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陪她去散心
穆禾只好在他注视下,小口小口地喝汤。汤水温热鲜美,确实从食道一路暖到胃里,连带着冰凉的手指也似乎回暖了些。
顾言承就站在桌边,安静地看着她喝,偶尔瞥一眼手表,却没有催促的意思。
直到她喝完大半碗,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一丝,他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晚上想吃什么?”他一边收拾保温壶,一边很自然地问。
“……随便。”穆禾被周围那些火辣辣的目光盯得只想他快点离开。
“好,我安排。”顾言承拎起袋子,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她桌上堆积的病历,“别太累。”
他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从容,却留下满室挥之不去的、混合着鸡汤香气和八卦气息的余温。
他刚走,办公室门口和护士站就彻底“炸”了。
“我的天!亲自送汤!还盯着喝完!”
“那是顾言承啊!顾氏的那个!他对穆主管也太好了吧!”
“嘘——你们看到那保温壶了吗?某某牌的顶级限量款,一个壶就五位数!”
“重点是壶吗?重点是那份心意!堂堂顾少,百忙之中特意来送汤啊!”
“穆医生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何止是羡慕,我简直是嫉妒得质壁分离了!”
连一向严肃的护士长经过,都忍不住朝穆禾的办公室多看了两眼,摇了摇头,低声对旁边人说:“年轻人,真是……”
李医生端着泡面,凑到门口,一脸促狭又羡慕:“穆主管,你这待遇……啧啧,真是让我们这些孤家寡人情何以堪啊!顾少这是把你当眼珠子疼呢!”
穆禾坐在桌前,面前还放着那半碗温热的汤,耳中是同事们毫不掩饰的惊叹与艳羡。汤很暖,可她的心情却复杂难言。
顾言承这些举动,细致入微,无可挑剔,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完美伴侣的典范。那珍而重之的态度,几乎要让她产生一种被深爱、被呵护的错觉。
可她知道,这温柔攻势的背后,是他对“自己女人”的责任使然,是他那套“解决问题、提供最优方案”逻辑的延伸。
或许,也是某种对过去未能陪伴的补偿?又或者,是在向某些暗处窥视的人,宣告他的主权与在意?
无论是哪种,都让她无法全然沉浸在这份“羡慕”中。暖汤入腹,暖意却似乎抵达不了心底某个依旧冰封的角落。
她看着窗外明晃晃却无温度的冬日阳光,听着门外尚未平息的议论,轻轻搁下了汤勺。
这份令人窒息的“好”,和那些如影随形的羡慕目光,同样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甜蜜的负担。
而她,还不得不继续扮演这个令人艳羡的角色,在这温暖的假象与冰冷的现实之间,小心行走。
“禾禾,你跟顾四的爱情故事,已经在医院里传开了。”
“呵呵。”顾彦承在给自己立人设呢,他以前那些花边新闻还少吗?
网络是没有记忆吗,他对她的好,他们都记得。他跟什么名媛,什么白箬薇的事,他们都忘了?
“禾禾,你们还没和好呀?”赵敏看她这个表情,似乎还心存芥蒂。
“我们不可能和好。”
“别呀禾禾,有什么不能好好儿说呢?”
“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小敏,哪有那么多美好的爱情故事啊。”
“也是,但是我希望你和顾四能够幸福啊。”
“没有我,他会更幸福。”
“禾禾,你就算不为爱情考虑,也要为自己后半辈子考虑呀。抛开爱情不说,顾彦承还是一个不错的伴侣,长得帅还多金。”
“好了,我们不谈他了。”
……
春寒料峭,空气里已能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泥土苏醒的湿润气息。
持续数日的阴冷腹痛终于偃旗息鼓,身体里那股沉重的、下坠的乏力感也如潮水般退去,只是精神上仍残留着风暴过后的疲惫。
顾言承提出去香雪海看梅花时,穆禾正对着窗外发了许久的呆。他说:“天气回暖了,梅花应该开得正好。这段时间……你也闷坏了,出去走走,散散心。”
他语气平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试图弥补或安抚的意味。
穆禾转过头,看着他。他穿着家居服,站在光影交界处,眉宇间那惯常的冷峻被这几日琐碎的“照顾”磨淡了些,添了几分居家的寻常气息。
出去走走吗?也好。医院里那些羡慕的、探究的目光,和别墅里这过于安静也过于周到的空间,都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去看看花,看看自然里不管人间悲喜、依旧遵循时令盛放的生命,或许能涤荡一些胸中的滞闷。
“好。”穆禾淡淡地回应。
出发那日,是个难得的晴日。阳光金晃晃的,没什么温度,却足够明亮,将连日阴霾的天空洗得一片澄澈的淡蓝。
车子驶离市区,喧嚣渐远,路旁的景致也逐渐开阔起来。顾言承开车很稳,车厢里暖气开得足,放着舒缓的古典乐,一切都舒适而惬意。
可穆禾的心,却随着目的地的临近,一点点沉下去,某种被刻意遗忘的、尖锐的痛楚,开始透过时光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香雪海。这个名字很美,让人想起漫山遍野如雪如雾的梅花,想起清冽空气里浮动的幽香。
可对她而言,却藏着一道从未愈合、血肉模糊的伤疤。
她曾在院子里栽了一株梅花,如果白箬薇没有将它连根斩断,现在应该也开花了。
那是一棵普通的玉蝶梅。她小心地培土,浇水,每天去看它抽出的新芽,幻想它有一天也能开出清傲的花朵,在那座沉闷的别墅里,拥有自己一点点鲜活的生命印记。
那棵已经长了两年、开始抽出茁壮枝条的梅树苗,被从接近根部的地方,以一种极其粗暴的角度剪断,歪斜在泥土里,断口处新鲜的木质纤维白得刺眼。
旁边的花盆被打翻,泥土洒了一地,精心养护的苔藓和点缀的小石子混在泥泞中。
那棵梅树,就像她当时那颗刚刚经历丧母之痛、努力想抓住一点温暖与念想的心,被白若薇彻底捣毁了。
连同她对那座别墅最后一点微弱的归属感,对人性最后一丝天真的信任,一起被碾碎在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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