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斥候消失在了草原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破虏军”的营地里，就响起了集合的号角声。
宿醉的士兵们，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临时的帐篷和车厢里爬了出来。
虽然还有些头昏脑胀，但一想到今天就能带着缴获的大批战利品，踏上回家的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都给老子精神点！吃完早饭，立刻出发！”
蓝玉骑在马上，中气十足地吼着。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因为昨晚的饮酒而有任何影响。
士兵们迅速地吃完了用羊肉汤泡的压缩干粮，然后开始忙碌起来。
一部分人负责整理行装，将火炮、弹药重新装车。
而更多的人，则是被派去，驱赶那些牛羊和战马。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要让这十几万头散漫惯了的牛羊，和上万匹野性难驯的战马，听从指挥，组成一个能够前进的队伍，简直比打一场仗还难。
“嘿！往这边赶！那头牛跑了！”
“我的天，这马怎么不走啊！还踢我！”
“班长，羊群冲散了！怎么办？”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士兵们虽然是打仗的好手，但对于放牧，他们完全是门外汉。
他们拿着长枪，呼喝着，追赶着，忙得满头大汗，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那些牛羊，根本不听他们的，东奔西跑，乱作一团。
蓝玉在山坡上看着这乱糟糟的景象，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娘的！一群笨蛋！连几头牲口都管不好！”他没好气地骂道。
傅友德走了过来，脸色也有些凝重。
“老蓝，这样下去不行啊。”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咱们本来就人手不足，现在大部分人都被这些牲口给拖住了。要是遇上敌人，连个像样的阵型都摆不出来。”
蓝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说道：“有了！蒙古人不是抓了不少俘虏吗？把那些俘虏都给老子带上来！让他们去放牧！谁敢不听话，或者耍花样，当场就地正法！”
这倒是个办法。
很快，几百名被俘的蒙古牧民，被士兵们从帐篷里押了出来。
这些人，大多是全宁卫附近部落的普通牧民，并非士兵。昨晚的战斗中，他们因为没有反抗，而侥幸活了下来。
当他们看到明军那闪着寒光的刺刀时，一个个都吓得浑身发抖。
当听到明军让他们去帮忙驱赶牛羊时，他们又都愣住了。
一个胆子稍大的老牧民，用生硬的汉话，问道：“军爷……你们……你们不杀我们？”
蓝玉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哼一声：“杀不杀你们，看你们的表现。”
“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帮我们把这些牛羊，赶到山海关。到了地方，老子非但饶了你们的性命，还会给你们一笔赏钱，让你们回家。”
“但要是谁敢偷奸耍滑，或者想逃跑……”蓝玉眼中寒光一闪，“看到那边的尸体了吗？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些牧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营地边缘，那些被杀死的蒙古士兵的尸体，还未来得及掩埋，堆积在那里，苍蝇嗡嗡地飞着。
他们吓得一个激灵，哪里还敢有别的想法？
一个个都点头如捣蒜，争先恐后地表示，一定听从军爷的吩咐。
有了这些专业的“牧人”加入，情况果然好了很多。
在他们的吆喝和引导下，混乱的牛羊群，开始慢慢地变得有序起来。
虽然依旧庞大而臃肿，但好歹是能往前走了。
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这支奇怪的队伍，才终于缓缓地踏上了归途。
队伍的最前方，是蓝玉率领的一千名精锐步兵，负责开路和警戒。
中间，是庞大的，绵延数里的牛羊马群，由那几百名蒙古俘虏和一千名“破虏军”士兵，共同看管。
傅友德则率领着剩下的三千人，押运着火炮和辎重，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负责殿后。
整个队伍，拉得非常长，首尾之间，甚至隔了好几里地。
行进的速度，更是慢得令人发指。
一个时辰，连十里路都走不到。
“他娘的，比老牛拉破车还慢！”蓝玉骑在马上，不耐烦地回头望了一眼那长长的队伍，嘴里骂骂咧咧。
不过，一想到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他心里的那点不爽，也就烟消云散了。
在他看来，草原这么大，阿札失里就算想追，也未必能找到他们。
就算找到了，以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山海关也不过四百多里。只要他们的大军一出现，自己这边加快速度，几天之内就能撤回关内。
到时候，阿札失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他太想当然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到了下午，太阳开始偏西的时候。
一名负责联络的传令兵，从后面飞马赶到了蓝玉的面前。
“蓝将军！傅将军有紧急军情！”
“什么事？”蓝玉皱起了眉头。
“傅将军说……我们派出去的斥候，到现在，一个都还没回来！”传令兵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什么？”
蓝玉脸上的轻松表情，瞬间凝固了。
“一个都没回来？怎么回事？”
按照惯例，派出去的斥候，每隔一个时辰，就应该返回一次，汇报侦查到的情况。
他们今天早上，派出了足足二十支，总共一百人的斥候小队，散布在队伍前方和两侧，侦查范围远达五十里。
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竟然没有一个小队回来复命？
这绝对不正常！
就算是迷路了，也不可能一百人同时迷路！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们出事了！
一个斥候小队出事，可能是遇到了狼群，或者小股的敌人。
但二十支小队，在不同的方向，同时失去了联系……
蓝玉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们被包围了！
敌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他们周围，张开了一张大网。
而他们的斥候，就是撞上这张网后，被悄无声息吞噬掉的第一批牺牲品！
“快！传我将令！”蓝玉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嘶哑，“全军停止前进！就地防御！”
“让傅友德，立刻带人，把后面的牛羊，都给老子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所有部队，向我这里收缩！快！以最快的速度，向我靠拢！”
他终于意识到了危险。
也终于下定决心，要放弃那些让他动了贪念的战利品。
但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还来得及吗？
就在他的命令，刚刚传下去的时候。
远处，西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黑线。
那道黑线，在迅速地变宽，变厚。
紧接着，大地，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从地平线的尽头，奔涌而来。
蓝玉举起千里镜，向那个方向望去。
当他看清了那道黑线的真面目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的潮水！
那是无数的，挥舞着弯刀，发出野兽般嚎叫的，蒙古骑兵！
他们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旗帜上，绣着的，是一个狰狞的，属于阿札失里的狼头标志！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划破了草原的宁静。
蓝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且，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快，更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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