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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热闹热闹真热闹


将闾在秦王面前这一告,虽得了一通臭骂,但也仅止步于此。

毕竟,秦王已经贬斥了魏姬。

何况将闾自己出面,已经得罪透了燕姜夫人和一众被问罪的宗室夫人。

虽然他因此摘清了自己和妻子。

但日后的人缘,恐怕是比不怎么和这群宗室夫人打交道的娥羲还要不如。

将闾也无所谓。

他从前多多少少不甘,经此一遭,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自愿,也悉数消弭。

将闾也清楚,秦王对他已经彻底没有那种望子成龙的希望。

就连他的儿子——

被秦王亲自命名的小韩卢,秦王心中也没有多少喜爱之情,少有过问这个小孙儿的事。

君父对他这一脉的态度堪称冷酷。

将闾已经没有再怨恨不甘和去争去抢的指望了。

他甚至当着襁褓里的幼子的面,冷声警告李隐,“你日后如果再故态复萌,你便回你的娘家去吧。”

李隐低着头,一时喏喏,没有敢跟丈夫犟嘴。

一则,源于娘家人的态度。

李隐心知,自己已经成了大父眼中彻头彻尾的弃子,便连阿父,也不得不转而去培养继母所生的幼妹。

二则,她在府中的地位,已经远不复之前那般甚至超越将闾存在的说一不二。

李隐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她服下那药的原因。

她服药后喂养韩卢。

这固然令韩卢看上去哭声也有力嘹亮,可身材却莫名走样了许多。

将闾对她的迷恋也不复从前。

他如今耐心匮乏太多。

宁可独自起卧书房,也不愿与她共枕。

再夜半被韩卢的哭声惊醒。

李隐若说不知自己过去的行事无忌,背后全有将闾的一味纵容,那是假的。

所以,到了这步田地,丈夫态度冷淡带来的落差感才更强烈。

她刚有不想再服药的念头,将闾便冷冷地打断她的想法:“你以为大嫂那日说的那些话,是白说的吗。”

李隐微感迷茫地抬头。

却只对上将闾幽冷森然的视线,“你当明明能一次给你我的药,大嫂为何偏要令我们每隔七日取上一回?”

那药将闾拿到手,没有当即给李隐服下,而是请了数名咸阳城中赫赫有名的疾医轮番查验过。

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些疾医检查一番后,无一不定论道,“给公子这药的人,是将真正的秘药融进清水中,减轻了药性。”

娥羲是明晃晃的阳谋。

你也可以不去做到你‘主动’应承的那些条件,食言而肥。

反正秘药我没全给你,你儿子救不救,在你咯。

将闾淡淡道,“而大嫂当日愿意出手救韩卢的第四个条件,不是明说了吗,我此生不能再有第二个子嗣。”

娥羲没有明说,她这么温柔善良,甚至不计前嫌主动去帮遇到困难的将闾夫妇,又怎么会将如此歹毒的条件宣之于口。

但将闾不傻。

至少,在关乎切身利益上面,格外聪明清醒。

娥羲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说那样一句话。

他如果不够在意李隐,亦或想舍弃这个总在为他添麻烦的妻子,便不会明知娥羲不可能会这般不计前嫌主动登门称能帮他夫妻二人,仍然一步步踏进她的圈套。

李隐听将闾这么一点拨,惊了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是,“凭什么?!”

将闾没想到妻子到如今了,仍然心怀痴念,他略显惊异地看着她,直看得后者面露心虚,才道:“你说凭什么?”

他冷嗤,“就凭你我二人蝇营狗苟,自私自利,本性庸碌,偏偏心比天高,如此品行,如何能做好一对慈父慈母?”

李隐:“……”

她瞬间不说话了。

到这一刻,李隐才真正后悔起来,娥羲这个人,真的好阴险。

她要对付你,还要你心甘情愿主动提出来!

李隐不理解自己当初为什么想不通,偏偏要去招惹这个女人!

怪不得当日将闾会那样说!

娥羲…王娥羲…她好歹毒的心肠!

竟要将闾此生除韩卢外再不能有第二个子嗣,要她和他的后嗣,代代牢记‘韩卢’这个名字带来的耻辱!

李隐心中满是愤懑怨念,压根没有注意到,将闾说的是他不能再有第二个子嗣,全未提过她一句。

娥羲针对的是将闾,同李隐有什么关系!

她孕中被魏姬寻来的虎狼之药伤了身子,月子里恶露久久不净,那日娥羲隔得那般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给将闾两口子诊治过的疾医也曾登过长公子府的门,为了讨好娥羲,嘴巴没个把门透露了李隐的身子状况。

韩卢的降生已是那般不易,难道还能指望李隐顺利怀上健康茁壮的第二胎?

娥羲若知道她好心帮李隐谋福利,不能指望男人的裤裆一直忠贞,反倒引得李隐如此怨恨,她根本都懒得多管闲事。

但一心放在胖儿子身上的娥羲这几日都少理外面闲言,自然也不知将闾夫妇折腾出来的一连串热闹。

倒是扶苏,经过客卿苟朱的口,听说了不少秦宗室最近的‘趣闻’。

不过有一点令他意外。

即便是昌乐君府,竟也难得出了一个聪敏清醒的小辈。

昌乐君府的燕姜夫人,同已故的庄襄王,扶苏的大父子楚一个辈分。

如今也是将近六旬的老妇人。

一大把年纪了,被秦王命人赏了刑罚,脸面被碾在地上狠踩,一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儿子们多年来上蹿下跳,但也不是没有清醒的孙辈在这一道王令降下后反问父亲和叔伯们,“你们这么折腾有用吗?凭大父当年那般的好手段都没能斗过先王,凭你们就能斗过如今这位即将统一六国的王上了吗?”

梁上窜来跳去的小丑们啪地,安静了。

那少年说完叔伯,转而又提醒自己的父亲昌乐君,“知足如今的日子吧。阿父,王上不收拾咱们,只是如今尚有燕、齐两国未灭,一旦他腾出手来,您猜猜,最先倒霉的会不会是咱们这些一直以来上蹿下跳,给他添堵的‘好亲戚’呢?”

昌乐君听到这孩子的规劝,并没有清醒,反而恼怒地喝斥了一声,“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你懂个甚?”

良言难劝想死的鬼。

少年一摊手,道:“我什么都不懂,但阿父一心想要作死,我也不能明知是死局还要跟着往里跳。”

横竖他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子而已。

大厦将倾,求割席,好吗?

扶苏听到昌乐君府最近闹出的这个庶子求分家的笑话,很君子地并没有在道德上谴责这个父母在、想远游的庶子。

他只是单纯,很礼貌地笑了一下,不怎么干好事的昌乐君。

换成旁人,可能他会象征性谴责一下不孝的子女。

但这是热衷挑拨是非的燕姜夫人家的事啊。

那——祝早日分家成功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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