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交易所的诞生

第二天一早，朱元璋刚下早朝，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朱雄英和傅友文就联袂求见。

“哦？这么早，有什么急事？”朱元璋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人，有些意外。

傅友文将连夜赶出来的奏疏，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皇爷爷，孙儿想了一夜，想到了一个或许能彻底解决‘股份’之乱的法子。”朱雄英说道。

朱元-璋接过奏疏，仔细地看了起来。

奏疏是傅友文执笔的，用词典雅，引经据典，但核心内容，就是朱雄英昨晚说的那些。

建立“金陵证券交易所”，实行“上市审核制”、“公开交易制”，最关键的，是那个“涨跌停板制度”，以及设立“证监司”，进行监管。

朱元-璋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细。

他虽然不懂什么叫“证券”，什么叫“交易所”，但奏疏里用了很多他能理解的比喻。比如，把交易所比作一个官方设立的“斗兽场”，只有经过挑选的猛兽（优质公司）才能进来。把交易规则比作斗兽的规矩，不能下死手，每天的输赢都有限度。把证监司比作斗兽场的裁判，谁敢不守规矩，就直接打死。

越看，朱元-璋的眼睛就越亮。

他不是个读书人，但他是个天生的政治家和战略家。他从这份奏疏里，看到了比“防止动乱”更深远的东西。

他看到了“秩序”和“控制”。

之前，他虽然同意了朱雄英搞股份制，但心里其实一直有点打鼓。因为这等于，是把一部分赚钱的权力，让渡给了民间。而商人的逐利性和无序性，是他这个皇帝，最不放心，也最头疼的。

他总觉得，这是放出了一头猛兽，虽然能帮他打猎，但随时可能会反过来咬伤自己。

可现在，朱雄英的这个“交易所”方案，等于是在这头猛兽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条由朝廷牢牢掌控的锁链！

朝廷不仅是规则的制定者，还是裁判！

所有的商人，都必须在这个由朝廷划定的圈子里，按照朝廷的规矩来玩游戏。谁敢不听话，朝廷随时可以把他踢出局，甚至让他倾家荡产！

这哪里是让渡权力？

这分明是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收割民间财富，并且将所有商贾，都牢牢控制在手中的强大工具！

“好！好一个‘金陵证券交易所’！”朱元-璋猛地一拍御案，发出一声巨响，吓得旁边的刘三刀一哆嗦。

“英儿，你这个法子，绝了！”朱元璋站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走了几步，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言表，“这不光是解决了眼前的问题，这是给咱大明，立下了一个万世生财的规矩啊！”

他看着朱雄英，眼神里充满了赞叹：“咱之前还担心你，把那帮商人喂得太肥，将来不好收拾。现在看来，是咱多虑了。你这是给他们画了个圈，让他们在里面拼命地给咱下金蛋，还不敢有二心！高！实在是高！”

“皇爷爷谬赞了。”朱雄英躬身道，“孙儿只是觉得，堵不如疏。与其严防死守，压制商贾，不如给他们一个出路，一个方向，然后用规矩把他们管起来。让他们在为自己赚钱的同时，也为国家效力。”

“说得好！堵不如疏！”朱元-璋重重地点头，“就照你说的办！”

他拿起朱笔，看都没看奏疏的细节，直接在末尾，批下了两个大字——“准奏！”

随即，他又下了一连串的旨意。

“传旨！由皇太孙朱雄英，全权负责筹建‘金陵证券交易所’！户部尚书傅友文，从旁协助！”

“传旨！由忠勇伯王英，兼任第一任‘证监司’大使，即刻从锦衣卫和禁军中，抽调精干人手，组建班底！咱给他授权，凡有恶意操纵市场，扰乱金融秩序者，先斩后奏！”

“传旨！昭告天下！三日后，皇家钢铁公司，将在新建成的‘金陵证券交易所’，以全新的方式，重新发售股份！凡我大明子民，无论士农工商，皆可参与！”

皇帝的旨意，如同一道道惊雷，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金陵城，再次炸了。

那些因为暂停认购而心怀不满的商人和百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困惑，随即转为狂喜。

“交易所？这是个什么地方？”

“听说是太孙殿下想出来的新点子，专门买卖股份的地方！”

“我听说了！里面有规矩！每天最多只能涨一成，也最多只能跌一成！这下好了，不用担心一天就赔光了！”

“太好了！太孙殿下果然是为我们着想啊！这样一来，咱们小老百姓投点钱，心里也踏实多了！”

“还有个什么‘证监司’，是忠勇伯王英掌管！那可是太孙殿下的心腹，杀伐果断！谁敢在里面捣鬼，就是找死！”

民间的舆论，瞬间逆转。

朱雄英的威望，不降反升。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太孙殿下，不仅有生财的本事，更有保护他们这些小投资者的仁心。

而这个消息，传到那些准备大干一场的豪商巨贾耳朵里，更是让他们兴奋不已。

“有规矩好啊！有规矩，才说明这买卖能长久！”

“没错！就怕那种乱糟糟的，今天赚了，明天就可能被人坑死。现在有朝廷做保，有太孙殿下盯着，咱们把身家性命投进去，也放心！”

“快！去准备银子！三天后，交易所开张，我一定要抢到头筹！”

一股更加健康，也更加汹涌的资本热潮，正在酝酿。

而此时，东宫之中，气氛却如同冰窖。

“啪！”

一个名贵的汝窑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证券交易所？涨跌停板？证监司？！”

方孝孺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前来报信的下人，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想出这种东西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住了，几乎要窒息。

他精心设计的，那个引爆全民狂热，然后制造崩盘的计策，在这个“交易所”面前，就像一个三岁孩童的把戏，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不，不只是化解！

朱雄英甚至，是利用了他点燃的这把火，顺水推舟，建立起了一个由他自己完全掌控的，崭新的秩序！

涨跌停板制度，彻底锁死了一日暴富或一日赤贫的可能。这让他的“速成泡沫”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而那个“证监司”，更是像一把悬在所有阴谋家头上的利剑！王英是什么人？那是朱雄英的死忠！让他去查，他们安插的那些人手，还能有活路？

“噗——”

方孝孺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洒在了身前的书案上，将那些圣贤经典，染得一片猩红。

“先生！”

朱允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方孝孺。

“我……我没输……”方孝孺靠在朱允炆的身上，眼神涣散，嘴里却还在喃喃自语，“我怎么会输给一个黄口小儿……圣人之道……怎么会输给奇技淫巧……”

他再一次，被朱雄英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方式，击败了。

而且，败得比上一次，更加彻底，更加惨烈。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平地上，用沙土堆城堡的孩子。而朱雄英，却开着一架他闻所未闻的巨大机器，直接从他的城堡上，碾了过去。

连带着他所有的骄傲、智慧和信念，都碾得粉碎。

“完了……全完了……”朱允炆扶着方孝孺，身体冰冷，眼神空洞。

他知道，当那个“金陵证券交易所”开张的那一刻，就是他朱允炆，彻底沦为全天下笑柄的时刻。

他所有的谋划，都成了朱雄英搭建更高舞台的垫脚石。

绝望，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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