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胆子自然也大一号
“梁红雨的人护着她,查得紧;岳家军到了口岸,海面上的动静都缩了。”
“林家这些年把海吃得牢,可工部、市舶司拿了他们不少口。这个当口,我们是一根粗线,能立刻把他们的仓和人手喂起来。”
他笑了一下,笑意没上眼,“财神爷三个字不好听,但有用。谁会主动得罪自己的财神。”
魏庄想了想,还是把谨慎摆出来,“可他们也有底线。”
“所以我说是明天。”贾仲衡把话压稳,“今天他们不答,是要把底翻一遍,看看见谁合适,场子怎么摆,风声从哪儿来。”
“明天见面,他会先把我们要的边界敲一遍,再给一个能落地的安排。台面上的朋友点个头就够了,我们不去伸手摸他的伞。我们要的是安心,不是借伞。”
他抬眼看魏庄。
“你明天把边界再说一遍。第一,只见台面上的人。第二,不谈旧账,不谈链闸,只聊风信与灯道。第三,地点我们听他们安排,但要亮堂。说完这三条,把手从桌面上收回来,别去多求。”
“我懂。”魏庄点头,“把度守住,给他们留脸,也给我们自己留路。”
“还有一句。”贾仲衡补刀,“别在话里显山露水。我知道你心里想探黑旗。现在不探,以后也未必要探。我们要的是他能把船按规矩送到岸上,而不是他背后是谁在看灯。纸与海对齐,朋友三两作证,足够家族放心了。”
“有数。”魏庄起身,“我去回话,明天午后见。”
“去吧。”贾仲衡把盏推远了一寸,“按刻走。”
夜风把水巷吹得发亮,灯影一寸寸向里收。魏庄出了门,脚步不快不慢,心里把三条边界又过了一遍。窗外的风碰了碰纸窗,像提醒他,明天该说的话只要说到这里,别多。
林宅这边,林彬回书房复命。灯下,林杞已经把几个人名写在纸上,又一一划了圈。
“陈备能见,先打招呼,看他愿不愿背面子。”他指着纸,“陈横能见,地点要在我场子里。胡里法或马合木,拣一个稳重的,别爱说闲话。时间明午,半个时辰起席,不铺菜,只上茶。座次一字排开,不设主宾。”
“明白。”林彬应下,“我去打招呼,明早把地点回给他们。”
“再加一句。”林杞把纸压平,“见面只是让他们心里有实。引荐只是点到为止,不落书,不存照,不留口信。谁敢在茶棚里说三道四,谁就别再来。”
“记下了。”
一夜过去,海口的风仍旧照常。第二日的午后,水面像一枚被手心捂过的铜钱,暖而稳。林彬把地点与时辰送到客栈,话不多,条分缕析。魏庄接过来,点头称是,转身回去复给贾仲衡。
他话刚落,贾仲衡轻轻笑了一下,像把心里的秤往下一压,“我就说他会答应。”他道,“做生意的人,认得清轻重。”
“那我们按刻走。”魏庄应,“台面见人,边界不越。”
“对。”贾仲衡把盏端起,“先把信垫一寸,再铺路。”
窗外的风把灯火压住不动。两边的人各自收拾心神,把该说的收在舌尖,把不该说的锁在心底。
市舶司的牌子还挂在口岸,吴昭仪的纺线还在转,梁红雨的人还在巡,更鼓一声一声落在水面上。明日的茶,已经烧上。下一步,就看谁的手更稳,谁的分寸更准。
包间临水,窗外一条细巷,橹声轻轻把晚风推进来。桌上只摆了清茶与两碟小点,味道淡,气口稳。四个人分席坐定,互相拱手,先把话落在近处。
“这月三票,按时到岸。”魏庄先开口,“风口几次变,照你们的纸走,没出岔子。”
“你们票据的底稿写得清。”林彬笑,“仓里接驳到海上,一线到底,账房看得舒服。”
“我们也挑不出刺。”贾仲衡把盏放回托上,“灯楼按刻、日航不贪、耽误有据,这些都是规矩。规矩见人,一回两回还能装,三回装不住。”
林杞点点头,神色松了半分。
“前头三趟,算是彼此把尺子对齐。”他看向贾仲衡,“说真的,泉州这口风紧,能把三趟都走稳,你们也算给了我们一桩好缘法。”
寒暄到此,气氛顺畅。几句闲话绕过各家近况,又落回合作的细枝末节。谁也不抢话,谁也不装虚。等茶添第二巡,林杞把盏往里推了半寸,正面发问。
“贾先生,咱们开门见山。”他把语气放平,“你要见我们海上的朋友,原因我想听你亲口说清。执意要见,是为何。”
“为心安。”贾仲衡没有拐弯,“我们贾家要把更大的货路压到泉州来,总要对家族里头有个交代。规矩看过了,人也看过了。下一步,是把安全感落实到人情上。谁在海上说得上话,谁看哪条灯道,风起了怎么避,见一两位,点到即止。见到,家里那口气就顺。”
“说白了。”魏庄补了一句,“要是海上没有保障,我们不可能把更多的资源投进来。谁也不愿意拿几年的积蓄去拼一个运气。”
林杞听完,轻轻点头,随即把话锋压直。
“你要见的那批朋友,干的不是清水活。”他看着贾仲衡,“官船在泉州口出事之后,朝廷严查。市舶司盯口,巡营换更,岳家军也下了岸。这个时候安排双方见面,对你是风险,对我们也是风险。我得把这层讲在前头。”
“我知道你在替我着想,也在替你自己着想。”贾仲衡接得坦然,“但我们求财,胆子自然要大一号。不是冒进,是权衡。见面不是要借伞,不是要靠人家的刀去走偏门。”
“我们只要心安,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有人认你们的旗号,有人愿意替你们说一句别动。有这个心安,我们就敢把规模铺开,把月里的舱位定死,把线铺到更远。”
林彬在旁把话往柔处带了一寸。
“边界我们得说准。见一两位台面上说得过去的人,聊规矩聊风信,不留书不存照,这一步我能理解。可真要牵到那些黑的、野的,谁都吃不下。”
“我不求多,不求深。”贾仲衡点头,“不谈旧账,不问链闸,不问你们背后是怎么打点的。只要坐下说一句,林家的船不该动,动了不合规矩。说出这句话的人,得有重量。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家族会上一锤定音。”
屋里静了一瞬,窗外的橹声把水面划出一道浅浅的痕。
(https://www.zbzwx.cc/book/61821811/22635184.html)
1秒记住紫笔文学:www.zbz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zbz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