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你自己选
“恨她？”林疏颜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荒谬和悲凉，“陆宴修，你到现在还以为这只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人恩怨？她触犯的是法律，她绑架，非法拘禁，意图杀人纵火，她是个危害社会的罪犯！”
“至于林氏……”
林疏颜的声音微微发颤，“你拿林氏几千员工的生计，拿我妈妈的心血来威胁我？陆宴修，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陆宴修被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刺得后退了半步，脸色更加难看，但他仍强撑着：“随你怎么说。”
“疏颜，我只是把选择摆在你面前，是坚持开庭，让陆知瑶重判，然后眼睁睁看着林氏机密泄露，合作失败，股价暴跌，甚至破产清算。”
“还是高抬贵手，换林氏平安，你自己选。”
时间仿佛凝固了。
法院门口偶尔有人经过，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疏颜攥着那份轻飘飘却重如千斤的文件袋。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无数画面：林氏大楼里忙碌的员工，医院里昏迷的母亲，与某科团队连日鏖战的会议。
坚持开庭，将陆知瑶绳之以法，是她绝不妥协的原则和必须给出的交代。
可代价呢？林氏可能真的会万劫不复。
那不是一串简单的数字，那是林家人半生心血，是几千个家庭赖以生存的根基。
妥协？放过陆知瑶？那她对得起法律吗？对得起自己所受的伤害吗？对得起无条件支持她的周照野吗？
两种选择，都很艰难。
陆宴修看着林疏颜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心中也掠过一丝不忍，但他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等待着她的答案。
他相信，以林疏颜对林氏的责任感，她最终会……妥协。
时间流逝了几秒。
林疏颜眼底的挣扎一点点消散。
“陆宴修，我不会妥协。”
陆宴修皱眉，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林疏颜，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林氏怎么办？”
“我知道。”林疏颜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意味着林氏可能面临巨额损失，甚至更糟。但这不是我向犯罪妥协的理由。”
她将手中的文件袋随手扔回给陆宴修，“至于林氏，如果真的因此陷入困境，我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
陆宴修下意识接住文件袋，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负责？你怎么负责？那可能是数亿甚至更多的窟窿。”
林疏颜微微扬起下巴，“我会以个人名义，抵押我名下所有的资产，包括我在林氏的股份，以及——”
“以及我的陶艺工作室。”
“工作室？”陆宴修这次是真的震惊了，“那是你的心血，是你从大学开始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里面有你所有的获奖作品，有你最珍视的创作，你……”
他太清楚那个工作室对林疏颜意味着什么了。
那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
那是她作为“林疏颜”这个人，而非“林氏千金”或“林总”，最纯粹的精神家园和成就象征。
她曾说过，哪怕失去一切，只要工作室还在，她就能从头再来。
她竟然愿意拿这个来赌？
“没错。”林疏颜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在我心里，有些东西，比金钱和产业更重要。比如公道，比如原则，比如不让一个罪犯逍遥法外的底线。”
她看着陆宴修的脸，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尽了：“陆宴修，你用错了方法，也看错了人，现在，请让开。”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朝着审判庭的大门走去。
陆宴修僵在原地，握着那份已然无用的文件袋，有些茫然。
他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一步。
就在这时，林疏颜放在手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林疏颜脚步一顿，心头莫名一紧。
这个时间点……
她蹙眉拿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着“市一院陈主任”的名字。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她立刻接起：“陈主任？”
电话那头传来陈主任焦急的声音，“林小姐，林夫人她她突然呼吸衰竭，血压血氧急剧下降，正在抢救，情况非常危险，你快过来吧。”
嗡——
林疏颜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黑，手机差点脱手。
她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我我马上到。”她几乎是嘶哑着挤出这句话，挂断电话，再也顾不上什么庭审，什么陆宴修，什么原则底线，猛地转身，踉跄着就朝法院外冲去。
“疏颜？”陆宴修被她突然的反应和惨白的脸色吓到，下意识喊了一声。
林疏颜却像是根本没听见，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凌乱而仓皇。
她几乎是冲进市一院急救中心的。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冰冷的白炽灯光晃得人眼晕。
她一眼就看到急救室门上刺眼的红灯，以及门外神色凝重的陈主任和几位医护人员。
“陈主任，我妈妈她……”林疏颜的声音有些发抖。
陈主任快步迎上来，面色沉重地将一张纸递到她手里：“林小姐，您签个字吧。林夫人情况很不稳定，多器官有衰竭迹象，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但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病危通知书。
林疏颜看着那五个黑体字，手指僵硬，几乎握不住那张轻飘飘的纸。
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只有急救室门上那盏红灯，像血一样刺进她眼里。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周照野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
“照野。”她刚一开口，声音就带了浓重的哭腔，再也维持不住任何镇定，“我妈妈病危……在医院抢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周照野停了一瞬，回应道：“我马上往回赶。”
“疏颜，听着，我让医院院长和最好的专家组立刻过去。你就在那里，别慌，我很快到。”
他的声音稍稍安抚了她濒临崩溃的神经。“嗯，你快回来。”
她哽咽着，仿佛只有他在身边，妈妈才有获救的希望。
挂断电话，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手里死死攥着那张病危通知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急救室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从容不迫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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