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中村下药,孙浩治耳
夜色深沉,泉城市公。安局大楼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一种无形的、焦灼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一根逐渐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某间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内,烟雾缭绕。
祁国庆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长长的烟灰颤巍巍地悬着,他却浑然不觉。
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死死盯着单向玻璃另一侧的审讯室。
林辰站在他身旁,双手插在裤兜里,身体站得笔直。
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眼底深处不时掠过的思索光芒,却暴露了林辰内心的不平静。
玻璃对面。
两名经验丰富、以攻坚克难著称的老刑警,正对着今天下午被林辰和学生们联手制服的一名流氓进行最后的审讯。
这已经是今天下午轮番审讯的第十五个人了。
强压之下,汗水浸湿了审讯刑警的衬衫领口。
声音因为长时间的询问和高强度的心理博弈而显得有些沙哑,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然而,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流氓。
眼神仿佛两口枯井,浑浊而麻木。
无论刑警是政策攻心、法律威慑,还是试图寻找其言语中的漏洞进行突破。
这家伙都像一块滚刀肉,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就反复重复着“不知道”、“不清楚”、“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除此之外,再无一字有用信息。
一下午,整整十五个人,轮番上阵。
结果如同复制粘贴一般,这些人的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砰!”
观察室内,祁国庆终于忍不住,一拳重重砸在面前的木质桌面上,震得烟灰缸都跳了一下。
那截长长的烟灰也终于断裂,飘散落下。
“妈的!”
祁国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猛地转过头,看向林辰,那双因为熬夜和焦虑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紧迫感:
“林辰,你也看到了,这些家伙,都知道这次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劫持四十八名军校生,还牵扯到境外势力,这他妈是掉脑袋的重罪!
现在他们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顽抗到底。
做好了把牢底坐穿甚至吃枪子儿也不开口的准备!”
祁国庆用力吸了一口即将燃尽的烟蒂,灼热的过滤嘴烫到了手指才猛地甩开,焦躁地在不大的观察室里踱了两步:
“特么的,现在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每多拖一分钟,逃掉的那七个王八蛋就可能跑得更远。
甚至已经想好了办法离开泉城!
一旦让他们逃出去,再想抓就……林辰,你说,该怎么办?”
祁国庆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辰身上。
身为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他深知在这种有组织、有预谋,且案犯深知罪行严重的案件中,短时间内撬开这些人的嘴难度有多大。
常规的审讯手段似乎已经失效。
此刻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个屡次带来惊喜的年轻学生身上。
林辰的视线也从审讯室内收回,脸色同样凝重。
这整整一下午,林辰清楚地看到了那些案犯眼神中的决绝和冷漠。
那是一种近.乎死士般的姿态!
此刻听到祁国庆的问话,林辰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祁厅长,那画像……还没有结果吗?”
眼下,从这些被捕者身上获取直接线索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林辰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另一个突破口:
那个根据他和楚潇潇描述,绘制出来的、疑似头目的间谍画像。
祁国庆闻言,直接摇了摇头,脸上疲惫之色更浓:
“没有!
刑警、交警和特警部门都没有传来消息,说明还没有任何匹配的线索。
茫茫人海中,凭借着一张并不算特别精准的画像。
想要把一个经验丰富、必然善于伪装和隐藏的间谍头目找出来。
无异于大海捞针,的确是太难太难了。”
祁国庆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眼下我们只能从别的方向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林辰,你还记得……你之前完成过的‘拨云行动’吗?”
“‘拨云行动’?”
林辰目光一闪,立刻明白了祁国庆的意图:
“祁厅长,你是打算让我用之前的办法,带一个劫匪出去,假装向外泄密。
说他已经交代了,然后利用间谍组织可能会对他家人进行灭口的威胁。
反向施压,逼着他开口?”
这个方法曾在拨云行动中成功运用,利用了犯罪组织内部的猜忌链,打开了突破口。
但此刻,林辰用力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个方法用在‘拨云行动’那帮人里可以,因为他们的组织架构相对松散。
成员之间信任度并非铁板一块,但眼前这几个货……基本不太可能。”
林辰指向单向玻璃后那个刚刚被带出去的、眼神麻木的案犯:
“您刚才也看到了,咱们的审讯人员不止一次试探性地提到他们的家人,试图寻找软肋。
但您注意到他们的反应了吗?根本没有半点儿情感波动!
眼神冷漠得好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故事。
冲他们这副表现来看,先不说他们到底有没有直系亲属在世。
就算有,恐怕也无足轻重了,他们根本并不在意,这个路子,行不通!”
林辰冷静而清晰的分析,像一盆冷水,浇灭了祁国庆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方法的局限性?
只是情急之下,任何可能都要尝试。
此刻被林辰点破,祁国庆脸色当场就彻底黑了下去,仿佛笼罩了一层化不开的阴云。
“该死的!”
祁国庆低吼一声,感觉一股邪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那咱们现在就只能被动的等消息?被那些该死的间谍牵着鼻子走吗?!”
祁国庆猛地站直身体,像是要驱散那股无力感:
“交通枢纽、高速路口、国道卡点那边还没有传来任何可疑车辆或人员的消息。
我再去打几个电话,让他们加把劲儿,扩大搜索范围,提高排查密度!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劫匪离开泉城!”
话音未落。
祁国庆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风风火火地冲出了观察室,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观察室内,只剩下林辰一人。
缓缓坐回椅子上,身体向后靠在冰凉的椅背,闭上了眼睛。
大脑如同高速运行的计算机。
不断地闪烁、分析、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和应对办法。
画像排查如大海捞针,被捕者顽固不化,外部封锁暂无收获……
眼下这局面,简直就是一个死结!
这些亡命徒和间谍,他们犯的事儿太大了,深知一旦落网绝无幸理,因此抵抗意志极其坚决。
可以说,这些人现在就是在赌。
赌警方在有限的时间内找不到关键证据,赌他们的同伙能成功逃脱。
赌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对他们反而越有利!
此时此刻,即便是拥有超越这个时代认知和两世为人经验的林辰,面对这种纯粹依靠意志力死扛的局面,一时之间,也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技术的差距或许可以弥补。
信息的滞后或许可以抢占先机。
但人心的顽固,尤其是这种抱有死志的顽固,往往是最难攻克的堡垒。
片刻后,林辰缓缓睁开眼,目光再次投向单向玻璃后空荡荡的审讯椅。
眉头紧锁,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之中。
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打破这种沉默僵局的切入点……
同一时间,泉城南部,一个名为头脑镇的镇子上。
夜色笼罩下,镇子显得格外安静。
大多数居民早已入睡。
唯有镇子边缘,一家名为“康健”的私人医院,依旧亮着几盏灯。
两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如同幽灵般呼啸着驶入镇子。
最终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康健医院紧闭的铁门外。
车刚停稳,医院那扇侧门便从里面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带着两名护士早已等候在此。
那医生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和忐忑,不断地搓着手。
面包车副驾驶的门被猛地一脚踹开,发出“哐当”一声大响。
孙浩捂着左耳,从车上踉跄着窜了下来。
他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不堪,昂贵的西装外套上沾满了尘土和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渍。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手,死死地捂着左耳部位。
指缝间依旧不断有鲜血渗出,沿着手背蜿蜒流下。
“老鲁!快,快帮我接上耳朵,快啊!!”
孙浩几乎是扑到那姓鲁的医生面前,声音因为极度的疼痛、恐惧和愤怒而变得嘶哑扭曲。
另一只手颤抖着,将一个用干净纱布简单包裹着的东西塞到鲁医生手里。
那里面,正是他被大马生生咬下来的半只耳朵!
看见孙浩这副狼狈不堪、血淋淋的样子,鲁医生吓得一个激灵。
赶紧接过那团纱布,就着门口昏暗的灯光快速打开。
仔细查看了几眼那半只已经有些发白、边缘带着清晰齿痕的残耳。
脸色紧跟着变得无比难看。
“快!送孙少去手术室,立刻准备清创缝合手术,快!”
鲁医生不敢有丝毫耽搁。
一边朝着护士嘶吼,一边转身就朝着医院里面狂奔而去,他要立刻去做术前准备。
两名护士也被孙浩的惨状吓得不轻。
但还是强忍着恐惧,一左一右搀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孙浩,跟着鲁医生向手术室方向快步走去。
与此同时,面包车上又下来了五个人。
正是中村古田、吕不韦以及那三个侥幸逃脱的流氓。
他们几人身上也或多或少带着狼狈和疲惫,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另外几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医院行政人员的人立刻迎了上来,态度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
低声引导着中村古田五人,没有去手术室方向。
而是将他们带到了医院二层,一间位置相对偏僻的小会议室里。
一推开会议室的门,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便扑面而来。
只见会议室中央的桌子上。
竟然支起了一个硕大的铜火锅,此刻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红油汤底,散发着诱人的麻辣鲜香。
围着火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
切得薄如蝉翼的牛羊肉卷,新鲜水灵的各种蔬菜,Q弹的虾滑鱼丸,以及几碟精致的凉菜。
而在桌子一角,赫然摆放着四瓶飞天茅台和一瓶精致的倭国清酒。
看到这热气腾腾、丰盛无比的火锅宴。
尤其是那四瓶平日里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茅台。
吕不韦和那三个流氓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在那户农家躲藏时,他们几人担惊受怕,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只是灌了个水饱,眼下早已饥肠辘辘。
如今看到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几人的馋虫当场就被勾了出来,口水差点流下来,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那三个流氓下意识地看向吕不韦,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吕不韦虽然也咽了口唾沫,但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和敬畏。
犹豫了一下,看向面无表情的中村古田,试探着问道:
“中村先生,您看……这,要不咱们还是等一等孙少吧?他那边……”
“等个屁!”
中村古田不耐烦地打断了吕不韦,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孙少现在在做接耳手术,怎么可能和你们一起吃饭?
而且,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怎么能吃火锅这种东西,还喝酒?你糊涂了吧?”
说到这儿,中村古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一般:
“别愣着了,赶紧吃饭,喝酒,吃饱了你们好上路!
孙少已经准备好了一艘货轮。
等你们吃饱喝足了,就换上海员的衣服,直接去码头离境!”
听到“离境”二字,并且确认孙浩不会来。
吕不韦和另外三人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了。
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而且临走前还能享受这么一顿大餐!
“多谢中村先生,多谢孙少!”
吕不韦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连连道谢。
另外三人更是迫不及待,几乎是小跑着冲到饭桌旁。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抓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将各种肉片、蔬菜拼命往嘴里塞。
吃得满嘴流油,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显然是饿坏了。
中村古田冷眼看着四人狼吞虎咽的吃相,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森寒的弧度。
主动走到主位坐下,慢条斯理地将那瓶倭国清酒端到了自己面前。
“你们四个别着急,孙少的手术至少得两个小时,时间充裕得很。”
中村古田开口说道,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一丝“和蔼”:
“慢慢吃,别光顾着吃那些速食的东西,下肉,多喝酒,这可是好酒,别浪费了。”
说着,中村古田亲手将那四瓶茅台一一打开。
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中村古田将酒瓶分别递到吕不韦四人面前,用一种“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的语气说道:
“直接用瓶子喝吧,都到这一步了,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痛快点儿!”
“大哥,孙少对咱们真他娘的好啊!都到这步田地了。
还想着送咱们离开,还给咱们准备火锅,喝台子!”
一个满嘴塞着肉的流氓,含糊不清地对吕不韦说道,感动得几乎要掉眼泪:
“等风头过去,咱们一定得回来,好好为中村先生,为孙少做事啊!”
“嗯!多谢中村先生这会儿了还帮着我们,当然,也谢谢孙少!”
吕不韦也用力点头,脸上因为酒精和激动而泛起红光。
主动端起面前的茅台酒瓶,朝着中村古田示意:
“中村先生,我敬您一杯,感谢您的照顾,日后要麻烦您了!”
中村古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端起自己的清酒瓶,和吕不韦的酒瓶轻轻碰了一下:
“好说,好说。”
中村古田仰头喝了一大口清酒,目光扫过正在胡吃海塞的四人。
嘴角那抹森寒的笑意愈发明显,补充道:
“大家边吃喝,不着急,时间……还长。”
说罢,中村古田放下酒瓶,右手看似随意地整理了一下左手的袖口。
在袖口的遮掩下。
中村古田无名指极其灵巧地将一个隐藏在袖口内侧、比小拇指还细的微型金属小瓶,轻轻弹回了衣服更深的褶皱里。
动作迅捷而隐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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