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稳住，风浪越大，鱼越贵！

长安的盐铁涨价潮如期而至。

到了四月二十七，长安西市和东市的粗盐价格便已经涨到了每斤四百三十文，涨价幅度接近一倍。

熟铁这种标准货物的价格就更夸张了，直接翻了两倍有余。

您还别嫌贵，长安的所有盐铁店铺都是限量供应，没个关系熟人什么的，你都抢不到。

面对如此夸张的盐铁价格涨幅，民怨沸腾，自然很快上达天听。

皇帝暴怒，严令长安的盐铁价格不得再涨，违者重罚！

不过皇帝这种明显违背了经济规律的命令显然欠考虑，当场被朝臣们给怼了回去。

“物以稀为贵，长安盐铁供应不足才涨价，臣请从各地紧急往长安调运足量盐铁，涨价之事自然化解。”

韦挺在小朝会上提出了一个治标不治本的解决法子。

谁都知道这种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的办法就是和稀泥，魏征自然不同意。

他先是把韦挺骂了一顿，又把他和房玄龄、温颜博、余志宁等人请到一旁商议了一番，最终给了皇帝一个充满着妥协意味的建议：

朝廷给出盐铁限价令，不过不是限制市场上的盐铁售价，而是限制官方采购的盐铁价格，要求所有供应商供给给朝廷的盐铁价格恢复到贞观十一年四月之前的价格，而且必须足量供应盐铁，然后朝廷以专营店的方式平价出售给百姓。

这样的举措相当于承认了皇帝要求盐铁官营的决定，也保证了盐铁商家的利益，还能尽快抑制住不断飞涨的盐铁价格。

此举看似一石三鸟，实则总结一下，就是和稀泥。

朝臣们既不想得罪皇帝，又不想得罪盐铁商人背后的世家豪族和勋贵。

皇帝自然不满这种想要蒙混过关的建议，当场否决。

魏征不干，再次威胁要辞官。

君臣二人在朝会上闹得非常难看，后来还是李靖出面打圆场，让二人各退一步，才没让魏征撞柱子，没让皇帝爆血管。

李靖给的台阶其实也是和稀泥，他建议朝廷以兵部和少府监等各部官仓囤有的大批盐铁投入市场，先把长安的盐铁价格稳住，而不是强行要求盐铁商人给朝廷的专营店供货。

他这稀泥算是和到位了，立刻引起了许多世家官员的附和。

只要皇帝不动用朝廷的行政直接干预盐铁市场，一切好说。

皇帝妥协了，朝臣妥协了，倒霉的就是长安的百姓了。

这次朝堂上的争论和妥协唯一的成果就是长安的东市、西市、曲江池、渭河码头等地多出来了三十多家直接由京兆府和民部掌管的盐铁专营店，但这并未能有效控制长安的盐铁价格。

三十多家专营店刚开张，紧急从兵部、将作监、少府监等部门仓库中调集的盐铁便被一些盐铁商人和世家勋贵以高出市场价近半的价格抢购一空，根本没有一斤盐铁流入到长安百姓手中。

五月初六，长安各处官仓的盐铁库存已经下降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水平，兵部紧急叫停本部的盐铁调出，因为此事，皇帝还骂了李靖一顿。

李靖在朝会上一改以往的谨小慎微，一边检讨自己的错误，一边猛怼皇帝，说长安盐铁价格飙升，完全是皇帝刚愎自用的结果，搞的皇帝大发雷霆，扬言要把他和那些奸商都流放到岭南去。

这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世家人火上浇油，有人把盐铁价格飙升的情况已经开始向整个关中蔓延的事情当朝报了出来。

看着皇帝那比锅底还黑的脸，他们心中得意非常。

我们就是明抢，你皇帝又能如何？

盐铁官营从我们手里抢钱，你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皇帝似乎也真没有这个本事。

长安官仓投入市场的盐铁越是多，市面上的盐铁价格越是高，只是涨价的速度不像之前那么疯狂罢了。

到五月十六的时候，长安官仓的盐铁储备见底，长安盐价已经来到每斤七百多文，铁价再次上涨一倍多。

没有铁器，百姓的日子还能勉强凑活过，没有盐巴吃，可真就是要人命了。

更糟糕的是，从五月初十左右，整个关中的盐铁价格同步飙升，几乎快要跟长安城的盐铁价格相当了。

这波盐铁价格疯长，直接导致关中地区民怨沸腾，三原、陈仓、武功等地甚至出现了百姓冲击当地盐铺的情况。

原本就十分猖獗的盐铁私卖的情况更加难以收拾，凡是有些资本的人都打破头皮往贩卖盐铁的赛道上挤。

可是私卖盐铁的人越是多，囤积在盐铁商人手里的货就越多，市面上出售的盐铁就越少，进一步拉高了盐铁的售价。

严峻的形势逼的皇帝不得不下令拿出朝廷平抑物价的最后手段——常平仓全面放开盐铁出售！

常平仓可是朝廷用来应付大灾大难的关键手段之一，皇帝居然在关中没有任何灾疫的情况下开启常平仓来应对盐铁价格飙升，所有人都看到了皇帝身上的狼狈。

但是皇帝的态度依旧强硬，一边硬着头皮继续在各地建盐铁专营店，一边到处调集盐铁对抗价格上涨。

不过皇帝的执拗是徒劳的。

到六月初的时候，关中、河东道、河南道等地的盐铁已经变成了妥妥的奢侈品。

李道宗等人虽然将大批查抄的走私盐铁投入市场，也是翻不起任何一点浪花。

一个多月的盐铁价格飙升把江北各道搞的乌烟瘴气。

皇帝有些扛不住了，趁机大发横财的世家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找了韦挺和虞世南做中间人，想要跟皇帝好好谈谈。

大发横财固然让人心情愉悦，可世家人很清楚，不能真的把皇帝逼入绝境。

因为——皇帝是会杀人的！

见好就收方为上策嘛！

李承乾这一个多月一直在看着各方的反应，认为拉扯已经到了极限，再拖下去，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他建议老头子和李宽赶紧行动起来，却是遭到了二人拒绝。

李宽给他回电说，“既然动手了，那就把他们打疼，让他们知道大出血是什么感觉，坚持住，别怕出乱子，风浪越大，鱼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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