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堵门
好！
好啊！
咱的大孙，真是个小机灵鬼！
他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去应天府报官？那帮文官跟吕家沆瀣一气，最后肯定是和稀泥。
但让蓝玉这个滚刀肉去吕家门口耍无赖，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是逼着吕家自己把人交出来，还得赔礼道歉！
对武将，晓之以理，诱之以利。
对文臣，挟之以名，责之以法。
这小子，才八岁啊，居然已经有了帝王心术的雏形！
之前还担心他太过仁善，会被那帮文官欺负，现在看来，是咱多虑了。
这小子，蔫坏着呢！
“陛下，那……要不要派人去把太孙殿下宣回来？”侯英在一旁小声问道。
朱元璋脸一板。
“宣什么宣！”
“今天朱雀大街的事，咱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小太监被朱元璋一声怒斥，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大殿。
冷汗浸透了内衫，他只觉得双腿发软，像是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刚拐过殿角，一个宫女急匆匆地叫住他：“公公……”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以为是皇帝派人来追究他，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阴影里，吕氏将这一幕看得分明。
她原本只是气不过，想给朱雄英和朱绮玥一点小小的教训，哪想到会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把蓝玉那个疯子牵扯了进来。
给娘家惹了天大的麻烦。
她心中焦急，再也待不住，提着裙摆匆匆离开了奉天殿，必须得知道后续到底怎么样了。
……
吕府门前。
蓝玉依旧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点不像腰断了的人。
朱雄英站在一旁，看着吕家那紧闭的朱漆大门。
“二虎，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二虎压低声音：“殿下，吕家这会儿，恐怕是去宫里搬救兵了。”
朱雄英环顾四周。
街上的百姓越聚越多，但大多是伸长了脖子看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不行。
光看热闹，压力不够。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个耍猴人的身上，那人手里拿着一面锃亮的铜锣。
有了。
朱雄英跑了过去，也不说话，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耍猴人手里，然后指了指那面锣。
耍猴人一愣，掂了掂银子，顿时喜笑颜开，立马会意。
朱雄英做了个手势。
“铛！铛！铛铛铛！”
急促刺耳的锣声，毫无预兆地在朱雀大街上炸响。
那耍猴人也是个实在人，拿了钱，干活卖力得很，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锣声敲得又急又响，跟官府示警似的。
本就看热闹的人群被这锣声一激，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吕府门前就黑压压地聚集了数百人，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乡亲们！街坊们！都往这边看！”
朱雄英跳上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清脆的童音盖过了嘈杂的人声。
所有人都好奇地望向他。
一个八岁的娃娃，能说出什么花来？
“大家看，躺在地上的这位，是咱们大明的凉国公！”
“他身边的这些，都是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
朱雄英的小手一指蓝玉和他那些戏精附体的亲兵。
“他们，是大明的将士！”
“他们没有战死在驱逐鞑虏的漠北沙场，却差一点，就死在了金陵城里，死在吕家失控的马车轮子下！”
“可这吕家，从出事到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露出来！”
人群一阵骚动，但大多数人还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并未有多少共鸣。
吕府内。
老管家急得满头大汗，跑到后堂。
“大公子！外面人越聚越多了，那小祖宗还在那儿喊话，再不出去解释，恐怕……”
吕道冲正在喝茶，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慌什么。”
“不过是一群无知愚民，聚在一起看热闹罢了。”
“我吕家是江南望族，书香门第，还能怕这点非议？让他们闹，闹累了自然就散了。”
他坚持不露面，就是要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府门外。
朱雄英见百姓们反应平淡，也不着急。
他对着那七名蓝玉的亲兵，大声说道：“几位军爷，天气炎热，把上衣脱了吧。”
亲兵们一愣，但还是听话地解开了衣甲。
当他们褪去上衣，露出古铜色的上身时。
全场，瞬间肃然。
那根本不是七具血肉之躯，那是七张被刀斧野蛮刻画过的地图！
狰狞的伤疤，纵横交错。
有蜈蚣一样盘踞在前胸的刀疤，有贯穿了肩胛的箭孔，还有被火燎过，皱缩在一起的丑陋皮肤。
一个亲兵的左臂上，甚至有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那是被投石机砸碎骨头后留下的永久残疾。
“大明立国至今，有近六十万将士，战死沙场。”
朱雄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说实话，在我八岁之前，我也不懂，这六十万是个什么东西。我只知道，他们死了，回不来了。”
“直到今天，我第一次走出皇宫，看到这朱雀大街的繁华，看到酒楼里的欢声笑语，看到货郎担子里的琳琅满目，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
“将士们在前方用命守护的，就是我们身后这片太平！鞑虏犯边，咱们老百姓可以往后退，可他们，只能往前冲！”
“我听皇爷爷说过，二十年前，前元还在的时候，咱们这金陵城里是什么样子？横征暴敛，民不聊生！那扬州城，更是被屠得只剩下十八户人家！”
这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在场许多中年人心底最惨痛的记忆。
人群中，开始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他们想起来了，想起了那个食不果腹，命如草芥的年代。
再看看眼前这繁华安定的街景，对比何其鲜明。
而这一切，都是谁换来的？
是眼前这些满身伤疤的将士，是那六十万埋骨他乡的英魂！
朱雄英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响亮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今天，这些为了我们能站在这里安稳过日子的英雄，他们没有死在鞑虏的弯刀之下，却险些死在吕家的车轮之下！”
“而吕家，到现在，连个面都不敢露！”
(https://www.zbzwx.cc/book/61834531/41604131.html)
1秒记住紫笔文学：www.zbz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zbz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