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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擒获福王


可恐惧早已压过了威慑。

乡兵的火铳在身后不时响起,铅弹呼啸着掠过头顶,每一声枪响都意味着又有一人倒下。

逃跑的队伍像被撕开的布帛,不断有人脱离队列,跪地求饶。

“父王!不能再跑了!”

长子赵少康拉住缰绳,声音发颤:“前面是鸿沟古渡,没船过不去!”

赵常洵猛地勒住马,抬头望见暮色中的河面泛着冷光,渡口的船只早已被乡兵提前烧毁,只剩下几只破木筏在水边打转。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地瓜的呐喊穿透夜色:“赵常洵!束手就擒吧!”

绝望像冰水浇透了赵常洵的心脏。

他翻身下马,踉跄着扑到河边,望着湍急的河水,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凄厉得像夜枭:“朕不甘心!朕等了十年……十年啊!”

“父王!”

赵少康想要上前,却被一支飞来的箭矢钉在肩头,惨叫着倒下。

地瓜的骑兵已团团围住渡口,火铳的枪口在夜色中闪着幽光。乡兵们齐声呐喊:“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赵常洵猛地转身,拔出腰间佩刀,刀尖直指地瓜:“李开呢?让他来见朕!朕是皇弟!他敢动朕!”

“旅长说了。”

地瓜勒马立于他面前,刀光映着少年冷峻的脸。

“乱臣贼子,不分尊卑。”

话音未落,赵常洵突然嘶吼着挥刀扑来,却被两名乡兵同时开枪击中大腿。

他惨叫着跪倒在地,佩刀“哐当”落地,抬头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眼中的疯狂渐渐被死寂取代。

“绑了。”

地瓜翻身下马,踢开他掉在地上的佩刀。

“带回去见旅长。”

乡兵们上前,用铁链锁住赵常洵的手脚。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一名乡兵按住肩膀,狠狠摁在泥地里。

远处,赵少康等几名未死的儿子也被一一擒获,昔日不可一世的福王一家,此刻成了阶下囚。

当赵常洵被押回汴梁大营时,天已微亮。

李开正站在帅帐前的空地上,看着工匠们检修火器。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被铁链拖着的赵常洵身上。

赵常洵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开:“你赢了……可你敢动朕?朕是赵家子孙!”

李开弯腰,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箭羽,轻轻一折两段:“江山,从来不是某一家的私产。”

他直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你觊觎的不是护驾,是龙椅。可惜,你看错了时代,也看错了我。”

赵常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颓然低下头。

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被乡兵押往囚营。

地瓜走到李开身边,擦了擦脸上的汗:“旅长,福王的残部都清剿干净了,洛阳那边也派人去接管了。”

李开点头,望向东方京城的方向。

晨雾中,汴梁城的轮廓渐渐清晰。

“休息一日。”

他转身下令:“明日,兵发京城。”

太和殿的铜鹤香炉里,檀香早已燃尽,只剩下半截焦黑的香头斜插在灰里。

殿内静得可怕,连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金砖上的声响,都清晰得让人发慌。

天启帝瘫坐在龙椅上,双腿间的明黄色龙袍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顺着椅腿滴滴答答往下淌,在金砖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阶下那封刚递上来的军报,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福王……被擒了?”

他的声音劈了叉,像被踩碎的瓦罐。

“五万铁骑……就这么没了?”

军报上“汴梁大捷,福王赵常洵兵败被擒,残部尽灭”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前发黑。

三天前,他还对着王显的密信幻想渔翁之利。

可现在,那把用来“驱虎”的刀,不仅没伤到李开,反倒被折成了两段,连刀柄都砸到了自己脸上。

“陛下……”

旁边的内侍想上前替他遮掩袍角的湿痕,却被他猛地挥手打开,指甲划破了内侍的手背。

“滚!”

天启帝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哭腔:“都给朕滚!不……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他猛地从龙椅上挣起来,龙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水洼,溅起一片泥点。

阶下的百官齐刷刷低下头,没人敢看他那张惨白扭曲的脸。

王显早已瘫软在地,官帽滚到一边,露出光秃秃的头顶。

他张着嘴,喉咙里嗬嗬作响,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福王兵败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在府里清点细软,想着一旦京城失守就逃去江南,可现在,连逃的力气都没了。

李开连福王都能擒获,这天下,还有哪里能藏得住他?

文天祥站在文官队列里,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

他望着龙椅上那个失魂落魄的皇帝,望着阶下一片死寂的同僚,心里只剩下一声长叹。

从引蛮族入关到召福王勤王,每一步都走在饮鸩止渴的路上,如今毒发攻心,哪里还有解药?

“说话啊!”

天启帝踉跄着走下丹陛,龙靴踩在水洼里,发出噗嗤的闷响。

他抓住一个翰林的袍角,把人拽得踉跄几步。

“你不是天天上奏疏吗?你说!李开打过来了,怎么办?!”

那翰林吓得面无人色,牙齿打颤:“陛……陛下,臣……臣不知……”

“不知?”

天启帝猛地推开他,翰林踉跄着撞到柱上,额角撞出个血包。

“你们都不知?朕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他又扑向兵部尚书,对方“噗通”跪倒,连声道:“陛下饶命!京营……京营只剩两万老弱,实在……实在挡不住啊!”

“挡不住?”

天启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的尖利。

“那朕怎么办?降吗?像赵常洵一样被铁链锁着?”

殿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卷起廊下的落叶,“啪”地撞在窗纸上,吓得几个老臣浑身一颤。

风声穿过殿角的铜铃,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无数冤魂在哭。

天启帝僵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殿门,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龙柱滑坐在地。

明黄的龙袍沾满尘土,与那片湿痕混在一起,狼狈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完了……都完了……”

他喃喃自语,眼泪混着鼻涕淌下来。

“太祖爷……朕对不起你啊……”

阶下依旧一片死寂。

没人敢劝,没人能劝。

李开的火器破城之威,天下皆知。

如今他擒了福王,扫清了南下的最后阻碍,京城就像袒露在狼嘴边的羔羊,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文天祥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老泪。

他仿佛已经看到,玄色的乡兵阵列正踏着朝阳而来,火器的硝烟漫过护城河,漫过午门,漫过这座承载了赵家百年荣光的紫禁城。

殿内,天启帝的哭声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压抑的呜咽。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蜷缩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即将被撕碎的画。

京城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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