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做梦
当最后一个字，在众人脑海中回响时，它所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恐惧。
那个自称为“烛龙”的男人，那张曾经温和儒雅的面容，此刻已经彻底扭曲，一半是智慧的沧桑，另一半，却是被深渊同化的、布满了黑色能量纹路的疯狂！
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与这座冰冷的、充满了毁灭意志的牢笼，共生了数万年的……怪物！
“你……你不是‘烛-龙’！”
宋毅青的嘴唇在颤抖，他无法接受，一个传说中如同先知般伟大的守陵人先辈，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我当然是。”
“烛龙”的虚影，发出了混沌的、仿佛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的怪笑，“只不过，我比你们……更早地认识到了真相。”
他身后的无数黑色触手，在空中狂乱地舞动着，仿佛在呼应着他的话语。
“你们以为，‘归墟’是什么？流放之地？惩罚罪人的监狱？”
“不……你们都错了。”
“这里，是‘孵化器’！是一个筛选‘最终兵器’的……巨大培养皿！”
“而我们守陵人，麒麟、烛龙、应龙……所有这些传承了上古血脉的家族，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不是守护，而是……被筛选！”
他的声音，如同魔咒，每一个字，都在疯狂地冲击着张麒-麟等人的认知。
“上一个纪元的文明，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强大。他们创造出了‘净化者’，妄图用纯粹的逻辑与秩序，来统治整个宇宙。但最终，他们失控了。”
“残存的先民们，动用了最后的创世之力，创造了我们这些‘血脉兵器’，并将失控的‘净化者’核心，连同我们这些‘不稳定因素’，一同放逐到了这个时空夹缝之中，也就是所谓的……‘归墟’。”
“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们战胜‘净化者’，而是……让我们与‘净化者’……互相吞噬！互相融合！”
“最终，能够从这场持续了数万年的血腥‘蛊斗’中脱颖而出的、那个集成了生物情感与机械逻辑的、最完美的‘最终兵器’……将会被重新唤醒，去替他们……完成未竟的事业！”
“烛龙”张开了双臂，他那半透明的身躯，与背后深渊中的无数触手，以及头顶上那金色的中央枢纽，仿佛彻底融为了一体！
“三万七千年！我在这里，被侵蚀，被折磨，被同化！我看着一代又一代的族人，被流放进来，然后绝望地死去！我终于明白了！”
“所谓的守护，所谓的使命，全都是谎言！”
“唯一的出路，就是……成为‘胜利者’！成为那个……‘最终兵器’！”
“我，就是那个答案！”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狂热！
“我融合了‘净化者’的核心，我继承了它们的逻辑与力量！现在，我只需要最后一样东西……一样最关键的……‘引子’！”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烙印在了张麒-麟身上！
“那就是……你的血脉！最纯粹的、未经污染的‘麒麟’之力！以及那块……能够承载一切，创造一切的……‘息壤’！”
“来吧！麒麟！我的同胞！成为我的一部分！这是你……与生俱来的……荣耀与宿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穹顶大厅，风云变色！
深渊之中，成百上千条巨大的黑色锁链触手，如同苏醒的远古巨蟒，带着撕裂天地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向着张麒-麟五人，疯狂地席卷而来！
这些触手，不再是纯粹的能量体，它们的表面，覆盖着一层黑色的、如同金属般的甲壳，尖端，则是锋利无比的、闪烁着寒光的钻头！
这是融合了生物与机械的……终极武器！
“做梦！”
林天一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没有被对方那宏大的叙事所吓倒，无论真相是什么，眼前这个怪物，是敌人！这就足够了！
他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了一个信号发射器，狠狠地按了下去！
“胖子！就是现在！B计划！”
“好嘞！”
胖子大吼一声，他没有参与战斗，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造型极其古怪的、由无数零件拼凑而成的……金属圆盘！
圆盘之上，镶嵌着几块他们从之前遗迹中找到的能量晶石，以及……那枚他一直贴身收藏的、从“开拓者”首领那里缴获的……图腾核心！
他将圆盘，狠狠地按在了大厅的地面之上！
“给胖爷我……开！”
他将自己体内，那微弱却纯粹的图腾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嗡——！！！
金属圆盘，瞬间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空间波动！
一道不稳定、不断闪烁着雪花的……微型传送门，竟然在他们脚下，缓缓展开！
这，才是他们最后的底牌！
在进入尖塔之前，林天一就已经预料到，他们可能会被困死。所以，他让胖子，利用他那天赋异禀的机械才能，将所有的空间传送技术相关的零件，都组装了起来，试图制造一个……一次性的、随机传送的……逃生装置！
虽然不知道会被传送到哪里，但总比在这里被一个疯子吞噬要好！
“想走？天真！”
“烛龙”发出了不屑的冷笑。
他根本没有去管那个简陋的传送装置，而是将所有的攻击，都集中在了……张麒-麟身上！
他知道，只要抓住了张麒-麟，其他人，不过是瓮中之鳖！
无数的触手，铺天盖地而来！
王羡芝的剑光，在这些金属触手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仅仅斩断了两根，她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抽飞出去，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林天一的攻击，更是如同挠痒，连在上面留下一道白痕都做不到！
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张麒-麟身上！
然而，此刻的张麒-麟，状态却极其糟糕！
“烛龙”那番话，对他造成的冲击，远比任何人都要大！
那是一种……信仰的崩塌！
守陵人的使命、家族的传承、血脉的宿命……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好的、残酷的骗局，那他所坚持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内心，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而他那双黄金瞳，也因为力量的过度消耗，以及心神的失守，正在……缓缓地褪去光芒！
“麒-麟！醒醒！”
宋毅青看着张麒麟失神的样子，焦急地大吼道，“不要被他的话迷惑！他已经疯了！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吞噬你！”
“不……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张麒-麟喃喃自语，他的眼神，一片空洞。
嗤——！
就在他失神的这一瞬间，一条触手，如同毒蛇出洞，瞬间突破了他的防御，狠狠地……贯穿了他的右肩！
“呃啊——！”
剧烈的疼痛，让张麒-麟发出了一声闷哼！
黑色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伤口，疯狂地侵入他的身体，压制着他体内正在沸腾的麒麟血！
他的力量，在飞速地流逝！
“小哥！”
胖子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他身下的传送门，已经展开到了极限，但也开始变得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
“传送门快好了！林队！带小哥他们走！”
胖子嘶吼着，他知道，这个装置，最多只能传送四个人！而他，作为启动者，必须留在这里，维持能量的稳定！
他，做出了……和当初在青铜门前，一样的选择！
“胖子！你他妈疯了！”林天一吼道。
“别废话！老子皮糙肉厚！这老怪物不一定能弄死我！”
胖-子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们……一定要回来……救我啊……”
“不……”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一个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张麒-麟！
他被触手贯穿着肩膀，单膝跪地，但他的头，却缓缓地……抬了起来。
他那双几乎已经褪去金色的眼眸，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看着胖子，看着倒地的王羡芝，看着焦急的林天一和宋毅-青。
“宿命……是不是谎言……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守护……是不是骗局……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他缓缓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
那条贯穿他肩膀的触手，被他肌肉的挤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重要的是，你们……是我的伙伴。”
“我，不会再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在我面前！”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金色火焰，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火焰，不再是狂暴，而是……温暖。
如同守护万物的……神火！
那条贯穿他身体的触手，在这股火焰的灼烧下，瞬间化为灰烬！
他那双眼睛，再次变成了……纯粹的黄金瞳！
这一次，眼底，不再是冰冷的杀意，而是……守护的决意！
他，找到了……比宿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道”！
“冥顽不灵！”
“烛龙”似乎被张麒-麟此刻的状态所激怒，他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更多的、更粗大的触手，从深渊中升起，如同一张天罗地网，要将这个敢于反抗“命运”的蝼蚁，彻底碾碎！
然而，张麒-麟，却没有再去看那些触手。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黑金古刀，又举起了那块与他左手融为一体的“息壤”。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竟然将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黑金古刀，狠狠地……刺向了自己手中的……“息壤”！
以麒麟之血为引，以神器之锋为媒！
他要……引爆这块……创世神物！
【不——！！！】
“烛龙”的脑海中，第一次，响起了代表着恐惧与毁灭的警报！
“尘归尘，土归土……”
张麒-麟的口中，吟诵着古老的、无人能懂的歌谣。
“万物……皆归于……墟……”
轰——！！！！！！！！！！！！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只有……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无”。
以“息壤”为中心，一股创世与灭世交织的本源之力，轰然爆发！
整个穹顶大厅，整个黑色尖塔，连同那些疯狂的触手，连同“烛龙”那不甘的咆哮……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片“无”中，被瞬间……抹去！
而就在爆炸发生的前一刹那。
张麒-麟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身边的林天一、王羡芝、宋毅青，连同不远处的胖子，一把推入了那即将崩溃的……传送门之中。
而他自己，则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被那片纯粹的“无”……彻底吞噬。
【直播间内，屏幕一片雪白。】
【然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连接……中断。】
……
……
（数月后）
华夏，某处秘密的医疗基地内。
林天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胖子、王羡芝、宋毅青，都活了下来。
他们在那场爆炸的最后关头，被传送到了归墟世界的某个随机角落，在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挣扎后，最终被后续的救援部队找到，带回了现实世界。
但，他们，永远地失去了……一个人。
“他……还会回来吗？”
王羡芝看着窗外，轻声问道。
没有人能回答。
“息壤”的自爆，引发了时空的坍塌。
张麒-麟，或许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时空的乱流之中，尸骨无存。
又或者……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监测全球异常能量波动的工作人员，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可思议。
“报告！在……在撒哈拉沙漠的中心……检测到了……一个巨大的……青铜门！”
“它……它正在从地底……缓缓升起！”
，随之而来的，是全球范围内长达数分钟的死寂，以及随之爆发的、史无前例的舆论海啸。
“归墟”的探索，以一种惨烈而悲壮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张麒麟——那个如神似魔的男人，用自我牺牲，换回了同伴的生路。他的名字，成为了一个传奇，一个被亿万人铭记的符号。
英雄的故事，似乎已经画上了句号。
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仅仅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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