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笔文学 > 寻魂记之古物寻魂 > 110 恶主欺孤遭犬噬 残玉认主脱樊笼

110 恶主欺孤遭犬噬 残玉认主脱樊笼


屋里沉寂了一会,“行,看在这份上,你们家的账就这么抵了,”妇人说,“我再帮你葬了你阿娘,答不答应?”

这个精打细算的女人,仗着自己有几间房,从不肯吃一点亏,买两头蒜要顺走人家一头姜,买一块豆腐要顺走人家的一把小葱,做衣服顺走人家半尺布,就是买一根针也要讨价还价半天,还要顺走人家几绺线才罢,偏偏他们还要对那女人笑脸相迎,枫铭想了一下,就说答应。

好在由于他异于常人的外貌,东家总算没有把他折价卖给人牙子,枫铭猜是怕自己活不久,且性格又古怪的缘故。最后他是挨了顿打,才算把修补瓦片的钱和欠的半月房钱抵了。

枫铭年幼时虽比同龄人要生的纤弱矮小,几乎被打得动弹不得,他整个人贴在地上,没有气力,动不了也不想动,冻得通体发凉,东家吃山珍海味,他只能得一口水,或者半条不新鲜的生鱼,听东家妇人一边翘着腿剔牙,一边骂他是‘疯狗婆娘养的欠账的狗崽子’。枫铭大吼道:“不准骂我阿娘!”那妇人顺手抓起一根打狗棍就劈头盖脸地朝他抽来,还没处躲,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的挨,枫铭嘴上骂得更凶了,他说:“我不怕你,我娘不是疯子,我也不是狗。”这句话可有些难听了,于是他被打得更狠了,尤其是左腿,几乎站不起来,简直是度秒如年,时时刻刻都处在煎熬之中,相比而言,身体上的僵木疼痛还是次要的,因为枫铭可以通过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来麻痹自己,他也正是在这期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母亲离去带给他的悲痛,尽管枫铭以为自己要死了,并且十分不太想活,但是,他却没死。那是阿娘下葬的前一天夜里,被放得自由的那条狗,一条大黑狼狗,非常凶,讨债要账带的那种,常常处于饥饿之中,枫铭每次路过它都会盯着他,每每此时,枫铭都会低头快走,而那狗也叫得愈发凶了,扑过来撕咬着他,枫铭捂着脸凄厉尖叫,打不过就躲,却躲不开,折腾了半夜,东家嫌他吵,这妇人道:“把他娘拉过来,看他叫是不叫。”

枫铭嘶吼道:“你们,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东家妇人说:“没怎么样,让你见见她。”

这是枫铭被拽走后第一次见到阿娘,她很干净,很好看,雪衣白发,身形单薄,就像睡着了一样,这妇人总算信守承诺,善待他阿娘。东家妇人说:“怎么样,你崽子还叫不叫?”枫铭说:“你们,不许伤我娘。”妇人说:“好啊,那你便在这亲眼看着吧。”他跪倒在地,紧咬着唇,指甲嵌入肉中,没有掉一滴泪,疼痛到麻木,意识被昏昏沉沉地撕扯着,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溺水的清晨了,却记得不发出一丝声响。锋利而差互的犬牙和狗爪撕碎了他的衣袖,咬伤了他的手臂和左脚,差点撕下他肩头上一块肉,肋骨处和后背也被抓了一道口子,其余的小伤口不计其数,他蜷缩着,昏昏沉沉,东家好像把狗牵走了,阿娘呢,阿娘。

遍体鳞伤的枫铭连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了,在伤口的撕扯下,他昏昏沉沉地犯困,听见那妇人说,“那小崽子是不是死了,还不快把他拖出去避避晦气。”那几个下人嫌他身上不体面,怎么肯亲自动手,东家嫌他们磨叽,走出来骂人,枫铭只记得之后他从头到脚被一盆冰冷的水淋了个透,在已经有些冷的季秋时节,他几乎是一个激灵跳起来。那水冷冰冰的,有点怪味,蛰得他伤口和眼睛生疼,他从衣角,鼻尖到头发丝都在往下淌水,不过这却是他几天来第一次痛痛快快地沾到水,枫铭咳了几下,试图排出气管里的水,那水咸咸的,有点酸苦,还有点发霉的腥味,不知是什么水,枫铭顿时觉得胃里泛酸,心里发苦,呛出了眼泪,难受极了,用万念俱灰来说也不为过。东家让他自己去收敛炉灰,枫铭来到后院里。炉灰里有一块玉,碎玉,发着白光,枫铭猛然想起来,他曾见过阿娘不止一次试图拿碎片寻找爱人,不过没有成功罢了。枫铭想去拿,但是他够不到,别的人抢到了,枫铭挣扎道:“还给我,那是我阿娘的遗物。”但奇怪的是,这块碎片认主般,飞入他手中,他连忙紧紧护住,往外跑,可他被人拦住了,他惊慌之下,随手一指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玉魂碎片忽然发出一道光,将那人击倒了,诶?枫铭心中不禁惊喜,他又连忙对其他几个人如法炮制,才逃了出来。枫铭不怕挨打,身体上的伤痛冻饿他都可以忍受,大不了一死,而他,也确实看不到有什么可值得期待的了。因而这些人无论怎么对他,他心里都不怕,他只是为自己难过,好在母亲没有看见,他想了想,总算觉得有些欣慰。

枫铭背着自己被东家丢出来的几件衣服,把那块玉藏在怀里,紧紧搂着怀里装有阿娘的一只小罐子,顾不得疼痛,在街上撒腿狂奔,枫铭感谢阿娘给他生了一双兔子般灵敏修长的腿,连跑了几条街,绕过城关,好不容易甩脱了那些人,枫铭才觉得自己被狗咬的快死,就要不行了,但是他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他辨了方向,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座小城,往郊外山上去了,小城南边是一座山,山后有一块老坟地,一到晚上就阴气森森的,枫铭找了点草灰止血,包扎起来,在山上走了两天,遇到人就向人家问路,但是他走不快,又迷了路,身上伤口又难好,愈发病起来,来到后山走了快一整天也没走出这块坟地,傍晚时分,枫铭身上不觉冷起来,他抱着罐子在这块坟地边躺下来,他不怕鬼了,人比鬼可怕。

这块坟地是一片旧年战乱时的埋骨之地,渐渐的穷人们都埋在这里,层层叠叠的,贴着一条山郊野路,就像寿宴酒席上的包子馒头,枫铭吞了一口唾沫,安慰自己不饿,不要说他们连一方地也买不起,而且,他要带阿娘回家,他身上实在没力气,便躺下一会,心想,阿娘,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带你回家了。

枫铭把东西都收进小包裹里,枕着昏昏沉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人绊了他一脚,枫铭心里吓了一跳,但他知道包袱和罐子没事,身上疼痛起来,却懒怠动弹。要不是没力气,枫铭几乎要跳起来骂人:“谁呀,没长眼睛啊,半夜走坟地不怕撞客啊。”

却听一个声音说:“哎呀,巨子,您没事吧。”

什么‘锯子、斧子’的,枫铭一想到橘子,不觉有些饿了。

“我没事,”又有一个人说,“对不起呀。”这句话好像是对他说的。

“啊,是个死尸。”开始那个声音说,“真可怜,这是个......什么,小小年纪就死了。”

枫铭在心里骂道:“你才死尸,你全家都是。”

“慢来,是个人,”后面那个声音说,“这孩子还有气呢。”

如此,他便莫名其妙地被人救了,那位年轻的墨家巨子原是与弟弟一道途径此处,赶路错过了客栈,却无意间救了他,养了几天伤后,枫铭的身体就恢复了,虽然巨子给他的药也很有效,但他能感觉到那块玉在悄无声息地滋养他,没有留疤痕,不过枫铭没有告诉别人那块玉的事。

活下来之后,枫铭面临的第一个问题仍是,他要去哪,怎么生存。

墨家巨子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

几年来他们沿着城外那条河,一路走走停停,始终没有地方肯接纳他们,枫铭问阿娘那些人为什么不喜欢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难道真的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身。阿娘说,在南山伫立的地方,有一座枫叶谷,谷里有一面湖,叫镜水湖,能照见干净的人的影子,那里有许多人同他们生得一样,安居乐业,阴阳家的东皇大人就住在那里。

枫铭又问阿娘他们为什么不能一起回去,阿娘说路途遥远,她回不去了。顿了顿,又说,但是小枫可以,这块玉很重要,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小枫可要带着玉回去啊。他点了点头。想起之前和母亲的对话,他决定回枫叶谷镜水湖。

“对不起,谢谢您救我,”枫铭谢绝了他的好意,说,“但是,这里面有我母亲的遗骨,我还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墨家巨子感叹了一番,给了他一些常用药材,送他到墨家管辖的一带,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有一天,巨子对他说:“小兄弟,出了这道城关向南便不是墨家管辖的地方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可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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