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亲子鉴定
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打印的,盖着某个国外知名鉴定机构的鲜红印章,还有医生的签名。
被鉴定人一栏,清晰地印着两个名字:父亲——Gu Yancheng;母亲——Bai Ruowei。
鉴定结果那里,黑色的加粗字体像烧红的烙铁:“支持Gu Yancheng为样本提供者的生物学父亲,亲子关系概率大于99.99%。”报告日期,赫然是一年多前。
孩子的出生日期推算,正好一岁。
照片上的婴儿,是顾彦承和白若薇的孩子。
一岁。
“嗡”的一声,穆禾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膜鼓噪,所有的声音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巨响。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却重得她几乎拿不住,纸张边缘在她无意识的用力下,皱缩,变形。
原来……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疑窦,所有被时间模糊的细节,所有她曾试图为他寻找的、苍白无力的借口,在这一刻,被这份报告和这张照片,残忍地、赤裸裸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她从未敢深想、却原来早已血淋淋存在的真相。
她想起自己失去孩子的那个夜晚,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身下漫开的热流和刺目的红,冰冷的急救室灯光,还有无边无际的、将她吞噬的绝望与恐惧。
她躺在那里,像一具被掏空的破布娃娃,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可笑的盼望,盼着他能出现,哪怕只是握住她的手,说一句“别怕”。
可他在哪里?
他在国外陪着白箬薇!
她等了。等到的是身体慢慢复原,是心灵永远无法愈合的溃烂伤口,是夜深人静时,对那个未曾谋面就离去的孩子,噬心刻骨的思念与愧疚。
他是在陪白若薇!陪那个剪断她梅树、笑里藏刀的女人!他们的孩子,就在那个时候,平安健康地降临到了这个世界,如今已经一岁了,会笑,会抓花,在阳光下像个无忧无虑的天使!
而她的孩子呢?化成了一滩血水,一缕青烟,一个午夜梦回时她连模样都无法想象的虚影。
“他们的孩子都一岁了……”
这个认知像最恶毒的诅咒,在她脑海里尖叫,盘旋。一岁,会爬了吧?也许开始咿呀学语了?被父母呵护着,在完整的家庭里,享受着本该属于她孩子的一切!
那她算什么?她那些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的痛苦算什么?她那些夜不能寐的眼泪和自责算什么?
她曾以为他只是冷漠,只是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更重要”的事,她甚至可悲地试图去理解他身处那个位置的“不得已”!
原来不是不得已。只是她不够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在她濒临崩溃时,飞去陪伴另一个女人,迎接他们共同的孩子!
白若薇……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女人递出这份东西时的表情,一定是带着那种惯有的、温柔又残忍的笑意,欣赏着她此刻的崩溃。
这是报复,是炫耀,是杀人诛心!
巨大的荒谬感和毁灭性的背叛感,像海啸般将她淹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猛地捂住嘴,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啜泣,是无声的、剧烈的痉挛,身体沿着冰凉的瓷砖墙壁滑坐下去,蜷缩成一团,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原来心真的可以这么痛。痛到麻木,痛到所有感觉都离她而去,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黑洞般的窟窿,在胸腔里呼啸着冷风。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这不是稻草。这是从天而降的、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石,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对这段婚姻、对顾彦承这个人、甚至对人性残存温度的微弱期望,砸得粉碎,碾成齑粉。
那些他后来的补偿,那些昂贵的礼物,那张、工资卡,那些看似周到的“照顾”,此刻全都变成了最讽刺的笑话!像在给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涂抹香膏,试图掩盖下面触目惊心的恶臭与蛆虫!
原谅?
这个词像针一样刺进她的意识。
她想到自己流产时冰冷的身体,想到母亲去世时无法瞑目的双眼,想到那棵被剪断的梅树,想到这漫长婚姻里无数个独自吞咽委屈与恐惧的夜晚……现在,再加上这个!他和白若薇健康存活、已然一岁的孩子!
拿什么原谅?凭什么原谅?
她扶着墙壁,一点点站起来,看向镜子。镜中的女人脸色惨白如鬼,眼睛红肿,但眼底那一片死寂的灰烬里,却燃起了一点冰冷至极的、、毁灭的火焰。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极致的痛苦过后,是一种彻底的心死,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顾彦承晚上又出门了,大概又是去找白箬薇了吧。他们之间那么亲密,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顾彦承大概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吧,他把孩子藏得那么好。
既然都有孩子了,为什么还不离婚呢?就因为那50亿,他还没有拿到手吗?
他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渣!
离婚。
立刻,马上!
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和他,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有任何瓜葛。这个肮脏的、令人作呕的泥潭,她必须爬出去,哪怕剥掉一层皮,流干一身血。
那根稻草,不,那块巨石,已经落下。
骆驼死了。
那个曾经优柔寡断的穆禾,还存着一丝幻想的穆禾,已经死了!
顾彦承试图哄她,却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他们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了。
他开始更晚回家,身上有时带着酒气,有时只是更深的疲惫。
但无论多晚,客卧的灯总是熄着,门总是关着。
他有时会站在主卧紧闭的门口,抬起手,却又缓缓放下。
他不知从何说起。而她已经,不想听了。
他像困守在战场边缘的将军,手握重兵,却发现敌人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片他无法理解、也无从攻克的、名为“心死”的荒原。
每一次试图靠近,都被那无形的墙反弹回来,留下的只有更深的无力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逐渐蔓延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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