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崔芙端着药碗回来时，看到谢清席正用浸了凉水的帕子轻轻敷在崔筝额头上。

小姑娘蜷缩在他怀里，像只受伤的小兽，而一向来清冷的谢清席也格外细致体贴的照顾着她，不知说了什么，惹的崔筝笑个不停。

崔芙将药碗递给谢清席，淡声道：“这是治疗敏症的药。”

谢清席抬手接过，他白皙的皮肤上亦是布满了红肿的痕迹，连带着那微微下垂的眼尾，也带着几分昳丽的颜色。

他对着崔芙轻声说了句，“有劳崔夫人了。”

随后就先舀了一勺药汁吹凉送到崔筝嘴边。

“珮珮乖，喝完就不痒了。”

崔筝皱着小脸啜了一口，苦得直吐舌头，谢清席变戏法似的从锦袋中摸出颗蜜饯，因为时常看到崔筝，所以他随身都带着这些孩童喜欢的零嘴儿。

崔筝看到后她立刻眼睛一亮，就着他的手把药喝得干干净净，“谢夫子真好！”

崔芙看着这一幕，心头一动，看来不管自己再怎么阻拦，他们父女就是要比平常的人亲近许多，当初小王爷也经常过来陪着珮珮，可她与小王爷之间始终有着隔阂。

崔筝喝完药后却不舍得从谢清席怀里下来，小手揪着他绣着青竹的衣襟，奶声奶气地问：

“谢夫子讲故事好不好？上回你给我讲的那个玉兔还有嫦娥的那个故事。”

说着还竖起两根手指在头顶比划兔耳朵，手腕上的银铃铛叮咚作响。

谢清席被逗得眼尾微弯，正要开口，崔筝突然“啊呀”一声，伸出圆乎乎的小手去碰他颈间的红疹：

“夫子也很痛对不对？珮珮就先不听故事啦，夫子还是先喝药吧。”

崔芙见状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却见女儿突然转头，顶着被药汁染得亮晶晶的唇瓣朝她伸手：

“娘亲也来！我们三个一起就不痛啦！”

崔芙见她活泼也不忍拒绝，便上前一步，崔筝摇摇头发间鹅黄丝带随着动作滑到谢清席膝上，谢清席下意识要替她拢头发，指尖却在碰到崔芙衣袖时顿住。

崔筝却已经抓住了崔芙的手，结果三个人冷不防撞作一团。

崔芙与谢清席对视的瞬间，两人眼中都带着几分猝不及防。

而他们怀中的小丫头得逞似的咯咯笑，左颊挤出个深深的小梨涡：

“现在我们是桂花汤圆啦！阿娘是白皮的，夫子是红豆馅的，珮珮是芝麻馅的。”

崔芙坐直了身子，伸出指尖轻轻刮了下她鼻尖，“你啊你！”

崔筝立刻像被挠痒痒的小猫般缩起脖子，笑闹间袖中突然滚出个草编的蚱蜢，正是先前谢清席教她编的。

崔芙拾起那只歪歪扭扭的蚱蜢，忽然想起去岁女儿生辰时，小王爷送的是镶宝金锁，她把玩了没有多久就放在了一边，没想到现在一只草蚱蜢却让她爱不释手。

窗外暮色渐浓，崔筝已经开始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却还强撑着眼皮嘟囔：

“夫子明日还来教珮珮编小蝴蝶么...”

话未说完就歪在谢清席肩头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方才笑出来的泪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谢清席待她睡熟了后，又才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转过身时，却见崔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她眉目温婉，十分柔和。

只是神情略有几分不自然。

谢清席温声道：“天色已晚，在下也该告辞了。”他微微欠身，衣袖间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雪松香，一如既往的秀骨清像。

崔芙下意识抬手挽留：“谢夫子的药...”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指尖在半空中蜷了蜷，“我是说，你的药还没喝。”

谢清席低头看了看自己腕间的红疹，轻笑道：“无妨，回去再说吧……”

他能够感觉到崔夫人不是很喜欢他。

便也不想过多的打扰。

“就在这喝吧。”崔芙打断他，声音比方才软了几分，“珮珮醒来若知道你一直不好，定要闹着去看你。”

烛火在纱罩里轻轻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忽远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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