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方母先一步招呼了一声:“杨镇长!”
随后,家里的两个年轻人也先后跟对方打了招呼。
对方却置若罔闻,从进来之后目光就一直在青葙身上,下一刻腿一滑,将手里的拐杖直接丢了,四十多岁的人就那么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我知道你就是大夫,求求你救救他们,求求你!”一开口,四十多岁的男人泣不成声。
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一个镇上的青壮年折损过半。
剩下老弱妇孺要怎么办?
谁也不敢保证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朝廷不管,他们只能自救。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可求生是每一个人的本能。
既然已经来了这人吃人的世上,能活着谁也不想早早的去死。
已经死了的,那是他们的命。
但是还有一口气活着的,不能就那样眼睁睁的等死啊!
青葙叹了口气:“我能力有限,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救。之前让人找的那几样——”
“算了,我去看看吧。”
杨镇长闻言激动的连爬带滚的差点连拐杖都忘记了拿。
青葙一直都没出门,所以不曾见过厮杀之后的惨象。
今日本该是大集,这条街上应该会很热闹才对,但是这会儿除了巡防的人再没有其它。
尸体已经被清理,路上的血连同后来的水一起渗入泥地里。
虽然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但是弥漫在这地方的气味依旧在鼻尖萦绕,经久不散。
在卢湛的干预下,伤亡的人暂时分几下安置。
已经死了的和伤的实在重的都各自领回家,该下葬的下葬,该等死的等死。
不是太严重的集聚在一起,他那边还有一点药,有个大夫,又安排了自己跟前的护卫去打下手,尽力救治。
临街的铺面全部房门紧闭,时不时都能听见哭声随着风声一起入耳。
让原本被烈日炙烤过的小镇多了一丝寒气。
鱼念玑没跟过来,留在小院里看家。主要是她对于救死扶伤这种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人命在她眼里就那么回事。
青葙也不强求。
就带了常春以防万一。
方有望也跟过来了,边走边低声跟青葙进一步介绍镇上的情况,直到跟在杨镇长后边脚步子停下来。
“桂圆!”
方有望喊了一个青葙熟悉的名字。
桂圆,她进镇的时候引路的那个少年就叫做桂圆。
杨镇长敲敲门在外边喊了一声:“三娘,是我,有生,我找到大夫了。”
破旧的木门被一把拉开,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下一刻就要坍塌一样。
一个乱糟糟的小脑袋出现在门口:“大伯。”这是在招呼杨镇长。
随后就有一个身形伛偻,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到了门口,有些激动的看着青葙。
又看青葙后面的常春,大概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到底哪个是大夫。
“桂圆怎么样了?”
老妇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眼泪先从那双浑浊的眼中滚落下来。
边上那个衣衫褴褛的小丫头倒是口齿伶俐:“我哥哥一直没睁眼。”她时不时都要去摸一下对方的鼻子,感觉还有点气才能稍微安心一会儿。
屋里很暗。
家里只有这老少三个。
方有望想说点什么却又怕打扰到青葙给桂圆看伤。
“我要烈酒,沸水加盐,还有早上我让方家小郎去找的药。麻烦方小郎回去一趟,先前磨得药粉还有一些,拿来先用着,他起热了,身子烫得厉害,耽搁不得了。”
拖到现在,已经很不好了。
身上的衣裳上边全是干涸的血痂。
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满身的血,家里一老一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后来听人说还有救的那位贵人让人救了,被抬回来的都是伤的太重基本上没救的。
老太太那口气差点比桂圆先咽下去。
随后就不错眼的在跟前守着,守着他咽气还是守着干什么,老太太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家就他们三个了,她年纪轻轻的男人死了,后来儿子又被强行征兵入伍,后来儿媳妇死了,就剩下这么两个。
那会儿桂圆才几岁,春兰还是个刚刚生下来没满月的小肉疙瘩。
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现在的。
好不容易看着俩孩子一天天大了,这日子也算是有盼头了,谁想到又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世道,人活着,没比牲口强多少。
“大夫,我孙儿,他,他还有救吗?”
“先去烧热水,我只能尽力。”这血流得,都快干了。
常春跟方有存跑了一趟,拿了青葙要的东西来。
药这个东西对于眼下来说太珍贵了,方母其实有点舍不得,但是青葙的话不敢不听,她得罪不起。再说,听说是桂圆,比自家两个爷们伤的更重,她心里也难受的不行。
桂圆家里光线不好,这种老房子一到太阳落山之后就昏暗的不行。
家里的风灯油灯都拿出来,放在桂圆住的这屋子里。
青葙极为有耐心的将他身上满是血痂的衣裳从他身上剥离。
加了盐的水简直就跟腌肉一样,让还剩下一点点气的人都醒了回来。
那浑身上下钻心刺骨的疼让桂圆除了叫唤说不出别的话。
黎筠今天忙的脚不沾地的,就算是送回去了不少只能等死的,需要救治的也不少。
他从昨夜到这会儿都没能合眼。
那会儿就听说福临客栈那个掌柜被人给救了,据说是像缝衣服一样直接用针给缝起来的,他嗤之以鼻,心中又有些好奇。
不愿意信,又不能完全不信。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医术对于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奇迹,跟老天夺命的奇迹。
所以他顾不得身上的血污,顾不得浑身的疲惫,闻讯就找来了这边,站在门口看不清楚对方怎么操作的,只见着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比妇人难产那个味道还重。
那孩子的惨叫声持续了很久,哪怕后边应该是嘴巴被堵住,依旧有声音断断续续的溢出来。
期间方家那个小伙子还端了黑乎乎的一碗药汁进屋。
这个时间无论是等待的人,还是治疗和被治疗的人,都十分的漫长。
一直到青葙抬头:“好了,找一条干净一点的毯子给他盖着,晚上灯不要灭,身边不要离人,这会儿烧暂时退了,但是防止反复。”伤口一定会有不同程度的感染。
一个是耽误了时间,一个是药不足。
因为条件受到的限制太多了。
青葙站起身晃了晃自己的身子,她感觉自己怕是要早早的得颈椎病了,难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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