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跳了
雁城的新年,好像比伦敦要热闹一些。
除夕夜的当天,许妍终于不用再完全依赖于腋下撑,出院时,包括从下车到回文苑小筑的路上,都是一步步靠自己走回去的。
周述提出要帮她。
她拒绝了,说要靠自己。
虽然还未痊愈,虽然走得比平常人慢了些,但却是很平稳的,不再是一轻一重的走路。
许妍从前总告诉自己,没什么。
有点跛脚没什么,有点难看也没什么。
这一切都没关系,她有在好好生活就够了。
但真正能重新平稳走路的这一刻,她心底有几个瞬间的反应真切的告诉她,是有关系的。
原来,之前也还是会疼的。
哪怕再觉得无所谓,再安抚自己无所谓,也还是有所谓的。
治好了,才会真的不再疼,才会真的觉得没关系。
那个新年,过得和从前几年好像没什么差别,一样的包饺子、写对联,放炮仗,和在伦敦的时候一样。
许妍穿着羽绒服,双手揣兜站在雪地里,看着不远处周述点燃烟花。
周妥捂着耳朵,飞速跑开,声音笑得格外灿烂的样子。
许妍看着周述的背影,也看着周妥的背影。
低头,给斯越发去了一个消息。
【斯越,新年快乐。】
-
新年的第一天,许妍和周述照例给妥妥准备了压岁钱。
许妍又给他买了个更高级的电话手表,周述则给他买了个喜欢已久的变形金刚。
抱着厚厚的红包和两个礼物,妥妥别提有多高兴了,跑出去跟小区里的其他几个小孩全都炫耀了一圈。
同样的红包,许妍准备了两个。
同样的礼物也是。
她将礼物和红包放进背包里。
想了想,又专门去买了个很好看的小袋子和包装纸,仔细包好,再次放进背包。
等晚上周妥回来之后,许妍又默默把他拆开过的礼物塞回盒子里,也给他包上包装,套上袋子。
周妥妥疑惑她干嘛多此一举。
许妍装作无事发生般,又回了房间。
周述轻笑。等许妍走回房间后,将自己准备的东西也放进了她的背包里。
妥妥好奇他藏了什么,歪头过去看,周述摁住他的脑袋,没让他看。
温声道:“快去收拾你的行李,周妥。”
周妥撇撇嘴,“知道啦。”
一想到他俩结完婚,还要带着自己出去度蜜月,周妥就觉得麻烦。
他是个小懒孩,不喜欢出门逛。
相比起来,还是更喜欢在家里躺着。
刚回到房间的许妍一坐下,就收到了来自周述的红包。
这好像是每年的惯例,周述会偷偷送给她一个比妥妥大得多的红包,许妍弯了弯唇:“我收下啦。”
周述亲亲她的额头:“都是你的。”
等周述走出去洗碗时,许妍想把里面的钱拿出来放进钱夹,才看到,那里面不光是钱,还有周述的所有卡。
她微微一顿。
大年初二,许妍去找了斯越。
斯越收到消息的时候,连外套都顾不上穿就往别墅外跑,跑到一半,又加快速度跑回去,从房间的橱子里挂的最高的位置拿出黑色毛衣换上,又套上她给买的那件白色羽绒服。
才再次小跑出去。
这么一趟下来,斯越的额头已经冒满了汗,不停地压着喘气,又给自己擦汗。
“阿姨!”
老远的,他就看见了母亲的汽车,忙不迭招手。
许妍手里提着礼物,还有一个保温桶下车。
斯越看到她站立的腿,先是一愣,然后歪头,弯着眼笑了起来,笑得特别幸福的样子。
“阿姨的腿好啦?”
许妍也笑,给他展示:“嗯,好啦。”
其实走路走久了还是会疼,也建议再做一段时间的轮椅,但许妍想要给斯越看。
她提着怀里的保温杯:“斯越猜猜是什么?”
“红烧猪蹄!”
“对。”许妍将保温桶拿给他,说道,“这个袋子里是压岁钱和小礼物,另外猪蹄炖的有点多,斯越一次吃不完可以分两次,让阿姨或者爷爷给你热好吗?”
斯越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口袋也掏出一个小东西:“阿姨,斯越也祝你新年快乐。”
许妍微怔,低头,看到他小肉手掌心里的礼物。
——是一个用橡皮泥捏出来的小泥人,像是一个童话里的公主。
许妍缓缓接过,静了一会儿。
“谢谢斯越。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
离开前,她又轻轻抱了下斯越。
“阿姨,可能要出门一小段时间,斯越可以跟我说再见吗?”
斯越被她抱着,小脸又没出息的红扑扑:“那是不是说一路平安会更好呀?上次爷爷的儿子出门,爷爷打电话的时候,就对他说要一路平安。”
“但是阿姨也想听你说再见。”
许妍抱着他,说:“比如……再见斯越,下次见面,阿姨给你煮小馄饨吃。”
再见,不是道别。
而是真的有再见。
斯越在她怀里弯了弯眼:“阿姨一路平安。”
“阿姨再见。”
“下次见,希望能吃到阿姨做的小馄饨。”
……
当天下午,许妍回了医院。
“主任,你这么早回来上班干嘛,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好不容易休个长假,不如病假和婚假一起休。”
“是啊,我们还以为等你结完婚出去度个蜜月,才会再回来呢。”
许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算命的给我算过,我这辈子跟工作锁死了,几天不做手术心里就不舒服。”
隋莹莹说:“别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她说的是真话。”
许妍看着自己熟悉的办公室,是真有点想念了,慢慢叹了口气,碰碰桌子,又碰碰椅子,再碰碰放小面包的地方。
因为是临时回来几天,又考虑她的脚,给她的排班都是门诊。
许妍接了几天诊。
临近婚期的头几天,周述顺道过来了一趟,在外面等许妍下班时,跟隋莹莹说:“莹莹,婚礼改日期了,提前一天,记得和院里的同事们说一下。”
隋莹莹歪着头疑惑:“怎么改了?”
周述温笑:“找人算了下,那天的日子有点冲,不太好,就提前了一天。预约的场地没办法取消,就让对方布置照常,我们也照常结算,然后又匆匆找了个另外的场地。”
隋莹莹点头,竖起一个OK:“知道了姐夫,交给我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我就是小喇叭,哪里需要哪里传——”
周述轻笑,很认真的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妍妍的照顾,妍妍很喜欢你,也常说……”顿了几秒,他不再多说,只笑,“总之,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这话说得,怎么像是要道别一样。
这么大喜的日子,隋莹莹暗示自己多想了:“当然,主任的婚礼,我一定得去!”
婚礼的会场地址从城南变成了城北。
日期,也从二月二十一号临时变成了二月二十号。
婚礼当天,请的人全部到场。
许妍穿着婚纱,站在圆台阶之上,和西装革履的周述对视。
没有嫁娶,也没有男方从女方男性长辈的手里接过她,只是两个人走向彼此。
一步步,慢慢靠近。
在所有祝福的目光中,亲吻对方。
那是一个很温馨,又很平淡的婚礼。
但却很真诚。
朋友和长辈的真诚祝福,妥妥抹着泪的真诚感动,还有,来自于对面这个男人真诚的全部。
人生有这么真诚的一刻就够了。
一刻,胜过某些千万天。
许妍捧着手捧花,被周述亲吻着,掉下了一滴泪。
似珍珠似的,砸在了地上,在地毯上绽开水墨画。
二月二十日,礼成,喜成。
二月二十日夜,项易霖在开会的途中,右眼皮突然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会议开了二十分钟,眼皮也持续跳了二十多分钟。
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到二十一日。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直戳着,那种尖锐的刺痛令他无法忽视,深深闭眼,他抬手,暂停会议。
缓了半个小时,那种疼痛仍然不减。
项易霖整夜未眠。
清晨五点,守在城南项易霖的人发觉出了不对。
婚礼布置是有,但都这个点了,怎么也不见人来熟悉场地。
旁边还有那么一伙人,也时刻关注着这个厅的动向。
像是想要在今天做出点大动向。
但还不等做什么事,对方那伙人接了个电话,为首的慌了:“跑了!人跑了!”
项易霖的那帮人也隐约察觉到了不对,闯进场地的婚礼厅,抓住那个管事的:“今天结婚的人呢?”
对方愣了下:“你们是参加婚礼的?还是车队。”
“我问你人呢?!”
管事的被喊,也不服气:“不来了呗,还能怎么着,要是不给你结钱你报警去,冲我吼什么。”
接到电话的陈政心直接停了好几拍。
快速去查,等彻底查到后,懊恼闭眼,心想为什么每次这种传话都得让他来。
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给彻夜未眠,通宵一夜工作的项易霖艰难开口道:“先生,今天大概不用去城南了。”
“小姐,昨天,就在城北已经把婚结了。”
“最后出现的地点,是航站楼……”
项易霖那跳了一夜的眼皮,终于在此刻不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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