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舍灵药力挽狂澜 免摧残枯木逢春 下
“怎么了,有何不妥?”谢七小姐理直气壮,语气温缓下来,教,“秦文正,看座。”
“是。”秦文正自去安排。
“那不是男避八,女避七吗?”范八爷伸长舌头,将水渍舔净说。吕七下意识的捂住嘴,都惊呆了,这人是蜥蜴还是青蛙变的吗,还是说,无常使都这样,她刚想下意识的抬眸去看谢七小姐。
“你是不是傻,她又没跟我的姓。”站的离她三尺远的谢七小姐就用舌头将她拉过来,下颌转过来摆正,随后恢复正常说,“她就叫吕七,以后,不准任何人拿这件事说话,听见没有,否则都给我滚到十五号爬出去。去吧,好姑娘。”
吕七悄悄嗅了嗅自己,嗯,泉香酒冽,一股茶香,还挺好闻的,难道是因为谢七小姐本体是杯子的缘故?秦文正温和地招呼她:“走吧,吕七姑娘。”
回到长生院当夜,谢七小姐查房时,吕七还没有睡,她单独住在医馆一间耳房隔离起来。“怎么还不睡呢?住着习惯吗,”已交了三更,谢七小姐放下提灯,“又疼了吗?我看看。”吕七‘嗯’了一声,揭开被角一瞧。“天又不凉,还穿睡鞋作甚,解了罢。”谢七小姐伸手一摸,才觉发烫,怪道她裹着被子,脚却贴着墙取凉。“阿娘怕我私自拆下,又怕人看见,松了就缠不周正了,被发现要挨打。”吕七说话慢慢的,嗓音很温柔,却是怯怯的,提起来就想落泪。
“让我瞧瞧好吗?”吕七思量片刻,点了点头。此时,谢七小姐备齐相关器物及热水,与她除去一应鞋袜饰带,为免血流涌动,冲击麻痛,她解得很慢,腿带、饰裤、弓鞋、布袜,最后小心松开脚带,布是浆过的,缝得很密,谢七小姐与她小心挑开针脚,为了裹出好看,里面甚至还夹了寸长的竹片,谢七小姐险些被划伤。这不稀罕,甚至有人往裹脚布里放碎瓷片,也有拿石板压的。“谢七小姐,阿弟怎么样了呢?”吕七问。
“他现在还不会说话,怎么能读书呢,”谢七小姐说,“等他适应时日再说吧。”
“好。”血从布料里隐隐渗出来,有些已经凝结了,又有汗水和着,最后一层很难解开。谢七小姐唯恐伤了她,道:“忍耐些个。”取了粒丸药与她服下止痛,小心揭下,有些连着血肉,吕七含泪捂着帕子低声呜咽,也是在所难免。
“平时也这样吗?”谢七小姐赶紧分散她的注意力说,“你今年虚岁七岁,缠了多久了?”
“回谢七小姐,是的,缠了一年多了,”吕七说,“总不见好。”
“父母对你好不好?”谢七小姐说。“父母无微不至,允许读书,唯有此事,凌逼百端,疾言厉色。”吕七道,“早晚缠束,剧痛难忍,饮食无味。”
这些痛楚犹如潮水般向她袭来,日复一日地将她裹挟吞没。
万幸吕七的脚还没定型,养一养,兴许救得过来,谢七小姐狠狠扔掉那条裹脚布,她知道吕七为什么这么瘦弱了,细细洗过手,听见吕七颤颤巍巍说:“谢七小姐,我怕。”
“别怕,好姑娘,没人能伤害你的,”谢七小姐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住拍抚,吕七听见她说,“没人的时候,就唤我师娘吧。”
“好。”她抬头,谢七小姐的眼睛很温和。吕七永远记得这一天。
吕七从这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碰过那万恶的裹脚布,谢七小姐犹如一盏海上明灯,带她脱离了那无边无际的万千痛苦,也不许任何人在吕七跟前提及相关字眼或拿此事嘲笑她。但见一双脚伤痕累累,变形扭曲,除了拇指外,不但脚趾尽数折断往下弯,脚跟又要往前压,行路时便须踩着断指,为了裹得尖瘦纤细,外侧关节也被折断,连拇指也被挤压,有些变形,关节摩擦又有小的鸡眼,吕七道:“谢七小姐,我自己来吧。”
谢七小姐道声:“不妨,你别动,忍着些。”与她小心挑了。又有锐器划伤,沾了水就疼,谢七小姐一一为她取药来擦拭了。
“这划伤,似有些日子。”谢七小姐,说,“怎么弄的?”
“阿娘说,这样双脚细软,才裹得周正。”吕七说。
“不行,这样下去要化脓的。”谢七小姐道,“先清创,我再与你拿些药,外敷内服,脚腕也有扭伤,先养好了再接骨。”谢七小姐蘸了汤药小心翼翼为她擦揉去,须将弯下的脚趾掰开一折一缝的洗,最后指甲要修剪圆短,防止划伤。谢七小姐每日早晚为她上药,悉心照料,很快就见好了,谢七小姐又每晚为她泡脚,再细细洒上白矾粉,可以去除湿气,预防溃烂。吕七拉住了她,说:“师娘,缠足若为姻缘,情愿一生不嫁,守着师娘过,万望师娘,成全。”
“好,”谢七小姐抱住她,为她轻轻拭去泪珠说,“缠足摧人身心,何等愚昧,你当然可以不嫁了,念了书,女子命运由自己,自食其力,凭借双手养活自己不是很好吗,师娘就守着你长大,你也守着师娘变老,女子本无错,怎可凭借一双脚来断定品行优劣呢,甚是荒谬。”谢七小姐为她修正了脚骨,将养时日。
吕七永远记得她的脚恢复正常那天,第一次像她人一样,走路。吕七心想,能痛快平稳的奔走跑跳,真好啊。
谢七小姐确实将她带到了长生院,但一年来她却始终无法走出阴影,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阿弟,狼娃和阿弟重合了,狼娃也没有消息,他是不是死了呢,她一度陷入神经质,夜夜惊梦,如幽魂般在漆黑的走廊上游荡,总会被谢七小姐耐心的送回。她问过谢七小姐,可是长生院这么多人,又没有名字,谢七小姐找过,并没找到,吕七见此,也是无法。吕七向她诉说过往的经历,每每恐惧发抖,谢七小姐总会抱住她,耐心开解,继而气得大骂这些重男轻女的男人:“别听他们的,那是他们生不出女孩,嫉妒瞎说的,生男孩的家里以后慢慢就没人了,因为男孩无法继续生育孩子。”吕七不怕死,她没有牵挂,唯一的愿望就是活下去,她想要做一个能真正掌管生死的人,跳出宿命的轮回,而不是一个在死亡面前除了哭甚么都做不了的女孩。
话分两头,就在临考前天晚上,楚云吧嗒吧嗒掉着眼泪,托腮说:“我要到期了,可我还不想死。”
死里逃生的秦文正对楚云说:“小妹,昨天我在回去的路上悄悄跟踪了谢七小姐,记得把血涂在嘴唇上,看起来生动一点,身体不健康的孩子会被筛选掉,不过是走个过场。还有,谢七小姐身边养了一只迅猛的灵猫,你见到了的,白色狮子猫,叫尺玉。除了谢七小姐,不让抱不让摸还爱咬人挠人。”
“啊,我害怕。”楚云说。
“别怕,”秦文正握住她的手说,“等你入选了,我天天保护你。”
无常两个人继续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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