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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再见一面


屋里又安静了一下。楼下有伙计抬水,水桶碰着木门槛,发出一声闷响,很快归于日常。林彬想了想,把自个儿的判断拆开来摆。

“我给几个理由。首先他不是一个人,身后一堆票、几处织局,还有北地的布马。他若随口抖一个州府名头,那些线索全都串起来,被人对号入座,可能不是我们这边给他添麻烦,是他那边先起火。”

“其次他是第一次认真跑海。第一次走,心里没底,越怕被人摸就越缩来路,这也正常。第三,外头的风口子还没完全定。”

“市舶司这几天在暗查码头,他要是和我们现在把名字落得太实,后面合署那边一对,他们那条线就被看得太清。这些,不见得全对,但合起来,也不离谱。”

他看着林杞,语气很实在,“有些东西,确实不能拿到桌子上谈。”

“你替他说得周全。”林杞没有急着松口,眼神却缓了一线,“我不反对你这些可能性。可行里做事,有一条不写的规矩,叫匹配。”

“你拿多少诚意,我给多少流程。你拿流程,我就按流程落纸;你拿故事,我就按故事把话分开说。那天他拿的是故事,今天你拿的是判断,可真正能拿住人的,是纸。”

“所以要不要再见一面”林彬问。

“必须再见一面。”林杞终于给了字,“但不能像上次那样把话撞满。先探,再谈。先把两三条硬问题堵死,不谈那些要命的名头,谈可以落纸的做法。”

他顿了顿,把话敲在案上,“先看票据抬头。他若真不愿露族中名号,那就谈落在商票上的抬头与连带。可以用字号,但要有两名活人担保,担保人要能到场,纸上写清楚。”

“然后谈赔付负责人。不问他背后的州府,就问他今日能拍板的范围,赔付到哪一档,谁先扛,谁来对人。”

“再来谈试水规模。让他自己出一单小单子,短线,琉球,三成里先走一成。纸先落,货再走。我们不急,把试错成本压到最低,他若真做事,这关他过得来。”

他说到这里,目光落回墙上的规矩,那行字安静如常。

“在这三条里,他只要能把话说到纸上,我就往后再走一步。至于来路,等时机稳了,风不那么冲,人自会说。”

林彬听得痛快,点头便应。

“这套我能接。那我先去见一面,探探他能不能把票据抬头摁清楚,顺带看他这两天身边有没有换人。你要不要写张纸给我,几个底线我带着。”

“不用写。”林杞摇头,像是把他这两年积出来的谨慎揉成一团,又摊开,“你嘴上有分寸,手里有账,就够了。记住,你去是探,不是求。”

“你开口,就开在流程上;他分开谈,你就更细地分开谈。别去追他不愿说的那块。你若看见他有半点绕纸的意思,别急着翻脸,先记现象,不写判断。”

林彬笑了一下,笑里有一点轻松。

“我懂。就是风盯着,人看着,纸摁着。”

“对。”林杞点头,“还有一条,小心被人借你的话去和第三家谈价。城里这几家老号都不傻,消息一过手就变味。你说出去的话越少越好,必要的东西落在纸上,别在茶棚里落在舌尖上。”

窗外的光更斜了些,落到案上,像给每一个决定擦了一道亮。林彬把纸收起,又把袖口理了理,瞄了一眼墙上的规矩,心里那点急劲儿慢慢退下去。

“还有件小事。”他想起来,“安家的管事提过一句,贾先生在他们那边问了一个挺细的点,问仓内意外的细目是怎么划分,谁签字谁先扛,具体到哪一类算仓损,哪一类算路损。”

“这问题问得深,可没越线。我当时听着觉得像我们那天的对话在延长,说明他在对照各家账本。他这个劲头,不像玩虚的。”

“嗯。”林杞想了想,角度换得不急不缓,“问细目是认真,问链闸是越界。他没越,这点给他记一笔。还一条,黄家那边的人嘴碎,常爱把客人的来路拿到酒桌上说两句。你回去敲一敲,不必重,叫他们知道我们也在看。”

“好。”林彬应下。

屋里又安静了一会儿,静得连茶盏里那点热气都显得清楚。林杞伸手把盏往旁挪,像是给即将发生的一系列动作让了条路。

他起身,站在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巷子里晾着细绳,挂着刚洗的布,风把角掀起来,又落回去。这座城就是这样,表面上随风摆,骨子里固执。

“去吧。”他收回视线,“今儿就去,别拖到明早。白天见,光亮里说话,看得清。你见他,不要选酒楼,去一个清静的茶棚,或他住处外头的廊下。人越少越好。”

“成。”林彬把衣襟一理,站起来,“我会先打个招呼,不让他觉得我们在追着问。说是有两条流程想再核对一下,顺路给他带一份我们这边的赔付细则简本。他若愿意落纸,就当场落个意向;他若不愿,就笑着散。”

“别忘了,把赔付细则那张简本的底角做个小记号。”林杞笑了笑,“回头好对。你这份拿出去,不给第二份。我们今天说的每一句,不能在城里多长两条腿。”

“懂得。”林彬把那份简本收进袖里,转身要走,又回头,“要不要给他一个试水的小样方案,让他挑。比如一船七百石拆成两笔票据,一笔白瓷一笔素绢,票据抬头分开,仓内流程分开,护行统一,不走夜,灯楼按刻。这样他也能看我们按细分去跑一趟的能力。”

“可以提。”林杞点头,“但那是第二句。第一句还是看他愿不愿落纸。你心里要有顺序。纸先,后面的全是可谈。”

林彬点头,再没多话。他出门的时候,把帘子轻轻放下,没发出声音。脚步下到廊下,木板应了两声,很快被风声吞掉。他走得快,像是心里那根弦已经拧紧,手指抓着的不是冒险,是流程。

院里风改了向,墙角的竹影延长了一寸。林杞没坐回去,站着把墙上的规矩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那行字看了无数次,这一刻却像刚写上去一样新。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轻易松口,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把口松开一线。做商的,关节在度上,嘴上说得再漂亮,手里没纸,都是虚的;嘴上再硬,只要纸能落下来,合作就有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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