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小场面，拿捏

接风宴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毕竟作为最大的官员沈清反而是被冷落的对方，众人心里都有些忐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看着热络，暗流开始涌动。

金万三端着酒杯，笑呵呵地起身：“沈大人年少有为，北破蛮族，名震天下！今日莅临我们这江南水乡，实在是蓬荜生辉啊！老朽敬您一杯！”

沈清也笑眯眯举杯：“金老板客气，沈某就是个干粗活的，比不得诸位江南雅士，富甲一方啊。”

“诶，沈大人过谦了。”金万三话锋一转：“听闻陛下委以沈大人督造战船的重任，想必沈大人对造船之事，定是…胸有成竹？”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旁边一个瘦高个官员，小小的工房主事，竟然阴阳怪气地接话：“是啊沈大人，咱们江南船厂，世代传承，手艺是没得说。就是这朝廷的拨款…嘿嘿，年年都说紧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不知沈大人此次，带了多少钱粮过来？也好让我等早做准备。”

这是第一招，哭穷要钱，顺便探底。

沈清抿了口酒，咂咂嘴：“钱？粮？本官是来督造战船的，不是来当散财童子的。至于怎么造，造什么样的…”

他放下酒杯，环视众人：“本官自有计较。”

金万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又给旁边一个管漕运的官员使了个眼色。

那官员会意，叹气道：“沈大人，如今这运河也不太平啊。漕运损耗年年增加，各地关卡层层盘剥，这运料成本…怕是低不了。而且，东南沿海倭患肆虐，这战船造好了，能不能顺利下水，还未可知呢。”

这就是第二招了，夸大困难，制造障碍。

刘承业在一旁听着，觉得这帮地头蛇说得挺有道理，插嘴道：“沈侍郎，诸位大人所言极是！这造船之事，还需从长计议，稳妥为上啊！”

沈清没理他这草包，反而看向金万三，笑容不变：“金老板的‘锦绣阁’，生意遍布江南，听说连海外番商的路子都有？这运料成本高，关卡盘剥多…莫非，金老板的货船，走的不是同一条运河？”

金万三脸色微变，干笑两声：“沈大人说笑了，规矩，我们都是守规矩的。”

“守规矩就好。”沈清点点头，突然转向之前那个哭穷的工房主事：“李主事，听说你女婿在城西开了家绸缎庄，生意不错？上个月好像刚进了批苏绣，啧啧，那价格，比市面低了足足三成，这路子…挺野啊？”

李主事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脸瞬间白了。这事儿他做得隐秘，沈清怎么知道的？！

沈清又看向那个管漕运的官员：“张大人，你小舅子那条跑漕运的船，这个月好像‘意外’沉了三次？每次沉船，货都没了，保险赔偿倒是拿得挺快？这运气，不去买彩票可惜了。”

张大人冷汗都下来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沈清这才慢悠悠地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看着脸色已经有些发僵的金万三和满座神色各异的官员，语气依旧平淡：“本官初来乍到，不懂你们江南的‘规矩’。但本官懂算术，懂逻辑，也懂…怎么查账。”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金老板，你说你的生意都守规矩。那去年三月，你运往倭国的那船生丝，报关说是次品，实际是一等品，这差价…够再造两艘战船了吧？”

“还有，你们‘锦绣阁’联合几家钱庄，恶意抬高印子钱，逼垮了多少小商户，吞并了多少良田织坊，需要本官一一说出来，请王知府按《大乾律》查一查吗？”

金万三脸上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了，肥肉抖动着，手指紧紧攥着酒杯。

沈清靠回椅背，恢复了一开始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当然，本官是来造船打海盗的，不是来查账掀桌子的。前提是…别挡本官的路。”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面如土色的杭州通判周文渊身上，是婉儿掌握的名单上的人物：“周通判，你说呢？”

周文渊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像是下了极大决心，对着王知府和金万三拱手，声音带着颤却异常清晰：“府尊大人，金老板！下官以为…沈大人督造战船，乃为国为民之大事！我杭州府上下，必当竭尽全力配合！若有宵小之辈敢于阻挠，下官…下官第一个不答应！”

他这一表态，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几个原本摇摆的官员见状，也纷纷附和：

“周通判所言极是！”

“下官定当配合沈大人！”

“剿灭海盗，人人有责！”

王知府看着瞬间倒戈的下属，又看看脸色铁青的金万三，心里骂娘，面上却只能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啊…对对对，配合，一定配合！”

金万三死死盯着沈清，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沈大人…好手段！老朽…受教了！”

他猛地起身，连告辞都没说，拂袖而去。一场精心准备的“下马威”接风宴，彻底变成了沈清的立威场。

刘承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清端起酒杯，对着剩下那些噤若寒蝉的官员士绅，微微一笑：

“来，诸位，继续。这江南的菜，味道不错。”

只是这笑容，在众人眼里，比刀子还冷。

消息很快传到婉儿耳中。

她看着秦洪带回的密报，嘴角微扬，这些把柄在她手里，寻常没有用，关键时刻也只能用一次，甚至还会遭到反噬。

但这些把柄到了沈清手里，就是他轻松拿捏这些人的利器了，他的身份，他的手段，他的才智，这些东西到他手里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就知道…他一来，这江南的天就得变，秦洪，通知下面各方面，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我们要真正腾飞了！”

“是。”秦洪躬身应到。

婉儿眯起眼睛，仿佛看到了沈清嬉笑的样子，她也不禁要猜测：“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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