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灵犀

第四十章  灵犀

陈静宜不敢多想，可是那个念头在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她艰难地打开车门，快步走进了别院，朝着小院里唯一亮着灯的房子走去。

陈静宜慌张地推开了房门，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床上，只是那身影的面部被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挡住了。

“陈小姐，您回来了。”  大夫回头看了一眼陈静宜，可陈静宜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这时，刘叔也跟着走了进来，陈静宜用惊慌的眼神看向刘叔，有些话怎么也问不出口。

借着灯光，陈静宜才看清，刘叔何止脸上受了伤，脖子上，似乎有被人用绳子勒过的痕迹，那痕迹处，甚至都能看到鲜红的血肉。

“去看看您母亲吧。”  刘叔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人影说道。

陈静宜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影，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那就是自己的母亲。因为床边的地上，有太多带血的纱布，她不敢想象母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宜……  是静宜回来了吗？”

床上传来了虚弱的呼喊声，可这声音传进陈静宜的耳中，却比外面隆隆作响的雷声还要让人惊恐。

“妈！”  陈静宜痛呼一声，赶忙跑到了床边。

当她看到许眷夕的样子时，几乎要晕厥过去。

只见许眷夕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衣服上的灰尘和血液和成了污泥。充血的脸颊让人看着就无比揪心，

“大夫！我母亲到底是怎么了？”  陈静宜哭得梨花带雨，双手死死地抓着大夫的衣服，声音近乎哀求地问道。

大夫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母亲本就体弱，本来按我的方子调理半月就能见好，可谁能想到竟然遭此毒手，陈小姐我劝你还是……”  大夫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身边的药箱合了起来。

“不要！求求你了，大夫！”  陈静宜赶忙上前，将手放在了药箱的盖子下面，祈求大夫不要合上药箱，“求求你了大夫，求求您救救我母亲吧！我只剩母亲了，我……  我求求您了！”  陈静宜跪在地上不住地向大夫磕头。

大夫看到后露出不忍的表情，和一旁的刘叔一起将陈静宜扶了起来。

“陈小姐，不是我不肯救，可现在全城的药材都掌握在日本人手里，你就算再怎样，也都不过他们的机枪和大炮啊！”  大夫摇了摇头说道。

这时，躺在床上的许眷夕像是积蓄了很久的力量，才终于开口道：“静宜，不要为难大夫了。”  仅仅是一句话就好像耗尽了许眷夕浑身的力气。

陈静宜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说道：“妈，别说话了，您好好休息，您一定会没事的！”

许眷夕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挤出了一丝笑容。

陈静宜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楼云琛身上，她回头看向刘叔，焦急地问道：“刘叔，大少爷在哪里？他能找到药吗？只要他能找到药，只要他能救活我母亲，我这辈子当牛做马都会报答他的！”

看着陈静宜崩溃无助的样子，刘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大少爷下午就去宁波了，走得很急，只给你留下一封信。”  刘叔心想这时候陈静宜恐怕也没有心情看什么信了，便没有将信拿出来。

当陈静宜发现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量瘫坐在地上。

“静宜……”  这时，许眷夕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陈静宜赶忙转身看向母亲，她发现母亲的状态好像恢复了一些。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大夫看到许眷夕这个状态，只是惋惜地摇了摇头，给刘叔使了个眼色，二人便离开了房间。

“妈，您感觉怎么样了？”  陈静宜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眷夕露出一抹微笑，说道：“我感觉好多了，别哭了，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  许眷夕从刚才气若游丝到现在能说出完整的话来，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陈静宜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词  ——  回光返照。

陈静宜轻轻地将母亲额前的碎发理到一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静宜，你说的对，咱们不能待在楼家了。等妈好一点，妈带你回老家，等回去之后，妈和你一起赚钱。咱们在以前的院子里重新盖房子，然后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你以后还会有个孩子，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许眷夕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可是眼神却越来越迷  离，陈静宜将头紧紧地贴在许眷夕的手背上，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女孩好啊，要是女孩就好了。男孩也很好，可能会像你父亲，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很好看，但是性格不要像你父亲，天生血液里就带着不安分，什么事情都喜欢管，什么事情都喜欢打抱不平，他看不得别人受一点委屈……”  许眷夕感觉自己眼前好像有一幅幅曾经的画面闪过。

“妈……  您别说了。”  陈静宜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变得扭曲，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挽留住母亲，她又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力。

可是许眷夕好像听不见陈静宜的话似的，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静宜啊……  静宜……  怎么这么黑啊？我好像看到你父亲了，他那天把我们从屋子里救出来的时候，好像对我说了些什么，那天炸弹的声音太大了，我没听清。这一路上，我就一直想啊……  想啊……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淮年，是你回来了吗？淮年……我们的女儿长大了……我们该享福了……是你回来了吗？淮年……”

直到口中最后一个音节消失，房间里的最后一缕回声散去，许眷夕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啊——！”  陈静宜抱着许眷夕的尸体放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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