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虚空航行

八道身影。

他们从虚无里“渗”了出来，像是墙壁返潮长出的黑霉，悄无声息，却又理所当然。没有撕裂空间，没有能量波动，仿佛他们本就是这片黑暗的一部分，此刻只是选择被看见而已。

他们身披严丝合缝的黑色长袍，兜帽压得极低，看不清面容，只有纯粹的阴影在其中搅动。一股冰冷诡异的气息，将李惊鳞牢牢锁定。

是混沌。

李惊鳞的心脏狠狠一抽，但随即眉头紧锁。不对。这股气息，虽然核心是混沌无疑，却被一种极为严苛的、近乎死寂的纪律所约束着。如果说，他之前遇到的混沌是山洪爆发，是纯粹的、不讲道理的狂暴；那么眼前这八个家伙，就像是经过精密计算后、在特定时间引爆的大坝，同样是洪水，却带着人为的、冷酷的目的性。

八人无声地散开，形成一个完美的囚笼，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为首的那个黑袍人，缓缓抬起了一只手，那不是血肉之手，而是一截由灰败骨质与黑色晶体拼接而成的爪子。一道沙哑得像是坏掉的扬声器里发出的声音，直接在李惊鳞的神魂中响起，不带任何情绪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冷的墓碑砸下：

“秩序主宰……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瞬间，李惊鳞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不是“李惊鳞”，而是“秩序主宰”。这个称谓，除了他自己和【三界秩序仪】，连神庭那帮高高在上的神君都只是猜测，从未确认。

神庭卖了他？

这念头让他后槽牙一阵发酸。不对，这剧本不对。神庭费那么大劲儿请自己过去当打手，就是为了在半道上设个局？没这个道理，除非天帝是个纯粹的疯子，或者说，他的脑子被混沌泡过。

那么……这帮家伙，就不是神庭的人。他们是混沌神系的残余？是从那场太古神战中幸存下来的老怪物？可记忆碎片里，那些混沌魔神，可没这么……有“礼貌”。

李惊鳞没有回答，只是眼中的警惕化作了森然的杀机。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踩进了一个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而这张网，甚至不是神庭撒下的。

他娘的，这趟“公费出差”，还没到地方，就先遇上讨债的了。

那句“跟我们走一趟吧”的话音，甚至还没在这片死寂的界海中彻底消散，李惊鳞就动了。

他整个人仿佛被一根无形的弦猛地向后拉满，随即爆射而出。不是后退，而是以一种更凶狠的姿态，主动撞向了那个由八道黑影构成的包围圈！

在这鬼地方讲道理，还不如跟菜市场的猪肉贩子讨论宇宙大爆炸理论来得实在。

金色的秩序之力在他体表轰然炸开，却诡异地没能形成往常那种摧枯拉朽的冲击波。那八个黑袍人身上弥漫出的混沌气息，像一块块吸音棉，不，是比那更恶心的玩意儿，像是无数张开的、贪婪的嘴巴，竟将他爆发出的秩序之力，硬生生“啃”掉了一层！

一种刺耳的、如同金属被强酸腐蚀的“滋滋”声，直接在他的神魂层面响起，带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李惊鳞心头一沉。这混沌，加了料了。

“开饭了！”他低吼一声，彻底引爆了体内的【三界秩序仪】。

刹那间，李惊鳞不再是那个穿着寻常袍子的凡人，他化作了一尊纯粹由秩序法则构成的金色战神，每一寸肌肤都流淌着足以定义现实的符文。他一拳捣出，拳锋所过之处，虚空并非被撕裂，而是被强行覆盖、重写！

前方那名黑袍人，面对这足以抹除概念的一击，竟不闪不避，同样抬起那只骨爪，迎了上来。

“轰！”

拳爪相交，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区域的“存在”本身，发生了灾难性的湮灭，化作一片纯粹的、什么都没有的“无”。

李惊鳞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打进了一团浸满了浓硫酸的烂泥里，那股反震回来的力量，带着一种疯狂的、想要将一切都拖入无意义腐烂状态的污染性。而那个黑袍人，整条手臂连带小半个身子，都在这一击中被彻底抹除，可它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兜帽下的阴影甚至都没有一丝波动，另一只手，已经化作一道刁钻的轨迹，抓向李惊鳞的心脏。

悍不畏死？

不，这根本不是悍不畏死。李惊鳞心中那丝疑惑被瞬间放大，这些东西，真的有“生死”这个概念吗？它们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上周五晚上他在网吧里，眼看着就要通关的那个副本BOSS，明明只剩一丝血皮，却依旧能精准地释放每一个灭团技能，冷酷得不像一个程序，而是一个绝对理性的杀戮机器。

就在这时，【三界秩序仪】那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在嘈杂的车间里响起的一声清脆铃响，精准地切入他的感知。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未知混沌反应！正在解析目标结构……】

【解析中……比对“混沌神系”资料库……】

李惊鳞一边与另外七道黑影缠斗，一边分神留意着。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像是打在没有神经的钢铁傀儡身上，有效，但对方的反应，却完全不符合生物的逻辑。这感觉糟透了，他仿佛陷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消耗战。

【解析完成！】

【警告！检测到袭击者体内存在深度人工改造痕迹…其能量循环与神魂构架，与“混沌神系”太古早期“序列神仆”实验体，相似度高达87%！】

【结论：非纯粹混沌生命体，疑似具备自我湮灭指令的……生物兵器。】

生物兵器！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李惊鳞脑中的所有迷雾。他娘的，搞了半天，自己不是在跟一群活下来的老怪物打，而是在跟一队被设定好程序的、用完就扔的遥控炸弹较劲！这帮孙子，是“吞噬者”在太古时代就埋下的棋子？还是说，除了“吞噬者”，混沌神系还有别的派系在暗中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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