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1:医馆被砸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并没有特别的害怕,只是很懵逼。
就像走在路上平白无故被雷劈了,还得纳闷一句:这晴空万里的,哪来的雷?
转念一想,刀疤脸能叫出马尚峰的名字,那必定是认得他的。
难道是马尚峰的仇家找上门来了?
这时里屋的门帘动了。
马尚峰揉着眼睛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刚被吵醒的惺松。
可他看到眼前的阵仗,那双小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脸上堆起了一种近乎谄媚的笑。
“几位三更半夜过来,有何贵干呐?”他拱拱手,姿态放得很低,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全场,像是在数人头。
刀疤脸汉子冷哼一声,脸上的蜈蚣疤随之扭动:“你就是马尚峰?”
我微微一怔,听两人的对话,似乎之前并不认识。
马尚峰冲刀疤脸点了点头:“正是鄙人,几位这是……”
“少他妈废话!”刀疤脸不耐烦地打断,“洪爷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马尚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语气依旧客气:“不知洪爷是哪路神仙?找我这穷郎中又所为何事?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不是?”
“你他妈算老几,也配打听洪爷。”刀疤脸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马尚峰脸上,“再啰嗦,信不信我现在就砸了你这破烂地方!”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
马尚峰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直起身子,挺了挺胸膛。
虽然他个子不高,但此刻却有种沉凝的气势。
他冷冷地看向刀疤脸,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寒气:“我这地儿是不起眼,但也不是谁想砸就能砸的。不怕死的话,你大可试试看。”
我心中暗叫不好,老马这倔脾气上来了。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马尚峰敢还嘴,愣了一下,随即那疤脸扭曲起来,变得无比狰狞。
“兄弟们,给我砸!”刀痛脸几种是咆哮着吼出这句话。
命令一下,他身后早已跃跃欲试的混混,如同出闸的饿狼,挥动着砍刀和钢管,劈头盖脸地朝着医馆里的物品招呼过去。
药柜被钢管砸开,药材撒了一地。
诊桌被一脚踹断腿,轰然倒地。
还有墙上的锦旗、匾额全被砍刀划得稀烂。
一时间,玻璃罐子碎裂的声音,木头折断的声音,混杂着这群人肆无忌惮的狂笑和咒骂声,将这本该宁静的夜晚撕得粉碎。
我脖子上的刀紧了一下,让我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碎裂后的奇异香气,还有一股尿骚味混在其中。
马尚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没有再看那些打砸的人,只是死死地盯着刀疤脸,眼里有东西有燃烧。
有怒火,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以置信。
他大概没想到对方真的这么狠,说砸就砸,毫不含糊。
火光在他瞳孔里跳跃,怒火仿佛随时都要喷涌出来,将眼前一切都烧成灰烬。
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却终究没有动。
医馆被砸了个稀巴烂,几乎找不到一件完整的东西。
刀疤脸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踩着满地的狼藉,走到马尚峰跟前,用手中的刀轻轻拍了拍马尚峰的脸颊。
这是一种极致的侮辱。
“现在呢?还试不试了?”刀疤脸啐了一口唾沫,“妈的,给脸不要脸。”
马尚峰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捏得“咯咯”作响,但他咬着牙,没说话。目光穿过刀疤脸,看了一眼架在我脖子上的刀,还有那渗出的血丝。
刀疤脸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狞笑一声:“车子在外面等着,你是自个儿上去呢,还是要老子‘请’你上去?”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
我立刻感到脖颈上一阵刺痛,那刀峰似乎又切入了一分,温热的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粘乎乎的。
马尚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底翻腾的怒火像是突然被一分冰水彻底浇灭,只剩下惊恐和无奈。
“你们找的人是我,不要伤害他。”他猛地抬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跟你们走。”
刀疤脸得意地大笑起来,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脏话。
然后才道:“早这么认识不就行了?非得自讨苦吃!你记好了,老子叫丁大勇,道上的人尊称一声丁五哥。要不是洪爷特意交待要好好‘请’你回去,不能伤着你,就冲你刚才那态度,老子就得卸你一条胳膊。”
他边说,边用刀面不轻不重地拍着马尚峰,语气器张至极:“告诉你,很多觉得自己有多么牛逼的人物,在老子面前,都得乖乖盘着。你,算个屁!”
马尚峰低着头,目光扫向窗外,没再去看已经一片狼藉的医馆,哑声道:“走吧!”
“你也跟着去!”刀疤脸看向我,对拿刀架我脖子的马仔使了个眼色。
我和马尚峰被推搡着出了门。
冷风一吹,我才感到脖颈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门外停着两辆黑色的轿车,看起来比陈爱国和胡小云的都要高档、宽大得多。
我们被塞进了后面的车。
刚坐到位上,立刻有人用厚厚的黑布条蒙住了我们的眼睛。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车子发动,颠簸着前行。
村里的土路坑洼不平,车身剧烈摇晃,我也跟着被摇得五脏六腑都要跳出来。
好在没过多久,应该是上了平坦的公路,车子变得平稳起来。
黑暗中,其他的感官都变得比平时敏锐。
我能听到马尚峰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能闻到车厢里淡淡的烟草味,还能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在身上游走。
我们就像是被卷入激流的落叶,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方向,只能被裹挟着冲向未知的、可能布满礁石的前方。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在我被颠得几乎散架,又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子终于缓缓停下。
车门被拉开,冷冽的空气涌了出来。
我和马尚峰被人粗鲁地拽下车,推搡着往前走。
脚下的路很平整,似乎是石板或水泥地。
走了大概几十步,刀疤脸让我们停下来。
接着眼睛上的布条被人扯下。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我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缓缓睁开。
天还没亮,四周弥漫着破晓前那种深蓝色的朦胧光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堵极高的白墙。
白墙向两侧延伸,望不到头。
我们正站在一扇巨大的的乌木大门前。
门是开着的,刚才我们显然就是从这门走进来的。
抬头看去,门楣之上,是飞檐斗拱,覆盖着深色的瓦片。檐角雕刻着某种瑞兽的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沉默地蹲伏着,俯瞰着来客。
这不是现代的别墅,更像一座被时光遗忘的深宅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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