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守护

“求帝君……保佑我们……”

她不是在祈求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她是在呼唤那个会嫌弃她做的饭菜太咸，会跟她丈夫一起喝酒吹牛，会在她孩子生病时悄悄送来灵药的……那个住在庙里的“主家”。

她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名为绝望的死水。

下一秒，涟漪扩散。

“求帝君保佑！”

“帝君！！”

老城隍看着那几道越来越近的黑光，一咬牙，也朝着城隍庙的方向，深深一拜。他拜的不是自己，而是庙里那尊他亲手重塑的、属于李惊鳞的神像。

紧接着，是山神，是土地，是那些受过李惊鳞恩惠的精怪，是那些被他从混沌中拯救出来的土著……

最后，是整个望山县，所有能喘气的，还站着的百姓！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混沌，不知道什么是吞噬者，他们只知道，天要塌了。他们也只知道，能撑起这片天的，只有一个人。

一时间，整个望山县，万籁俱寂，只剩下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最质朴的呼唤。

亿万道，充满了恐惧、依赖、信赖与希望的念头，如同一条条看不见的溪流，汇入了那张覆盖三界的香火网络。

然后，奇迹发生了。

就在那几道毁灭性的黑色梭镖，即将触及望山县城隍庙屋顶的瞬间。

嗡——

整座城隍庙，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冲天而起，在望山县的上空，迅速凝聚成了一个巨大到遮蔽天穹的虚影！

那虚影，面容与李惊鳞一般无二，但眼神里，没有他本人的那种暴戾和狡黠，只有一片纯粹的、不容侵犯的威严。他身上穿着的，不是什么神袍帝铠，而是一身粗布麻衣，手里拎着的，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把……乡下渔夫用来捕鱼的，三齿鱼叉！

这个形象，是望山县百姓心中，“帝君”最威风、最强大的样子！

这个虚影，没有李惊鳞的意识，甚至没有独立的灵魂。

它，是亿万信徒“我们的神会保护我们”这个最纯粹的信念，所凝聚而成的……守护神迹！

“嗤——”

那几道足以秒杀神君的黑色梭镖，狠狠地撞在了虚影伸出的手掌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溃的涟漪。

那几道毁灭性的力量，就像几根牙签，撞在了一块百炼精钢之上，连让虚影的手掌晃动一下都做不到。

虚影那巨大的手掌，缓缓合拢。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捏碎饼干的声音，响彻云霄。

黑色梭镖，碎了。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虚影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将那把土得掉渣的鱼叉，对准了战场方向。

它猛地一掷！

那鱼叉，连同被它捏碎的梭镖残骸，化作一道比来时快了十倍的金色流光，撕裂虚空，瞬间跨越了无尽的距离！

“噗！噗！噗！”

正在神庭舰队前耀武扬威、刚刚撕碎了一位神将的三头“绝望”魔物，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那道金光，拦腰贯穿，死死地钉在了虚空之中！

那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就在天帝那辆白金战车的正前方。

像三面旗帜，更像三记响亮到极致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神庭神祇的脸上。

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具被钉死的强大魔物，又看向那道金光射来的方向。

李惊鳞也愣住了。

他感受到了，那股力量，源自于他，却又不属于他。

那是……他的信徒，替他出手了。

白金战车上。

天帝看着那尊屹立于凡间界上空、手持鱼叉的巨大神影，看着它身上那股子纯粹到连他都感到心悸的、由亿万凡人执念凝聚成的力量。

他脸上的震惊、错愕、羞辱，在短短一秒钟内，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炽烈、都要疯狂的……贪婪与杀意。

他不在乎什么打脸。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他梦寐以求的世界！

原来……原来香火之力，根本不需要提纯！原来这些凡人的“垃圾念头”，这些驳杂的情绪，可以直接转化为如此恐怖的、不讲任何道理的守护力量！

只要……只要能得到那个【三界秩序仪】！

只要能彻底解析它的运作方式！

他，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万神之王！

天帝的目光，死死地，重新锁定了李惊鳞。

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对手，而是看一件势在必得的，囊中之物。

那三具被一把土得掉渣的鱼叉钉死在虚空中的魔物，像三面无声的、极尽嘲讽的旗帜，插在白金战车的正前方。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诡异的死寂。

神庭众神看着那把鱼叉，再看看那三头连神君都感到棘手的强大魔物，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搓，三观碎了一地，怎么也拼不起来了。

李惊鳞也愣住了。

他僵在半空，感受着从遥远的凡间界传递而来的，那股子混杂着恐惧、信赖、期盼，最终凝聚成“你他妈敢动我家人试试”的、蛮不讲理的守护意志。

这股力量，源自于他，却又不完全属于他。

那是……他的香火，他的信徒，他守护的那些凡人，反过来，守护了他。

“哈……”

李惊鳞先是低低地笑了一声，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最后，化作了响彻整个虚空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他妈的是这样！”

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角渗出了金色的泪滴。

什么狗屁的神之觉悟，什么牺牲小我成就大局的屁话！

天帝那个老东西，把他当成了跟自己一样的孤家寡人，以为神明，就该是高高在上的、冰冷的、为了“大局”可以随意取舍棋子的存在。

可他错了。

他李惊鳞，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身后站着的，不是冰冷的神国，不是一串数字般的信徒，而是十四亿个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嫉妒，也会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而拼命的……家人！

“老子不是你们的神。”

李惊鳞喃喃自语，但他的神念，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联军战士，每一个神庭神祇，甚至传入了天帝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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