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1:执念
张美凤的眼神闪烁了一瞬,下意识地别过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里屋那扇半掩的门。
仿佛房间里藏着什么让她恐惧的东西。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用带着颤音的调子说起来。
原来,大壮也是在黄龙山石矿出的事。
来处理后事的,依旧是上回那两个穿着体面、自称矿上领导的男人。
他们告诉张美凤,大壮为了多挣点钱,接连加了两个通宵的班,人已疲劳到了极限。
领班劝他休息,他却怎么也不听。
那天刚发工资,大壮揣着钱,强打着精神又进了矿区,结果没注意到身后正在倒车的大货车。
等司机察觉到不对劲,下车查看时,大壮的身体已经被辗成了两截。
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惨不忍睹。
张美凤说到这些细节时,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耸动,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她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好不容易遇上两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想着能过上安生日子。可这好日子,怎么就这么短呢……”
马尚峰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始终落在张美凤身上。
张美凤感伤了一阵,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眼泪,红肿着双眼看向马尚峰:“先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既然您主动问起这些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马尚峰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你的第一个男人艾刚,是被人害死的。”
张美凤猛地一颤。
马尚峰接着道:“至于大壮……则是被艾刚的鬼魂所害。”
“啊——!”
张美凤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
幸好扶住了桌沿,才没摔在地上。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嘴唇哆嗦着,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事。
“不,不可能……艾刚他那么老实……”张美凤语无伦次的反驳,“怎么会害大壮?”
以尚峰没理会她的否认,继续问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
张美凤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颤抖着点了点头:“自从大壮出事后,我几乎每晚都能梦到他。有时候艾刚也出现在梦里,说我是他的妻子,让大壮滚远点。大壮不服气,跟他打了起来……每次梦到这里,我就吓醒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透着深深的无助和恐惧。
马尚峰又问:“是不是自从艾刚和大壮死后,但凡有男人对你示好,或者仅仅来这里坐坐,回去后都会莫名其妙的生病?”
张美凤的脸色由白变成死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马尚峰:“你,你怎么知道?”
马尚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见惯不怪的平淡:“艾刚和大壮的鬼魂,一直都跟在你身边……”
他抬手指了指张美凤左右两侧的空处,接着说道:“它们舍不得你,也放不下心中的怨气。只要看到有男人想接近你,就会去‘教训’对方……之前有对你动了心思的男人,差点丢了性命,没错吧?”
“啊……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张美凤双手抱头,蜷缩起身子,浑身瑟瑟发抖。
“你不用怕。”马尚峰语气放缓了一些,“它们虽然成了鬼,但执念在你,并不会害你。相反,有它们守着,寻常的孤魂野鬼也不敢近你的身。”
说着,他话峰一转:“不过,人鬼殊途,你被这两只痴情鬼长期缠着,阴气侵体,身上的阳气会越来越弱。阳气一弱,百病自来。你现在是不是经常觉得手脚冰凉,精神不济,夜里盗汗?”
张美凤猛地点头,眼中充满了祈求。
“所以,为了你好,也为了它们能早日解脱,去该去的地方,必须要让它们离开你。”马尚峰沉声说道。
“先生有办法让它们走吗?”张美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泪眼婆娑地哀求道,“求求您,帮帮我……”
“办法倒是有,但急不来。”马尚峰摸了摸下巴,“艾刚和大壮之所以阴魂不散,一是对害死自己的仇人怨念未消,二是对你执念太深。得先化解它们的怨气,再让它们放下对你的执念,它们才会心甘情愿地离开。”
张美凤刚要开口,他马上接着又道:“这事儿我记在心里,等我把这小子身上的麻烦解决了,就回来超度它们,送它们上路。”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镇鬼黄符,递向张美凤。
“这个你贴身收好,能暂时隔绝它们对你的影响,让你睡上安稳觉。”马尚峰缓缓说道,“另外,白天多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补补阳气。”
张美凤小心翼翼地接过黄符,紧紧捂在胸口,连声道谢。
我们临走时,她又给我们包了一些蒸熟的腊肉和烧饼,千恩万谢地将我们送到村口。
离开小山村,我和马尚峰不敢耽搁,沿着打听来的方向,马不停蹄地往山外赶。
终于在日落时分,看到了远处青石镇的轮廓。
这里虽然也属于邻县,但已经与下岭村所在的永安镇接壤了。
我们在镇上雇了辆除了喇叭不响,其他哪都响的三蹦子,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在天黑透之前,回到了医馆。
尽管里面已被砸得稀烂,还没来得及修缮,却仍然给我一种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替代的亲切感。
马尚峰进屋后,看到满地的狼藉,将洪天明那帮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洪天明下落不明,说好的赔偿肯定是要打水漂,兑现不了了。
这事搁谁身上都会愤怒。
所以我十分理解马尚峰的心情。
不过,我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倒是那盏莲花铜灯,比之前似乎多了些光泽。
马尚峰捋了捋灯芯,将铜灯点燃,但火苗刚窜起来,摇曳了两下就熄灭了。
这盏铜灯是我的命灯,什么时候能点燃后不灭,才说明我已渡过了命劫。
所以,现在点不燃也正常。
马尚峰叹了口气,收起铜灯后将我往外撵。
“老子累了,你回自己屋去。”他打着哈欠,踢掉鞋子爬上了床。
赶了一天的路,我也早已累得魂飞天外,眼皮重得像挂了两个秤砣,恨不得立刻倒床就睡。
可一想到身上要那命的“替死鬼”烙印,想到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出现的阴差,我只能强打起精神,硬撑着不敢合眼。
反观马尚峰,这老小子正没心没肺的趴在床上,对我紧张兮兮的模样视若无睹,嘟嚷了一句“天塌下来也得睡觉”,鼻子便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我回到房间,听着窗外的风声和老鼠啃东西的窸窣声,心里直发毛。
熬到后半夜,终究是没扛过生理极限,脑袋歪向一旁,靠在床头柜睡着了。
奇怪的是,这一晚,竟然出奇的平静。
没有刺骨的阴冷,没有那令人窒息的束缚感,更没有那两道模糊而威严的阴差身影。
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被马尚峰粗暴的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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