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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蝶不飞,网自鸣


中秋星谣传遍三辅七日之后,长安城的风向变了。

街头巷尾不再只谈月饼与团圆,孩童背诵《步天歌》的清脆声穿街过巷,私塾先生捧着新印的《观星手册》讲解北斗方位,连卖浆翁都指着夜空说:“那颗最亮的,是荧惑罢?听说唐军靠它破敌。”

民心如潮,悄然涌动。而朝堂之上,却暗流翻腾。

八月十六寅时三刻,钦天监急报入宫:观星台走水,火势猛烈,至卯时方熄。

浑仪焚毁,百年星图尽成灰烬。

主司官陆怀瑾伏地请罪,声音颤抖如秋叶:“臣失职……天象重器,毁于一旦……”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

旧党门客趁机发难,太常寺少卿当廷痛呼:“此乃天罚!逆改星序者,必遭雷火!”更有狂生撰文称“谢氏女主干政,篡改天命,今观星台自燃,昭示天怒”。

一时之间,风向逆转,仿佛那场点燃边关星辰的火把,终究引来了反噬之灾。

可谢梦菜只是站在紫宸殿前,望着远处尚有黑烟袅袅的西山高台,眸色沉静如深潭。

她没去听百官争执,也没召见任何谏臣。

反而在午后亲赴宫门外,扶起了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的陆怀瑾。

“你可知,”她轻声道,声音不大,却让四周随从尽数屏息,“为何偏偏烧的是那架从不用的‘景初旧仪’?”

陆怀瑾一怔,抬头看她。

谢梦菜的目光淡得像秋水,却又锐利如刃:“真正的浑仪,早已不在台上。他们烧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空气骤然凝固。

陆怀瑾瞳孔微缩,猛地想起什么,颤声道:“火起前夜……子时,我亲眼见一人持铜匙开锁,身形佝偻,左肩微塌……极似被押的崔明远!可他已被囚大理寺……如何能出入禁地?”

“所以不是他。”谢梦菜缓缓摇头,“是有人冒其形,用其钥,行灭口之事。”

她转身望向钦天监方向,眼中寒光乍现:“这把火,烧的不是仪器,是真相。”

当晚,诏令下达:赵元吉彻查近月进出钦天监的所有杂役名册。

三更灯火下,案卷堆满刑房。

一名“净火匠”浮出水面——此人无籍无保,半月前由鸿胪寺译语郎举荐入监,每日申时三刻必赴西市“安和堂”药铺,购“安神丸”五钱,从未间断。

赵元吉亲自调取礼部三年前档案,比对指纹,赫然发现此人竟是当年因舞弊革职的书吏周允之!

而那家药铺掌柜,表面行医售药,实为旧党外围“清议社”的密线据点。

谢梦菜得知后,只说了一句:“放饵。”

当夜,教坊司新献琵琶伎温砚秋登门献艺。

琴音婉转间,她巧借更衣之机潜入后堂,藏身帘后,录下一段低语:

“……北境风眼哨再送一次虚报,就说荧惑逆行……只要再拖十日,等他们把真图都烧干净……”

字字如针,刺入耳中。

与此同时,裴砚之深夜叩响谢府偏门。

他带来一份密封竹简,是北境风眼哨传回的原始观测记录。

对照钦天监呈报的星轨图,误差竟连续七日一致,且皆偏向东南——这意味着,有人长期系统性伪造天象数据,误导朝议。

“他们在掩盖什么?”赵元吉咬牙。

谢梦菜指尖轻点桌面,目光渐冷:“不是掩盖,是在操控。星象定国运,谁控星图,谁就握住了人心的方向。”

她忽然起身,下令即刻拓印《实测星轨图》百份,分送国子监、女子工坊、织锦行会,并附榜文:

“凡能校正一度者,赏银十两。”

一石激起千层浪。

短短一日,长安掀起“测星热”。

学子结社夜观天象,织娘用经纬线模拟星轨,连市井赌坊都开了“猜星盘口”。

民间智慧如野火燎原,无人再将天文视为庙堂禁脔。

而在这一切背后,谢梦菜立于灯下,凝视着一张未完成的星图残稿。

而这把火,不过是风暴前的最后一声闷雷。

就在第三日清晨,府衙门前传来一阵异样骚动。

一名盲眼老织工拄着竹竿而来,衣衫褴褛,手中紧握一根磨损严重的丈绳,口中喃喃:“风不来则已,来必有声……昨夜西北风三停,子时二刻转东,若按《漏刻志》推算,荧惑应在……”

三日后,天未明,霜气凝阶。

长安西市坊门刚启,一道佝偻身影便踏着薄雾而来。

他双目空洞,眼窝深陷如枯井,手中一根磨得发亮的竹竿探地前行,另一手紧攥一截泛黄的丈绳,绳上打满了密密麻麻的结,有的松散,有的紧实,仿佛记录着某种无人能解的天机。

街角巡丁欲驱赶,却被其低语震慑——

“风不来则已,来必有声。昨夜西北风三停,子时二刻转东,若按《漏刻志》推算,荧惑应在……亢宿四度偏南半寸。”

话音落,恰值钦天监晨钟响起。

那声音并不洪亮,却像一把钝刀划破寂静,惊动了守在谢府外的暗哨。

消息如箭穿城,直抵紫宸殿侧厢。

谢梦菜正在批阅边关急报,听闻此言,笔尖一顿。

她抬眸,窗外天光微裂,晨星将隐。

片刻后,她起身,披上素色鹤氅,亲自出府迎人。

百官愕然。

昭宁长公主竟为一名衣衫褴褛的盲眼织工开中门、设宾座?

但她只是扶他在廊下坐定,命人奉茶,又取来最新誊抄的《实测星轨图》,轻声问:“老丈所言‘亢宿四度’,可敢立据?”

老人摇头:“老朽不识字,只懂风与绳。风吹几刻,绳打几结,便是天意。”

他说得平静,却字字如钉入木。

谢梦菜凝视着他手中那根磨损至几乎断裂的丈绳,忽然道:“你不是织工。”

空气一滞。

老人嘴角微颤,终是苦笑:“曾是观星台外役……二十年前因言获罪,被刺目逐出。他们以为我死了,可风记得,夜记得。”

众人默然。

就在这死寂之中,谢梦菜站起身,面向满庭属吏、钦天监诸生,朗声道:

“自今日起,设民观星会,隶属司天台辖制,由陆怀瑾博士亲授测算之法。凡通晓历算、愿观天象者,不论出身,皆可报名参训。每月初一,公榜校验星图,误差最小者,授‘观天帖’,享俸禄半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一个由庶民参与的天文议政机构?这岂非动摇钦天监千年独断之权?

可还没等反对声出口,谢梦菜已命人将百份《观星手册》当众分发,并宣布:凡民间自行勘误一度者,赏银十两;连续三月无误者,可荐入国子监旁听。

消息传开,不过一日。

国子监外学子彻夜排队求册;女子工坊内,绣娘们以丝线代星轨,用织机经纬推演节气;就连城郊牧童放牛间隙,也折草茎为尺,仰头比划北斗七星。

更有人自发组成“测星社”,每夜聚于高处,持简易窥管观测星辰,互相校对数据。

有人发现某日荧惑位置与官方通报不符,立刻联名上书,附带手绘轨迹图三幅。

谎言,开始寸步难行。

而深藏幕后的旧党终于意识到——他们烧毁的不只是浑仪,更是自己赖以生存的信息垄断。

过去,他们只需操控一台仪器、一份奏报,便可左右朝议;如今,千家万户皆成耳目,万人共眼之下,再精巧的伪造也会露出破绽。

北境军营,程临序收到快马传书,看完冷笑一声。

他唤来工匠,指着新式“破军弩”的机关匣下令:“把‘九字箴言’刻进去——星准则发,位谬即锁。谁若敢篡改军情星图,弩机自闭,箭不得出。”

将士凛然。

这不是防敌,是防自己人。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一名负责传递军报的文吏正偷偷誊写通敌密信,引用了一条早已被修正的虚假星轨作为联络暗码。

墨迹未干,他刚将文书塞入信筒,忽听得“咔”一声轻响——整架传讯弩机骤然锁死,警铃大作。

巡夜士兵破门而入时,那人还跪在地上拼命拨弄机关,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只是个旧数据……”

没人回答他。

只有风穿过营帐,吹动檐下铜铃,如同天地之间,无数双眼睛正在睁开。

深秋夜,寒露浸衣。

新建的观星台矗立西山之巅,虽不及昔日巍峨,却灯火通明,学子轮值守夜,记录星移斗转。

谢梦菜独自登台,手中握着那枚曾引发大火的铜匙——上面还残留着焦痕与锈迹。

风过檐铃,清越悠远。

忽然,一片焦黑布角自空中飘落,轻轻缠上旗杆顶端。

她抬头望去,心头一震。

那是当年第一面“风信布”的残片。

曾在风口飘扬,用颜色与角度传递边关战讯,也曾被旧党视为妖言惑众之物,一把火烧尽。

可如今,它竟如亡灵归来,悬于新生的星台之上,边缘依稀可见一个炭化的“导”字。

她伸手取下,指尖轻抚那粗糙的裂口,唇角微扬,低语:

“你们烧的是台,可网早已生根。”

远处,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映,无数孩童举着竹竿指向夜空,齐声背诵那首传遍长安的星谣:

“北斗摇光指方向,

荧惑不欺种田郎。

官家说谎我不信,

自有经纬量天纲。”

而在城南一处荒废庙宇中,烛火摇曳。

一人蜷坐角落,手中紧攥一封尚未送出的密令。

他盯着纸上熟悉的暗语格式,手指颤抖,最终猛地将其撕碎,投入灯焰。

火光映照着他惨白的脸。

而一旦织成,便再无死角。

冬月初雪将至,教坊司突报“乐籍账册遭鼠噬”,多笔巨款流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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