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笔文学 > 娘子,你身上怎么有股尸臭味 > 0084:噩梦

0084:噩梦


月光依旧冰冷,也依旧投向木架的那个角落。

希望,彻底破碎。

白天被郭岐黄砸碎的陶盆,此刻完好如初地摆放在架子上。

盆中泥土平整,那株被绑上巨石沉入大沉的黑松,正稳稳扎根在盆土之中,墨绿的松针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潘仁风眼睁睁看着那盆阴魂不散的黑松再次“归来”,最后一丝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指着黑松,跳脚大骂起来,污言秽语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骂完之后,还不解恨,冲进园中,见到绿植就砸,见盆景就摔。

名贵的兰花,娇艳的茶花,还有形态各异的奇石……在他病狂的打砸下,倾刻间化为满地狼藉。

那盆黑松也未能幸免,连盆带土被他狠狠摔在地,还用脚疯狂踩踏。

“潘老,潘老……使不得!”郭岐黄急忙上前阻拦,生怕他气急攻心,伤了自己。

当时若不是被郭岐黄死死抱住,暴怒下的潘仁风估计连蕴秀园的棚子都要一并拆掉。

一通发泄之后,潘仁风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看着满园散碎的盆景绿植,以及被踩得变了形的黑松,胸口那股憋了许久的恶气似乎宣泄了出去,心中反而升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诡异平静。

他忽然觉得,黑松和那小老头,折腾了这么久,除了装神弄鬼吓唬人,似乎也没别的本事。

既没伤他性命,也没害他家人。

既然自己奈何不了它,它也奈何不了自己,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通了这一点,潘仁风竟生出几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豁达。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郭岐黄道:“岐黄兄,走,回去喝酒!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老子不伺候了。”

回到房间,他立刻让人送来丰盛的酒菜,与郭岐黄推杯换盏,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再想黑松和小老头的事,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恐惧就着酒菜一并吞下肚。

从那以后,潘仁风果然“坦然”了许多。

虽然夜里时常还能看到小老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外,那怨毒的眼神盯着他。但他要么视而不见,蒙头大睡。

要么干脆对着窗外骂上几句,然后该吃吃,该喝喝。

时间久了,他甚至有些“习惯”窗外的这道诡异“风景”。

当然,蕴秀园他是再也没踏足过半步,那里成了潘府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地。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终究会涌动。

两个月后的一天,潘仁风养了多年、极通人性的狮子猫不见了。

他派人找遍了潘府上下,连着几天都杳无音信。

潘仁风心中莫名烦躁,一个古怪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猫会不会跑去了蕴秀园?

毕竟那里的草木深幽,环境寂静,最适合小动物藏身安家。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同鬼魅般缠绕不去。

他终于不是没能忍住,在一个午后,鬼使神差般地,独自走向了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角落。

刚踏入蕴秀园的月亮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当场。

只见园中先前被他砸得稀烂的那些绿植,非但没有枯死,反而比以前长得更加茂盛,更加生机勃勃。

似乎他那晚的打砸,不是破坏,反倒成了施肥松土。

最让潘仁风头皮发麻的,还是那盆黑松。

它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足足比两个月前高出了一倍有余。

枝干更加粗壮,松针更加墨绿密集。

潘仁风是玩盆景的行家,太清楚黑松这种松木生长极其缓慢,别说两个月,就是两年,也未必能长出这般明显的高度。

这完全违背了常理。

更让他心底寒气直冒的是,这株疯长后的黑松,其整体的形态轮廓,竟然越来越像那个屡次出现的矮小老头。

那扭曲的主干如同小老头佝偻的脊背,分出的枝桠仿佛干瘦的手臂,整个树形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森。

潘仁风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细看,慌忙转身就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经过园中那座假山时,眼皮突剧烈跳动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眼往假山顶上一瞥,差点让他当场呕吐出来。

只见那只失踪多日的狮子猫,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假山顶上,身体已经僵硬,皮毛间爬满了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白色蛆虫,正散发出阵阵腐臭。

猫的眼睛竟还圆睁着,瞳孔放大,凝固着一种极致恐惧的神情,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令它肝胆俱裂的东西。

潘仁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双脚发软,全靠一口气撑着,逃回到了房间,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从那天起,潘仁风勉强维持了两个多月的平静生活,被彻底打破了。

夜晚不再仅仅是窗外无声的窥视,他的耳边开始出现各种若有若无的哭声。

那哭声时而像婴儿夜啼,凄厉无助;时而像小女孩啜泣,幽怨悲伤;时而又像野猫发情时的嘶嚎,尖锐刺耳……

这些声音飘忽不定,仿佛就在枕边,又好像远在天边,搅得他心神不宁,彻底难眠。

既便是靠药物勉强入睡,噩梦也会如约而至。

而且每晚的梦境几乎一模一样。

梦中,那个小老头不再只是蹲着或站着,他会一步步逼近,布满“树皮”皱纹的脸扭曲狰狞,凑到潘仁风面前,一遍又一遍的低语:“时候到了,你该还命了……该还命了……”

潘仁风每次都会从这个重复的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抽搐得疼痛。

郭岐黄的讲述,到这便停了下来。

饭厅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仿佛也带着诡异的哭声。

我偷偷朝苏妍瞟去,她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宛如冰封的湖面。

只是那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好像在思索什么。

再看马尚峰,这老小子双手捂着茶杯,半眯着眼,身体轻轻摇晃,好像是睡着了。

不过我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却在无意识地、有节奏的轻轻勾动。

“潘爷爷,除了郭大师刚才说的那些,后面还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沉默了许久后,苏妍抬起眼,目光清冽地看向潘仁风。

潘仁风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后来……我开始做那个噩梦后,岐黄兄又开了两次法坛,再次驱邪安宅,调理阴阳气场。可惜……”

可惜还是没什么用。

后来郭岐黄让他请“镇师”过来  ,在宅院中安放镇物,看能否压住他的噩梦。

正好那时候省城来了一位大镇师,与郭岐黄也有些交情,在潘仁风的邀请下到了潘府。

可大镇师到了门口就停了下来,怎么都不肯踏进潘府一步。

郭岐黄再三追问缘由,大镇师只是摇头,说潘府气场正常,阴阳平衡,不需要下什么镇物,更无邪祟可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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