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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风停处,雷在织


元宵灯会前三日,京城骤寒。

残雪压着屋檐,街巷冷清。

那疯癫老宦官的血还未擦净,青石板上只余一道暗红拖痕,像谁在天地间划下的一笔诘问。

他嘶喊的声音早已消散,可“先帝有遗诏”五个字,却如钉入人心的铁锥,悄然在朝野上下蔓延。

太极殿梁上?

人人都知那是皇权象征之地,三百年来从未有人敢擅动一砖一瓦。

如今竟有人说,那里藏着一份能颠覆乾坤的遗诏——而说出这话的人,当场被杀。

死得太快,太巧。

当夜,太常寺博士裴砚之立于观星台最高处,黑袍猎猎,眉目隐在风雪之中。

他凝视天穹良久,忽见紫气自东而西缓缓移位,北斗第七星微颤,一颗本不该出现的幽光掠过天市垣,沉入北方晦暗之域。

“紫气东移,龙漦隐现。”他低声喃喃,指尖拂过龟甲裂纹,“不是祥瑞,是劫兆。”

他连夜写下密笺,遣心腹直送昭宁长公主府。

谢梦菜正在灯下批阅边关急报。

烛火跳动,映得她侧脸轮廓沉静如画。

看完密信,她并未惊怒,也未召人议事,只是轻轻吹灭了案前一支蜡烛,任室内半明半暗。

“若真有遗诏,为何不在登基大典时现身?为何不趁我初掌权柄、根基未稳之时发难?”她低语,“偏要等到现在——旧党尽诛,新政推行,百官归心之际?”

她笑了,笑意却无温度。

翌日清晨,大理寺少卿赵元吉踏入宫门时,看见宫墙四角已贴出黄榜:

【奉监国昭宁长公主令:查太极殿梁上所传遗诏一事。

凡提供线索者,不论身份,皆予重赏;匿而不报或阻挠调查者,以谋逆论处。】

满城哗然。

有人拍手称快,说这是正大光明之举;也有人冷笑摇头,称此举无异于引蛇出洞,自乱阵脚。

唯有少数人察觉——谢梦菜没有封锁消息,反而将其推向风口浪尖。

她在等,等那只藏在暗处的手自己伸出来。

三日后,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匠人跪在大理寺门前,声音颤抖:“小人曾为前年内廷修缮工头……确曾在太极殿主梁第三榫口摸到一处暗格,内藏一青铜匣。但当时监工大人严令不得开启,违者杖毙……小人不敢多问。”

消息即刻上报。

当日下午,谢梦菜亲临太极殿。

文武百官列于丹墀之下,屏息观望。

程临序虽未现身,但九门已有五千边军换防,街面巡骑不断,铠甲反光森然。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日,不只是查一个空穴来风的传闻,更是一场关于权力合法性的公开试炼。

梯架搭起,工匠攀上高梁。

尘灰簌簌落下,如同岁月剥落的皮屑。

随着一声轻响,暗格开启,一只锈迹斑斑的青铜匣被缓缓取出,交至谢梦菜手中。

全场寂静。

她当众启匣。

——空无一物。

群臣骚动,窃议顿起。有人

就在此时,谢梦菜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印,置于掌心。

印面朝天,四字清晰:昭宁监国,代行天策。

“此印,乃先帝亲授。”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整座大殿,“那时我说,不愿干政。先帝答:‘非我要你掌权,是这天下需要一个清醒的人。’”

她环视众人,眸光如刃:“若有遗诏藏于梁上,命我退位,我又何须此印?若遗诏命我留权,今日又何必遮掩多年?”

风穿殿而过,卷起她鬓边一缕碎发。

“诸君以为,是谁最想让这份‘遗诏’存在?”

无人应答。

唯有远处宫墙之上,一片焦黑纸灰打着旋儿飘过,像是某个未尽的魂魄,在风里低语。

同一时刻,京郊军营深处,一匹快马飞驰入帐。

程临序披甲未卸,接过密报只扫一眼,便将手中铁枪猛然插入地面。

“传令下去,今夜起,各门增哨双岗。”他声音冷峻,“有人想借死人之口,斩活人之路——那我就让他们看看,活人的刀,还在不在。”

而此时的钦天监偏殿,陆怀瑾独坐于星图之前,手中朱笔停在半空。

他盯着那一道异常轨迹久久不动,终于提笔写下一行小字:

“彗星过境,其形若漦,其向在北。”

夜未深,宫禁已严。

钦天监偏殿的烛火却还亮着,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

陆怀瑾披衣而起,手中紧攥一卷星图,指尖微微发颤。

他一路穿廊过巷,脚步沉稳却不急促——他知道,有些话,必须亲自说给那个人听。

昭宁长公主府前,守卫认出是他,未加阻拦。

这位曾因执迷星象被视为“怪人”的漏刻博士,如今已是谢梦菜案前不可或缺的一枚暗子。

书房门开,烛影摇红。

谢梦菜正伏案翻阅一份边关布防图,听见脚步声也不抬眼,只轻道:“这么晚,必有大事。”

陆怀瑾将星图缓缓铺展于案上,墨线纵横,朱笔勾连,一道细长如蛇的轨迹自天市垣而出,斜贯北穹,尽头直指幽州地界。

“三日前那颗‘龙漦’,非灾异之兆。”他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是彗星过境,其形若漦,其动应人谋。我推演七十二时辰,轨迹所向,正是旧党残羽藏身的雁门谷道——他们不是溃散,是退守,等一个翻盘之机。”

谢梦菜指尖一顿。

她盯着那条红线,仿佛能看见北方荒原上燃起的狼烟,听见枯草间潜行的脚步声。

片刻后,她忽然笑了,笑得极淡,也极冷。

“原来如此……他们要的不是废我,是要逼我亲启遗诏,好坐实‘矫诏摄政’之罪。”

她起身踱步,裙裾扫过地面,无声无息。

忽然驻足,眸光一闪:“把那个空匣,送去太庙。”

“什么?”

“供七日。”她转身,目光如刃,“对外放话——‘遗诏已验,乃先帝废后令,命昭宁主政,代行天策’。”

陆怀瑾瞳孔微缩:“这……是引蛇出洞。”

“不。”她摇头,唇角微扬,“是请君入瓮。他们若信,必来夺匣毁证;他们若不信,也会派人查探虚实。无论真假,只要动手,便是自曝其身。”

当夜,诏令下达。

翌日清晨,京中热议再起。

“原来真有遗诏!”

“难怪长公主这般镇定……”

“可为何之前不说?怕是早有预谋!”

流言四起,恰是最好掩护。

第三夜,月隐云后。

太庙重地,守卫森然。

然而子时刚过,一道黑影翻墙而入,轻巧落地,直扑供奉台——那青铜匣静静置于香案中央,锈迹斑斑,却泛着诡异的光。

那人伸手欲取,指尖尚未触匣,四周骤然火把齐明!

“拿下!”赵元吉一声断喝,从梁上跃下,身后数十名大理寺暗探破窗而入,箭矢封死所有退路。

刺客奋力反抗,终被制服。

剥去面巾,竟是崔明远旧部心腹,曾任职鸿胪寺文书房。

刑审不过半日,便供出幕后之人:两名退隐老尚书、三位地方都督密使,甚至牵扯出宫中一名掌印太监。

谢梦菜端坐殿上,听罢供词,只问一句:“他们以为,毁了一个空匣,就能抹去我的权柄?”

无人敢答。

三日后,朝会之上,她呈上《织政法典》草案,条陈十策,皆为民本之制:织坊公议、百姓签印、政务公示、官吏轮察……每一项,都是将权力从庙堂之高,一点点织进市井烟火。

皇帝迟疑:“此法虽善,但恐动摇祖制。”

她离席,跪地,声音不高,却震彻大殿:“臣非争权,而在固权。今日我能以一纸空匣诱敌现身,明日是否还需靠一场血洗才能平乱?唯有制度如网,经纬分明,风雨来袭,才不会散。”

殿内寂静如渊。

良久,御笔落下:“允行,永为国策。”

春雷初响那夜,谢梦菜独坐书房。

窗外雨丝缠风,第一只“风信布”蝶影悄然掠过屋脊——那是她命人制成的轻纱信蝶,写满民间疾苦,随风而至。

今夜,它落在院中石阶,翅膀微颤,竟不再飞走。

她摩挲着那枚空青铜匣,喃喃:“从前我怕风太大,吹散了网;现在我怕……风太小,带不动新的声音。”

话音未落,远处街巷忽传来孩童诵谣声,比往日更齐、更亮:

“一织米盐事,二织徭役均,三织讼狱清,四织官不敢欺民……”

一声声,如潮涌起,穿透雨幕。

她抬眼望向墙上新绘舆图——千百条民意路径交织成网,缓缓覆盖江山全境。

而网络中心,一枚赤红的“导”字静静燃烧,如同不灭的心火。

就在此时,案头一角,一本泛黄的《靖禾往年纪要》静静摊开,纸页微卷,恰好停在某一行字上——

【三年春,江南八州漕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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