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变故!血浮屠亲至!死战炎骨!
夜色如墨,将葬仙宗连绵的山峦浸染得深沉。
混乱与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化作山风中隐约可闻的嘈杂回响。
楚年的身影在林间的阴影中穿行,脚步快得没有一丝声息,宛若一道融于夜色的鬼魅。
他挺直的背脊,透着一股不曾弯折的锋锐。
方才在众人面前佯装出的狼狈与虚弱,早已被剥离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猎人得手后的沉静与自信。
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随着炎骨驾驭魔羽鹰离去的身影,骤然崩解,化作了齑粉。
三品妖兽。
仅仅是三品。
这个念头在楚年脑海中盘旋,让他嘴角的弧度愈发冷冽。
炎骨,圣子血浮屠座下第一走狗,所能驯服的极限,也不过如此。
而自己体内,却蛰伏着一头货真价实的四品巅峰,纲绒血熊!
这其中的差距,便是他接下来掀翻棋盘的底气。
优势,已然在手。
思绪电转间,熟悉的庭院轮廓已在眼前。
他推开院门,一股独属于此处的静谧气息扑面而来,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吱呀——
木门开启的轻响,惊动了屋内的佳人。
一道窈窕的身影快步迎出,月光为她身上轻薄的纱衣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行走之间,腰肢款摆,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泠月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与紧张,那双美眸在看清是楚年后,瞬间漾起一层水光。
楚年刚刚才从一场精心编织的生死危局中脱身,精神的高度紧绷与厮杀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血液里残留的暴戾与激情,正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而眼前的美景,无疑是最好的催化剂。
“主人,可还顺利?”
泠月柔声开口,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轻颤,关怀之意满溢而出。
这句温软的话语,落入楚年耳中,却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他体内潜藏的燥热。
他眼底的幽暗一闪而逝。
下一瞬,楚年身形微动,整个人带着一股强烈的侵略气息,一步踏前。
泠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便被一双铁钳般的手臂牢牢锁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他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只用行动宣告了自己的主权。
抱着那具散发着幽香的温软娇躯,楚年大步流星地走入屋内,反手将门带上。
“砰。”
一声轻响,隔绝了月光,也隔绝了整个世界。
霎时间,屋内气息变得灼热。
压抑的惊呼,急促的喘息,衣衫的窸窣声响,交织成一曲旖旎的乐章。
……
时间在极致的缠绵中失去了意义。
足足两日之后。
屋内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楚年心满意足地侧躺着,长臂将汗湿淋漓的泠月拥在怀中,胸膛微微起伏,平复着激荡过后的余韵。
泠月慵懒地蜷缩在他身侧,原本清冷的眉眼间,此刻尽是妩媚的潮红,气息微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这些日子,你便不要现身了。”
楚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打破了宁静。
“过了这么久,血浮屠不可能不知道。他必然会彻查此事,你若暴露,会很危险。”
他的话语听似关心,实则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泠月感受着耳边传来的温热吐息,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缓缓抬起一只玉臂,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楚年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那动作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眷恋。
“万事小心。”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再是最初那种源于恐惧的、绝对的服从。
那双望向楚年的美眸深处,闪烁着一抹真切的担忧。
起初,对于楚年,泠月的情感是纯粹的。
那是溺水者抓住唯一浮木的依赖,是背叛者面对旧主追杀时的臣服。楚年是她唯一的生路,因为血浮屠绝不容许自己这个污点继续存在于世上。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这种变化是无声无息的,如同春雨润物,在她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时刻,悄然发生。
她开始发自内心地为这个男人担忧,为他的安危而牵挂。
楚年何等敏锐,他清晰地捕捉到了泠月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柔情。
他心中了然。
泠月,这是对自己,已然有一丝动心了。
这便是阴阳魔功配合伪圣体的霸道之处。
如泠月这般,修为并未高出自己太多的女子,在长时间的亲密接触与灵肉交融中,其心神意志会被潜移默化地侵蚀、影响,最终彻底沦陷。
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层面的吸引与征服,无可抵挡。
楚年甚至可以预见,日后,待自己突破金丹,成为一方大能,或许连姜清婉、沈妙音那等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在自己面前,也未必能守住那颗道心。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思绪收回,楚年轻轻拍了拍泠月光洁的玉肩,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你就安心留在此处,老夫这就去忙正事了。”
“嗯。”
泠月乖巧地点头,她仰视着楚年,美眸中闪烁着点点期待的光芒。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将要去办一件大事。
此事过后,楚年在葬仙宗,便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
到那时,权势将如潮水般涌来,而她,也将随着他,一同抵达安全的彼岸。
楚年起身,从容地穿戴整齐,之前那股慵懒的气息一扫而空,整个人再度变得锋锐而内敛。
他没有丝毫留恋,就此离去。
然而,他并未急着直奔执法门,反而身形一转,朝着宗门内一处偏僻荒凉的山脉行去。
一路上,他神识外放,确认无人跟踪后,最终在一个被藤蔓遮蔽的隐秘山洞前停下了脚步。
闪身进入其中,洞内阴暗潮湿。
楚年心念微动。
“轰!”
他面前的空气猛地扭曲,一股狂暴而厚重的威压轰然降临,一只体型巨大的恐怖巨兽,凭空出现在洞穴之内,几乎将整个空间塞满。
正是纲绒血熊!
驯化妖兽之后,可将其收入丹田气海开辟的特殊空间内。在这种状态下,妖兽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会被切断,无法自行吸收天地灵气,其一切消耗,都需要靠主人来提供。
要么,将其放出,让它自行吐纳。
要么,便是直接用天材地宝、灵石丹药来喂养。
当然,成为灵宠后,妖兽与主人的联系变得极为密切,危急时刻,甚至可以强行抽取主人体内的力量来维持自身战力。
楚年自然不舍得用自己辛辛苦苦修炼来的精纯魔气去喂养这个大胃王。
眼下,距离发难只剩最后一步,他必须先将这纲绒血熊喂饱,让它恢复到巅峰状态,免得在关键时刻因为能量不足而掉链子。
楚年没有犹豫,大手一挥。
哗啦啦!
一堆晶莹剔透、灵光闪闪的石块出现在纲绒血熊面前,浓郁的灵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山洞。
足足一百块下品灵石!
被彻底炼化之后,这头凶兽面对楚年时,早已没了半分煞气与凶态,反而透着一股奇异的憨厚。
它看到那堆灵石,巨大的熊瞳骤然发亮,毛茸茸的爪子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块,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看到了糖果的孩子。
下一刻,它张开大嘴。
“嘎吱!嘎吱!”
清脆的咀嚼声在安静的山洞里回响。
那坚硬堪比金铁的灵石,在它口中,竟像是炒豆子一般被轻易嚼碎。
几乎就是两三息的时间,一块蕴含精纯灵气的下品灵石,就被它吞吃得一干二净。
然而,吞下这块灵石后,纲绒血熊庞大的身躯,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其气息也没有半点增强。
它只是砸吧砸吧嘴,用那双发亮的眼睛,继续渴望地看着地上的那堆灵石。
可见,这点东西,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它眸光一动,便是看向众多灵石,而后欢呼一声,立马一手一块灵石,吭哧吭哧啃着。
每一块灵石在它爪中都坚持不过三息,便化作最精纯的灵气,被它鲸吞入腹。
没过多久,一百块下品灵石,便彻底被啃食干净。
纲绒血熊原本略显暗淡的黑白绒毛,此刻竟是根根亮起,闪动着一层浓郁的灵光。
每一根毛发的尖端,都凝聚着一点微光,让它整个熊躯都显得宝光莹莹,已然达到了能量的饱满状态。
“嗝……”
纲绒血熊挺起胸膛,打了个饱嗝,而后,它庞大的身躯嗖得一下,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楚年丹田气海之中。
喂养,完毕。
楚年眼角抽搐了一下,一片肉痛。
这家伙一次进食,就要消耗足足一百块灵石。
楚年身上,东拼西凑,拢共也就不到一万灵石的家当。
这头熊看着体型如此硕大,恐怕用不了几天,就得再次进食。
养一头灵宠,竟是一项如此巨大的开支。
楚年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感受着小蛇身躯,心头暗叹:“还是这小家伙省心,吸点阳气,也就养活了。”
收拾好一切,楚年站起身,眉宇间不再有丝毫底层杂役的卑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烈自信与张扬。
他一步踏出山洞,直奔执法门而去。
此去,便是鱼跃龙门。
从此,他楚年再也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葬仙宗底层。
他,也将成为俯瞰众生、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
执法门。
主殿之内,三足兽首铜炉中燃着凝神静气的清香,青烟袅袅,盘旋而上。
一道雍容华贵的倩影,正伸着玉腿,交叠斜坐于主座之上,黑红色的长裙下摆滑落,露出一截惊心动魄的雪白,展现出惊人的弧度与极致的魅力。
楚年却是不敢多看一分。
他站在大殿中央,躬身拱手行礼。
“我已准备好,门主放心。”
他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透着决然。
主座上,姜清婉慵懒目光缓缓抬起,视线如同实质,自上而下,一寸寸扫过楚年。
当她的目光停留在楚年身上时,眉宇几不可查地皱紧。
“只是炼气九层吗……”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审视。
片刻后,她翻手,一枚通体赤红,龙眼大小的丹丸出现在掌心。
丹药一出,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与霸道的药力瞬间弥漫开来。
“四品丹药,壮血丹。”姜清婉屈指一弹,丹丸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射向楚年。“此丹可以在短时间内激发你全身气血,强行拔升实力,有备无患。本门主也不知炎骨会如何刁难你,但大概率,会直接在实力上挑战你,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你颜面扫地。”
“如果你觉得尚无把握,本门主会护你一时,不准他与你一战,但日后,这家伙,少不了在执法门弟子面前挑衅你,此事,本门主不会干预,一切靠你自己。”
姜清婉声音淡淡,却是将一切都表达清楚。
她,可以帮楚年一时,毕竟,炎骨若是当众表达不服,那是对她姜清婉的不满意。
而事后,炎骨若是百般挑衅楚年,那考验的便是楚年的手段了,她不方便再插手护着,也不可能那般做。
姜清婉,要的是得力干将,而不是需要她时刻护着的废物。
楚年明白这些,伸手接住丹药,挑了挑眉,目光直视姜清婉:
“门主不信我?”
姜清婉摆了摆手,姿态随意,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此丹,是沈流儿给你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饶有兴致地盯着楚年“”
“她还特意为你来求情,生怕本门主为难你……你这老东西,倒是蛮会讨小姑娘欢心的。”
楚年眉梢微沉,不再多言,将丹丸收入怀中,拱手一礼:“门主说笑了,圣女只是心善,见老夫亏损太多。”
姜清婉见状,也懒得再继续调侃,当即正色了几分,沉声道:
“明日,便立即宣布你继任总堂主之事,如何?”
“此次关注的势力不少,声势会造得很大。你若能胜得漂亮,对你日后在宗门内立足,有天大的好处。”
楚年点头:“老夫已然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上任。”
他话语,无比坚定,透露着绝对的自信。
楚年心中透亮,此事,是姜清婉对他的一次终极考验。
通过,他在姜清婉心中的地位将截然不同,日后获得的资源与扶持,也绝非今日可比。
姜清婉选择他,赌的是他的狠辣手段与深不可测的潜力。
否则,她大可以从门中安插一名心腹筑基修士,来坐稳这个总堂主之位。
这是一场豪赌,于她,也于他。
这更是一场天大的机缘,是他楚年人生真正的转折点。
但若是失败……
恐怕他会被立刻扫入角落,今日拥有的一切,都将大打折扣,甚至化为泡影。
“好了,既然如此,便这么定了,你且候着吧。”
姜清婉摆摆手,示意楚年可以离开了,表现得对这总堂主之争,颇为淡然,令楚年一时间,也摸不清这位金丹大能,究竟是什么想法。
索性不再去想,楚年没有丝毫迟疑,再次躬身一拜,转身离去。
他没有离开执法门,而是在执法门内一处僻静的院落住了下来,调养身心,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姜清婉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眼神幽深,不由再度想到,之前百般探查的合修之事,眉眼闪过一抹犹疑之色。
合修……
面对这老家伙,实在是有些下不去嘴啊。
“还是等这老东西成功稳住局面,并且筑基之后,模样改变后,再考虑这合修之事……”
姜清婉暗暗想着。
就在此时,一个嗤笑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边响起,声音里满是轻蔑。
“姜清婉,你选的人,不怎么样啊,在那御兽峰,竟是一无所获,那绿色令牌,给他当真是浪费。”
“血浮屠……”
姜清婉朱唇轻启,眉眼一沉,声音骤然变冷。
她发出一声冷哼,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来源,隔空冷声道:“别高兴得太早。我看,你费心培养的那条狗,未必就能威胁到楚年。”
血浮屠张狂大笑声随之传来,震得殿内空气嗡嗡作响:
“哈哈!一个在杂役处蹉跎了半辈子的老废物,能比得过我耗费百年光阴与无数资源培养出来的天骄?”
“姜清婉,你真是把我逗笑了!”
闻言,姜清婉眉头紧锁,耐心终于耗尽。
她反唇相讥,声音里带着刺骨的讽刺:“我倒是听说,圣子大人悉心培养的那个‘炉鼎’,近来莫名失踪,不知去向,已经足足数月了。依我看,圣子还是先操心一下,把人找回来,再说其他的事儿吧。”
“姜清婉,你——”
“你敢如此羞辱本圣子?!”
血浮屠的声音陡然化作震怒的咆哮,一股无形的威压隔着无尽空间轰然传来,试图撼动整座大殿。
但这股威压,怎么听,都透着一股无能狂怒的虚弱意味。
见状,姜清婉的嘴角,终于勾勒出一抹满意的弧度。
她体内魔气一震,一股深沉凝练的气浪扩散开来,轻易便将那传音与威压一同震碎。
“真是聒噪……”
大殿,重归寂静。
姜清婉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楚年。
他,会给自己带来惊喜吗?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庸才,而是一个能为她打破规则,创造奇迹的怪物。
炼气期,如何直面筑基修士的碾压?
若楚年能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的考验,她会立刻将他列为心腹,不计任何代价去培养。
若是不成……
姜清婉的眼神,一点点变冷。
那她只能将楚年,仅仅当做一份有些特殊的人材来用了。
考虑好一切,姜清婉不再犹豫,朗声下令。
“来人!”
“传门主令,即刻创立四相堂,明日,四尊堂主,以及总堂主之位,当众确立!所有执法门弟子,务必到场!”
她的声音威严无比,传遍大殿。
虚空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躬身领命,立即消失,前去安排。
没过多久。
这条石破天惊的指令,便已然传遍了执法门的每一个角落。
霎时间,整个执法门,霍然大惊。
“四相堂,当真要设立了!”
“之前那些空穴来风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那岂不是说,楚年……楚年担任总堂主,也很可能是真的?”
几乎只是一个时辰过后,楚年这个名字,已然闯入了整个执法门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皆是明白——之前的传言,九成九是真的!
楚年,那个炼气期的老杂役,即将一步登天,上任执法门总堂主之位!
其地位,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执法门总堂主,权势滔天!
……
翌日清晨。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执法门主殿之外,巨大的广场上,人潮开始聚集。
正在各处巡逻的执事们,纷纷停下脚步;那些常年闭关的核心弟子,也从各自的洞府中走出。
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从四面八方,朝着同一个方向赶来。
半个时辰后,广场上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摩肩接踵,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朝圣一般,死死投向那座威严的主殿。
今日,此地,将决定总堂主之位的最终人选。
这事关他们每一个人的未来,总堂主将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其人选,将直接决定他们在宗门内的地位与未来能够获得的资源。
“难不成,楚年当真能上位?其他大人不会反对吗?”
“区区老杂役,炼气期,他能上,我为什么不能上?”
“荒谬!那总堂主之位,绝不可能是楚年!”
一众弟子,悄然议论着,同时不着痕迹,看向最前方的那道铁塔般的身影。
那身影,只是远远望着,便觉威压厚重,极为强大。
“若说这总堂主之位,最有可能表示不服的,就是这位炎骨大人了,他身后站着的,可是血浮屠圣子……”
众人大半目光,都落在炎骨身上。
总堂主之位,即便当真被选为楚年,他们也没能力反抗搞事,但炎骨不同。
众人都饶有兴致看着,所有人都隐隐期待着,今日,恐怕不会那般顺利。
或许,会有好戏看了。
而就在众人纷纷议论之际。
忽的。
一道冰冷威严声音,响彻虚空:“肃静——”
这声音,充斥无上权柄,金丹大能威压,悄然一荡,便已然掌控全场。
霎时间,一众执法门弟子,皆是神情凝重,收敛全部的心思,齐齐望去。
只见,执法门大殿深处,一道身影走出。
她一出现,一股气场便笼罩了全场。
那是一种凌驾于炎骨之上,更为深沉的威压。
她容颜严肃,凤目含威。
一身门主服饰,勾勒出她的身段。
正是门主,姜清婉。
她身形一动,气场铺开,裹挟着她的躯体,自高空沉降。
那股气息沉重、冰冷,带着执法者的铁血与威严,压得下方每个弟子都呼吸一滞。
她最终定格在半空,位置能让所有人仰望,又不会显得疏远。
眸光自一张张面孔上扫过,不带温度,仿佛在检阅兵器。
这一次,执法门弟子来了九成。
但凡不是身在禁地或执行要务的,都已在此集结。人群肃穆无声。
至于其他峰的弟子?
零零散散。
执法门,在内门弟子眼中,等同于瘟疫。若非有特殊关系,或被传唤,任何人都绕道而行,不会主动踏足这片地界。
“拜见门主!”
“拜见门主!”
不知谁先开口,紧接着,参拜声席卷了整个广场。声浪整齐,透着敬畏。
姜清婉神情没有波动,脸上只有淡漠。
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而后便是开口道:“长话短说,执法门近来管理松散,事务不勤,已是出现了颓势,本门主,欲要立四相堂,寻四位得力干将去主导负责执法门之事,赏罚分明。”
“四位堂主之上,另设立一总堂主。本门主将闭关修行,往后执法门一切事务,总堂主与本门主权力相似,可主导一切。”
此言一落。
霎时间,整个执法门,顿时沸腾了,无数双眼睛,都火热盯着姜清婉,万分震惊。
真的!
直到现在,听到姜清婉的话,他们才彻底确信,一切都是真的!
那,楚年做总堂主,是不是也是真的?
人群前方,一个身材魁梧,气息粗粝的男人,双臂环胸,神情沉凝。
炎骨。
他的眼眸深处,一道厉色已然悄然凝聚,周身的气息微微鼓荡,肌肉绷紧,做好了随时站出来发难的准备。
姜清婉却对下方暗流涌动的气氛全然不顾。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四相堂,立。”
“青龙堂主,沈默。”
“朱雀堂主,秦艳艳。”
“玄武堂主,白舟。”
她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继续道:“至于余下一位白虎堂主,交由总堂主去定。”
话音落下,三道身影从人群前列走出。
秦艳艳,身段妖娆,一双凤眼锐利迫人,乃是筑基圆满修为。
其余二人,沈默与白舟,皆是神情肃穆的男子,气息深沉,已达筑基后期。
这三人,是姜清婉的左膀右臂,在执法门盘踞数十年,根基深厚,权柄在握。
众人对此并无意外。
“谢门主赏赐!”
三人齐齐上前,动作整齐划一,朝着姜清婉恭敬行礼。
“我等定用心为门主做事,管理好执法门一切事务!”
声音洪亮,透着一股难掩的喜悦。
说罢,三人便面带一抹矜持的笑意,退回原位,享受着周围投来的或羡慕或敬畏的目光。
对这堂主之位,他们谋划已久,此刻得偿所愿,心头无比畅快。
人群之中,立时起了一阵极力压抑的骚动。
这三人的位置,与之前暗中流传的消息,分毫不差。
那么……
剩下的那个,最关键,也是最荒谬的传言……
藏在人群中段的刘易,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炸开。
他的喉咙干涩,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感却无法让他冷静分毫。
接下来,就是总堂主之位!
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楚年!
一定是楚年!
刘易只觉得一阵阵的晕眩感冲击着大脑,那是极致的亢奋与紧张交织而成的风暴。
他无比确定,自己的人生,将在下一刻,彻底改变!
他要发达了!
在数千道目光的聚焦之下,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姜清婉终于再次开口。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万钧之力,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总堂主,楚年。”
“楚年,你出来吧。”
话音落下。
身后那座象征着执法门最高权力的大殿之内,一道身影,从深邃的阴影中,一步步走出。
他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身上一袭崭新的玄色华服,金线勾勒出繁复的纹路,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闪光。
那张苍老的脸上,不见了往日的谦卑与讨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维持的严肃与深沉。
正是楚年。
他一步步走到姜清婉身侧,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片黑压压的人海,初步显露出了上位者的气魄。
“属下,多谢门主看重。”
楚年声音沉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朝着姜清婉拱手一礼。
“定会以门主之令为准则,将这执法门上上下下,打理清楚。”
而后,他缓缓转过身,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之上,终于抑制不住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看向下方数千名弟子,朗声开口,声音借由魔气催动,传遍了整个广场。
“日后,尔等皆是本堂主得力干将!”
“还望诸位共同努力,正我执法门之风,扬我执法门之威名!”
一众执法门弟子,死死地看着台上的楚年。
看着他那身华贵的服饰,看着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带着抗拒意味的绝对沉默。
强烈的不甘与错愕,化作无声的火焰,在每个人的心头疯狂燃烧。
楚年!
凭什么?
他究竟凭什么?!
一个炼气期的老头子,寿元将近,甚至在几个月前,还只是一个任人驱使,点头哈腰的杂役!
凭什么,就因为得了门主的青眼,便一步登天,摇身一变,站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头顶上?
凭什么?!
霎时间,一众弟子,即便是在姜清婉那无形的威压之下,竟都忘记了身为下属的本分。
他们忘记了领命,忘记了拜见。
一种源自内心的抗拒,让他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不愿对那个曾经的杂役,拜下身去。
这片死寂,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然而,就在此时。
“轰!”
人群中,一道身影霍然一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刘易!
他双目赤红,脸庞因过度激动而涨得通红,而后猛地催动体内全部魔气,汇于喉间,拼尽全力,嘶声力竭地咆哮起来。
“拜见楚大堂主!!”
“属下刘易,定殚精竭虑,为总堂主分忧!!”
他疯狂地吼着,声音巨大,带着一丝破音的尖利,却也因此显得无比真诚和狂热。
这道怒吼,仿佛一道惊雷,撕裂了凝固的空气,狠狠地劈进了所有人的脑海。
众人猛然惊醒!
这时候还不表态,这是想做什么?
这是在当众违抗门主的命令!
一时间,那些还在犹豫、还在不甘的弟子,心头剧震。
紧随着刘易,人群中,大半的弟子再不敢有丝毫迟疑,纷纷压下心头万般情绪,恭敬地弯下了腰。
无论他们甘不甘愿,他们都不敢不从!
“拜见总堂主!”
“拜见楚大人!”
“我等,拜见总堂主!”
稀稀拉拉的声音迅速汇成一片,最终化作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席卷了整个广场。
众人纷纷说着,拱手行礼,深深低下头颅,表示着自己的恭敬与臣服。
面对这般山呼海啸,万众臣服的盛况,楚年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心头猛然一跳。
一股油然而生的狂喜,化作滚烫的岩浆,陡然喷薄而上,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嘴角的弧度,再也压抑不住,几乎要咧到耳根。
爽!
这种权势在握的感觉,这种一言便可引动万众的滋味,太爽了!
楚年无比清楚,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已截然不同。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权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今往后,他便是这执法门内,地位第二高的存在!
楚年挺起胸膛,一身华服在微风中猎猎作响,他享受着万众瞩目,享受着那一道道或敬畏、或嫉妒、或不甘的目光。
他正要开口,说几句笼络人心、彰显威严的场面话。
陡然间。
人群最前方,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这刚刚建立的权势幻境。
“门主,属下以为不妥!”
那道铁塔般的身影动了。
炎骨脚步一错,身形魁梧如山,从队列中悍然踏出,直接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的声音冷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冰渣,带着毫不掩饰的强烈不满与不服。
这声音在整个执法门前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清晰地钻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属下以为不妥?
嗡!
一众刚刚低下头的弟子,脑中一片空白。
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整个执法门前,那山呼海啸般的拜见声瞬间消失,陷入一片死寂。
风停了。
云住了。
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了那道孤零零站立的身影上。
惊骇。
难以置信。
炎骨!
他疯了吗?!
他竟敢当着整个执法门的面,当众顶撞姜清婉?直接质疑门主的任命?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在用脚,狠狠地践踏门主的威严!
整个执法门,上上下下,哪一寸土地,哪一个弟子,不是姜清婉的?
他凭什么?!
一众弟子,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根本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是他们绝对无法插手,甚至无法直视的风暴。
果不其然。
炎骨的话音甚至还未彻底消散。
执法门大殿前,那道绝美的身影之上,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气陡然炸开。
姜清婉那张精致无暇的俏脸上,所有的温和与淡然尽数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冰寒。
“炎骨。”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穿透神魂的冷冽。
“你敢忤逆本门主的命令?”
“还是说,在这执法门内,本门主的话,已经不算数了?”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磅礴浩瀚的金丹威压,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从姜清婉体内轰然爆发!
无形的压力化作实质的风暴,吹得她三千青丝狂舞,眉眼清冷,杀意凛然。
她已怒至极点!
此刻,她维护的,早已不仅仅是楚年的任命,更是她身为一门之主的绝对威严!
当着执法门数千弟子的面,被人如此强硬地质疑、反抗。
她若无动于衷,日后,她这个门主,还如何号令群雄?这执法门,又将置于何地?
“属下!”
炎骨双目赤红,眉眼冷冽,他死死咬着牙关,全身骨骼都在那恐怖的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硬生生顶着姜清婉那足以压垮山岳的威压,竟还想再度开口。
一股不屈的意志从他身上蒸腾而起,浓烈的魔气在他体表翻涌、沸腾,试图撕开这片禁锢他的领域。
然而。
姜清婉的霸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够了!”
一声清叱,万般霸道。
话音落下,再无保留。
姜清婉体内金丹大能的威压,于此刻,全然爆发!
霎时间,风云色变,天穹之上,灵气翻滚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整个执法门,都被这股滔天的威压彻底笼罩。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坚硬的青石地面,都好似在为这股力量而震颤、呻吟。
所有弟子,只觉得一座无形的神山当头压下,心神剧震,连站立都变得无比艰难,大气不敢喘一口。
金丹一怒,天地色变!
就连那拼命反抗的炎骨,此刻也是神情巨变。
他周身的魔气被瞬间压回体内,疯狂挣扎的身躯被死死定在原地,眼瞳中满是狰狞与惊恐。
他的喉咙一阵滚动,肌肉虬结,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姜清婉绝对的力量面前,他连开口说话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炎骨一颗心,彻底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他输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姜清婉竟会如此决绝,如此不留情面!
直接以绝对的力量,碾碎他所有的辩驳与抗争,连一个让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他原本的算计,是当着众多弟子的面,逼迫姜清婉为了维持“公平”的表象,不得不听取他的意见。
可他算错了一点。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谓的公平,是何其可笑!
炎骨的脑海中,霎时间一片恐慌。
若是此事办砸了,日后,他该如何去面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子血浮屠?
自己的下场,绝不会比死好多少……
炎骨正心思急转,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
忽的。
一道轻笑声,毫无征兆地从远处传来。
那笑声不大,却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姜清婉那狂暴的威压,清晰无比地响彻在整个执法门的上空。
笑声中,带着一丝戏谑,一丝玩味。
“姜门主,什么时候,这执法门,竟成了你的一言堂了?”
“本圣子记得,执法门内,你这门主,似乎并不是最大的官啊。”
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在每个人的耳畔轻轻荡开。
广场上所有弟子心头猛地一跳。
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姜清婉那股强悍到令天地变色的金丹之势,竟如同春日下的冰雪,被这轻描淡写的笑声吹散了许多。
众人脸上布满了无法言喻的诧异,纷纷扭动僵硬的脖颈,循着声音的来源,竭力张望。
下方,刚刚还沉浸在权势喜悦中的楚年,在听见这声音的刹那,瞳孔骤然一缩。
一股浓重的阴影,毫无预兆地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并未感到切实的危险,却有一种自己苦心经营的棋局,被人从棋盘之外,一脚掀翻的预感。
变故?
他的神情瞬间沉了下去,这种刚刚攀上云端,却又瞬间失去掌控感的滋味,并不好受。
而下方的炎骨,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竟是万般惊喜。
他顾不得其他,猛地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深深一躬,姿态谦卑,声音充满了恭敬:
“恭迎圣子!”
与此同时,圣子两字,仿佛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全场哗然!
无数道吸气声此起彼伏,所有弟子脸上的诧异都变成了震惊与敬畏。
楚年的面色,也在此刻彻底凝重。
他顺着炎骨朝拜的方向望去。
只见。
远方的天际线上,两个黑点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靠近。
那不是飞行,而是一种身法。每一次闪烁,都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仿佛空间在他们脚下被折叠。
前后不过三五个呼吸。
那两道身影便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出现在了广场的最前方,悬停于姜清婉身侧不远处。
直到此刻,众人才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看清的瞬间,超过半数的弟子都控制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变得凝重,甚至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楚年的视线锁住那两人,脸色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他来执法门已有段时日,对于葬仙宗内那些位于权力顶端的人物,做足了功课,即便没见过真人,也看过他们的画像。
来人,他认得。
其中一人,身着血色长袍,面容俊美,嘴角挂着笑意,正是圣魔峰当代圣子,血浮屠!
而另一人……
楚年的目光移动到血浮屠身旁那位气息深不可测的宫装妇人身上时,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执法长老,冷清玄!
这个名字在楚年脑中炸响。
冷清玄,不仅是执法门的主心骨,是姜清婉的师父,更是她能在宗门内站稳脚跟的靠山。
可今日,本该是姜清婉主场的今天,她竟然与圣子血浮屠一同现身?
这意味着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楚年的脑海中推演,让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姜清婉。
他看到,姜清婉那张威严的面孔上,闪过了一抹错愕。
那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茫然。
紧接着,那抹情绪便被她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沉下的脸色。
显然,眼前发生的一切,同样也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姜清婉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情绪,当即上前一步,朝着那宫装妇人恭敬地弯下了腰。
“拜见师尊!”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僵硬。
执法长老,在整个葬仙宗的地位都极高,实力深不可测。传闻在宗门十二位长老之中,她的实力足以排进前三。
她的意志,在执法门内,便是天。
无人敢忤逆。
随着姜清婉的行礼,下方那数千名还处于震惊中的执法门弟子,也终于醒悟过来。
所有人,齐刷刷地俯身,头颅深埋,动作比之前拜见姜清婉时,还要谦卑,还要迅捷。
“拜见冷长老!”
万众叩拜声中,楚年身形笔直,未曾弯腰。
他的视线,穿透人群的头顶,越过前方神情错愕的姜清婉,钉在那位新至的执法长老身上。
冷清玄。
这三个字,在执法门内,便是一道铁律。
楚年悄然打量着。
人如其名。
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温度的秩序感。
一头青丝被梳理得一丝不苟,在头顶挽成云髻,无半根散发。
发间仅有一根青玉长簪。
簪头无纹,其质地却透着一种寒意。
她的脸庞轮廓分明,线条流畅,不见柔和,每一寸肌肤都白皙得近乎透明,却折射出一种玉石般的光泽。
最慑人的是那双眉眼。
那双眉,是两柄出鞘的利剑,斜斜插入鬓角,切割开一切虚妄。
眉下的眼眸,深邃幽暗,瞳孔中没有波光,只有一片沉寂的虚空,仿佛能将人的心神吞噬。
仅仅是被那目光扫过,便让人神魂刺痛,不敢有杂念。
她身着一袭玄色长老袍服,衣袍之上并无纹路,却在周身气息的鼓荡下,微微震颤,袍服的布料仿佛在吞噬着周遭的光线,将她衬得愈发孤高。
纤细腰肢间,悬着一柄古剑。
剑鞘通体漆黑,非金非木,其上缭绕着肉眼可见的丝丝魔气,那股魔性,甚至比炎骨身上的气息更加凝练,更加恐怖。
那是一柄杀伐之剑。
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生惧意。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存在,其容貌,却又是绝顶的。
冷清玄的气度,结合她那张容颜,催生出一种吸引力。
她像一朵深渊之上的冰莲,美丽,也预示着死亡。无人敢心生邪念。
这位大能,只可远观。
“嗯……”冷清玄只吐出一个单音节。
声音不带情绪,却让下方的叩拜声停止。
她的目光扫过弟子姜清婉,语气平淡:“不必在意,为师只是受了血浮屠这位圣子的邀请,前来看看罢了。”
话语间,她没有多看姜清婉一眼,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都落座吧,这总堂主之位,还是要看实力的。婉儿,一言堂可使不得,执法门,最讲公正。”
冷清玄说罢,一锤定音,身形一晃,已落座于那原本属于姜清婉的主位上。
那个位置,是执法门的权力象征。
她坐得理所当然。
血浮屠脸上的笑意更深,他紧随其后,站在冷清玄身侧,目光转向姜清婉时,充满了挑衅与嘲弄。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的靠山,现在站在我这边。
姜清婉的面孔,在那一瞬间,又沉了几分。
她周身的气息出现了紊乱,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只是那双眸子里,此刻已是波涛汹涌。
她深深地,与下方战场中央的楚年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承载了歉意、无奈,更有一种警告。
楚年读懂了。最后一丝侥幸,被斩断。
姜清婉,保不住他了。
姜清婉此刻心乱。
她清楚魔门的生存法则。
师徒情谊在这种地方,不如一张可以兑换资源的符纸。
血浮屠是圣魔峰圣子,他能许给师尊的好处应该极大。
或许是某种修炼资源,或许是宗门更高层面的权力交换,或许,是一个关乎未来的承诺。无论是什么,都足以让冷清玄动心。
在冷清玄眼中,执法门总堂主之位,不过是弟子间的小打小闹。
只要血浮屠付出的利益足够大,大到能让她这位长老侧目,那么,别说只是观战,就算是亲自下场改变战局,也并非不可能。
血浮屠的请求是什么?不难猜——确保这场选拔的“公平”,确保炎骨,有着上任的机会。
局面,已脱离了她的掌控。
饶是以姜清婉的性子,此刻也只能在心底叹息。
她的目光从楚年身上移开,投向那高踞主位的师尊,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次,只能靠楚年自己了。
姜清婉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已隐去,只剩下执法门主应有的冰冷。
她不再去想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挺直了脊背,声音不含个人情感,响彻整个广场:“师尊教训的是,既然如此,这总堂主之位,便由比试选拔出来吧。”
“谁人想要挑战楚年,可以站出来,胜之,则可当这总堂主。”
先前的喧嚣与议论,在这一刻被斩断,化作一片死默。
数千名魔门弟子的呼吸,齐齐一滞。
紧接着,是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回,再无转圜。
先前姜清婉强硬的态度,在执法长老冷清玄的身影下,被碾碎。
一道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最前方的炎骨与楚年身上。这些目光复杂。有嘲弄,有冷漠,甚至还有一丝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待死人的怜悯。
在他们眼中,楚年已经是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只等着炎骨这位刽子手,挥下屠刀。
即便姜清婉已然宣布公平对战,此刻,也没有任何一个修士站出来。
葬仙宗内,没有傻子。
所有人都知道,此事,乃是姜清婉与血浮屠之间的博弈,这总堂主之位,也只可能是炎骨或是楚年。
其他人,即便修为高深,战而胜之,总堂主之位,也是坐不稳的。
没有人在此时自讨没趣,所有人,都望向最前方的两道身影。
炎骨,楚年。
此刻,楚年感受着四周投来的视线压力,他的面色有了变化,透出凝重。
这并非畏惧,而是认真。
他望向姜清婉,却是读懂了姜清婉美眸中的无奈。
他明白,退路被斩断,看懂了姜清婉眼中的歉意。
她已尽力。
剩下的路,只能他自己走——证明自己的实力。
而这,也正和楚年之意。
如此,正好。
免得日后,这炎骨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今日,便将这炎骨,彻底粉碎!
楚年淡笑,俯瞰炎骨,手腕一抖,一杆充斥雄浑鬼气的长枪,激荡而出,挽出一道凌厉枪花。
而后,战意冲霄,枪尖,直指炎骨。
“炎骨,想要这总堂主之位,就要做好付出性命代价的准备。”
楚年眉眼冰冷,言语锐利,声音传荡整个执法门。
霎时间,众人纷纷震惊,倒吸凉气。
楚年,竟敢主动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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