗略算了一下。
吴胖子一个月可能要还8000多的车贷，加上保养加油什么的，一个月的开销不会低于一万块钱。
上学的时候，我俩还笑话过别人，说人家瘦驴拉硬屎，没钱还要装。
现在倒好，他也会成为别人嘴里的笑柄。
哎。
我问他以后的车贷怎么办。
他倒是挺乐观，笑吟吟的回应道：“阁下莫慌，山人自有妙计。”
……
眼看着要到村口了，吴胖子把车窗放下来，车里的音乐声音调大。
车子基本以怠速在缓缓前进，他逢人就发烟，见人就鸣笛。
特别是看见村头晒太阳的大妈，更是直接停车，一人发了箱罐头。
大妈是一个村子的核心交通站。
这个不算大的村子，瞬间鸡飞狗跳，每个人都在奔走相告。
“吴家老小子回来了！”
“开着黑色大轿车！”
……
七老八少都围过来了，吴胖子索性停在门口不走了。
几分钟以后，一个赤裸上身，挂着围裙的壮汉从人群里挤出来。
我没见过他爹，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爹完全是吴胖子Plus啊！
在众人的瞩目中，吴胖子拿起手包，不紧不慢的下车。
“我回来了！爹！”
这一嗓子，似乎喊出了吴胖子多年的心愿。
他爹抹抹手上锃亮的油，围着车转了好几圈。
等他走完了，车上已经布满手印。
冯佳淇给我个眼神，示意我下车，让他爹坐上去。
就这样，在全村男女老少的围观下，吴胖子的奥迪轿车缓缓驶到家门口。
吴胖子的回来，让他爹也笑的合不拢嘴。
索性，他把刚杀的猪直接扣下，今晚全村吃全猪宴！
虽然我也是农村出来的，但这个场面确实给我吓着了。
家家户户在院子里支起大锅，家里几口人，就带几个菜。
到了晚上的时候，各式各样的桌子已经把村路占满。
这种隆重感，让我觉得吴胖子不是回家，而是神仙临凡。
晚上，吴胖子和他爹都喝多了，俩人已经开始论哥们儿了。
他爹说吴胖子长脸了，大轿车真气派啊。
吴胖子这个虎玩意真喝上头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车钥匙掏出来塞给他爹，当成了生日礼物！
“爹啊，儿子在外面混，就是为了衣锦还乡！”
……
等第二天醒酒的时候，我问吴胖子，还记不记得昨晚干啥了。
我帮他回忆了一下，他立马脸色煞白。
直到这时候，他才跟我说实话。
当时4S店的人跟他说，他开几天回去再卖，最多赔个购置税。
他是想回去以后，再把车卖了，相当于不到两万块钱，装个非常圆润的逼。
我咬牙切齿的问他一句：“你他妈为啥不租一辆？”
“我、我怕他们看我行驶证。要是发现名字不是我，那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恨铁不成钢。
对，现在没人笑话你了。
现在都知道你吴胖子混的风生水起！
来，我问你，回去以后咋办？
吴胖子低头想了半天：“是啊，咋办啊？”
“你他妈把车要回来啊！”
“不不不！”
吴胖子脑袋都快晃飞了，说昨天晚上全村老少爷们都看着呢。
现在把车要回去，他爹以后就不用在村里待着了。
“他是你亲爹不？因为个车，还能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啊？”
“反正不行！”
“你张不开嘴，我去要！”
吴胖子直接横在我面前，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见凶厉：“那你就别怪我翻脸。”
此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吴胖子让我别说了。
门一推开，正是吴胖子他爹。
他说早上饭已经做好了，睡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吴胖子抹了把脸，问他爹，王三儿搬家了么？
一提这人，吴胖子他爹的脸直接撂下来了：“你问他干啥？”
“我……我想回去看看。”
他爹明显有些不耐烦：“还在村西头，你愿意去就去。”
路上的时候，吴胖子跟我说，一会到王三儿家里，警惕着点。
老王容易往外面扔东西，要是不小心砸到我了，也千万别急眼。
咋的，这也是个精神病？
我就不信了，他犯起病来，还能有我马哥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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