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童年阴影
大明如今风调雨顺的丰年，一亩地撑死了也就打个四百斤粮食！
这是将近九倍的收成！
朱元璋的气场陡然一变，那股烦躁和不耐烦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英儿，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朱雄英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沿用之前的借口，一脸天真。
“孙儿做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这个叫红薯，能让皇奶奶身子好起来，还说它就藏在坤宁宫的小花园里，孙儿早上起来一找，就找到了。”
他伸出九根手指头。
“本来有九个果子呢！”
九个！
朱元璋心里又算了一笔账。
一株九斤，一亩就是四千五百斤！
徐达和汤和两个在沙场上尸山血海都面不改色的老将，此刻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几乎站不稳。
“老天爷……”徐达喃喃自语，“要是早有这玩意儿，咱们当年还用得着在凤阳造反？”
“这是天赐的活命粮啊！”汤和的声音都哽咽了。
这玩意儿要是能种满大明，人口翻十倍，国库里的钱粮翻十倍，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剩下的呢？”朱元璋的声音嘶哑，像是压抑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剩下的八个在哪？！”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角落里的朱允炆。
朱元璋慢慢地走向他，脸上甚至挤出笑容。
“允炆，告诉皇爷爷，这东西，好吃吗？”
吕氏急得在后面悄悄拉扯朱允炆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可五岁的孩子哪里懂这些。
“好吃！”
朱允炆脱口而出，脸上满是得意。
“又香又甜，比御膳房的点心好吃多了！”
说完，他还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一股烤红薯的香甜气味，从他嘴里飘了出来。
下一秒，朱元装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御花园。
“咱的红薯！咱的活命粮！”
他原地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趁手的家伙。
李善长、徐达、汤和几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谁也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
朱元璋没找到棍子，他低头看了看，一弯腰，直接把自己脚上的龙靴给脱了下来。
他一把将还在发懵的朱允炆抓过来，按在自己腿上，抡起那厚实的靴子底，照着那小屁股就狠狠抽了下去！
“啪！”
“嗷——！”
朱允炆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叫你乱吃东西！叫你嘴馋！”
“啪！啪！啪！”
“那是给咱大明百姓活命的种子！是神仙赐下来的良种！你就这么给吃了？”
吕氏吓得花容失色，想上前又不敢，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周围。
可无论是李善长，还是徐达、汤和，甚至连马皇后，都板着脸，一声不吭。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兄弟打架，小孩闯祸了。
这关乎的是大明的粮食命脉，是天下万万百姓的肚子！
这顿打，该！
甚至有老臣低声附和：“这么小就敢惹这么大的篓子，长大了还得了？”
“啪！啪！”
朱元璋一边打，一边骂，眼眶都红了。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吃不上饭！你知不知道咱的太爷爷、太奶奶，就是活活饿死的！”
“你还敢糟蹋粮食！”
朱允炆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整个火场都是他的哭嚎声。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小跑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小校，手里捧着几个黑乎乎的东西。
“陛下，在……在火堆灰烬里，找到了这个。”
锦衣卫将东西呈了上来。
是几个被烤熟的红薯。
但每一个，都只被啃了几口，专挑中间最厚实甜糯的果肉下嘴，剩下的都扔了。
朱元璋本来打得都有些气喘了，看到这一幕，一股火气“噌”地又从脚底板烧到了天灵盖。
好家伙，不仅吃了，还他娘的浪费！
“我打死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他拎着靴子，又是一顿猛抽。
“多少人连树皮草根都没得吃，你还敢挑嘴？你还敢浪费！”
“告诉咱！以后还敢不敢浪费粮食了！”
朱允炆已经被打得神志不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回答。
“呜呜……孙儿……孙儿再也不吃了……”
“是再也不敢浪费了！”
朱元璋一声怒吼，纠正了他的话。
这一天，五岁的朱允炆，在御花园的废墟之上，被他亲皇爷爷用龙靴，结结实实地开了一顿“小灶”。
自此以后，很多年里，他只要一闻到烤红薯的味道，就会两腿发软，不寒而栗。
这成了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
那剩下的一根红薯，被锦衣卫用最上等的明黄绸缎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朱元璋指着捧着绸缎包的两个锦衣卫指挥使，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二虎，听着。”
“此事，乃我大明最高机密。从现在起，这东西由你们二人亲自看管，睡觉都得抱着睡。”
“但凡走漏半点风声，或者这东西有任何差池，咱不要你们的脑袋，咱灭你们的口。”
被称为二虎的两个壮汉浑身一震，单膝跪地，声若洪钟：“臣，遵旨！臣等兄弟二人，日夜十二个时辰紧盯，誓与良种共存亡。”
朱元璋这才点了下头。
朱雄英看着那被当成传国玉玺一样捧走的红薯，小声嘟囔了一句。
“本来是想烤给皇奶奶调理身子的……”
他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马皇后心头一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脸上的后怕和怒气都化作了柔情。
“奶奶知道英儿是好孩子。”
“等下一批长出来了，奶奶不吃别人烤的，就吃英儿亲手烤的，让英儿喂给奶奶吃，好不好？”
朱雄英这才用力点头，委屈的小情绪一扫而空。
李善长抚着胡须，在一旁感慨。
“太孙殿下天资聪颖，更难得的是一片至纯至孝之心。”
“虽不知此物珍贵，但其为皇后娘娘调理身体的孝心，天地可鉴。有此等储君，实乃我大明万民之福。”
这话一出，朱元璋的脸色更好看了。
他看了一眼烧得焦黑的假山和凉亭，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道。
“烧了就烧了，区区一个园子，算个屁！”
“这神物要是真能种出来，别说一个御花园，就是再烧十个，咱也认了！”
说完，他拉起朱雄英的手，另一只手扶着马皇后，大步流星地就往回走。
徐达和汤和紧随其后，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仿佛彻底忘了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吕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站在原地，像一尊尴尬的雕像。
她怀里的朱允炆还在抽抽噎噎，屁股火辣辣地疼，嘴里那点香甜味儿早就变成了苦涩。
风一吹，灰烬扬起，呛得他咳嗽起来。
这一刻，他们母子二人，像是被整个朱家给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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