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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丸辣,扶苏老师今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几个月大的小婴孩,再机灵,又能怎么表达自己不舒服呢?

吸气,呼气,娥羲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胸腔里将要磅礴而出的怒意。

她就离开了半日!

然而,扶苏人不在,迁怒府中奴仆和侍女也没用,小胖子可不让他们近身,这毛病从来没改过。

“我们骕儿不舒服是不是,等坏阿父回来,我们打阿父啊,谁叫他让我们骕儿吹到风了对不对?”娥羲收起脸上的怒色,将睁开眼,瞧清抱着他的人是谁后,委屈巴巴哼唧起来的小胖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也不管小胖子有没有被哄到,她抱着儿子,哄了一会儿,又命侍女请来羊生,令后者去请专治小儿科的疾医。

按理说,平日里,娥羲很少吩咐羊生做些什么的,他毕竟侍奉于扶苏。

但羊生一见到小王孙通红着脸贴在母亲怀里发出低低的哭声和娥羲那一脸阴沉怒色演都不演了的表情,心下咯噔一声。

完了。羊生想,长公子最担心亦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发生了!

然而,扶苏早已离府,毫不知情娥羲因小嬴骕这一病,心中对他的愤怒与埋怨空前之高。

大人生病了尚且难受,何况这小小年纪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婴孩。

羊生不敢耽搁,得了吩咐,忙不迭请疾医去了。

但他哪里是请疾医啊?

分明是去追扶苏,求他赶快回府吧,再晚一点,别说见子婴了,见秦王都碍不住堂堂秦国长公子挨老婆这一顿凶。

但他追出去得未免太迟,扶苏此刻,已经在长安君府里,同子婴相谈甚欢。

羊生远远望着停在长安君府门口的车架,咬咬牙,心一横。

算了。

死公子不死羊生。

还是小王孙的身体更重要。

心下念头一定,他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扶苏哪里知道,年纪大了,自己的家臣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他和子婴也算性情相投,难得坐下来相谈,自然是把酒言欢。

有些话,清醒的时候,可能不是那么方便说。

毕竟扶苏骨子里是个传统又保守的人,他也一直认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正直憨厚又老实。

他又觉得娥羲说的这个女子根本不符合他们嬴秦宗室男儿娶妇的条件。

要他说给子婴听,良心是真的过不去。

但喝了酒就不一样了。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无外乎就是这个意思。

良心过不去,但喝了酒,就是醉话。

这醉话的可操纵性就大了。

子婴万一听了就不高兴,说你踏马是不是在羞辱我,扶苏还可以迅速改口滑跪,不是,赔礼道歉说这都是自己喝多了胡说八道的,当不得真呐贤弟!

胡思乱想一通过后,扶苏微笑着放下手里的酒樽,“子婴啊。”

子婴一愣,不自觉跟着扶苏做了一样的动作,挺直背脊,满脸真诚地应了一声:“啊,兄长。”

由于他的语气和眼神都太真诚了,太像曾经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乖孩子将闾了,扶苏一时竟然有些不忍心套路他。

但在将闾身上吃的亏,扶苏如何都不可能再吃第二回。

于是,他带着三分真诚,七分套路地开口,语气试探:“我前些时日听你大嫂说起,听闻你这婚事至今似乎还没有着落。”

子婴听这话,心下诧异,他这位嫂子,在咸阳城中是出了名的,对外面的事情万事不管,宗室的那些长辈对她的评价可不太友好。

倒是没有想到,这位嫂嫂竟然会知道他的事情。

可见他的婚事竟已坎坷到了这般地步。

子婴苦笑一声,道:“兄长也知道,当年我阿父之事,影响弥深。这么多年我和阿母处境尴尬,咸阳城中,哪里有好姑娘敢冒这个险嫁入我家。”

扶苏听他这么说,心念微动:“高门贵族不行,何不妨试试将门户条件放低些去甄选呢?”

子婴一阵沉默。

扶苏这话听着像是热心建议。

其实他也只是想试探子婴一番,看看后者能不能接受娶一个家世身份不那么配得上他王室公子的女子。

谁知,沉默一阵后,回过神来的子婴继续摇摇头,苦笑更甚:“阿母何尝没想过,可门户再低,那些女子的亲眷听闻‘长安君’的名号,无不退避三舍,都说我——说我是,罪人之子。”

罪人之子。这四个字,他几乎是囫囵出口的,语速快得,令人听不清。

扶苏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子婴说的是什么,他微微一怔。

但成蟜谋反,这确实是事实,谋反失败,被下令处死,更是事实。

作为被谋反的秦王的儿子,扶苏没有开口安慰子婴的立场,不过,他还是对子婴道:“君父他…若当真容不下叔母和你,这长安君的爵位当年便会罢黜。”

子婴何尝不知。

但容得下归容得下,能不能看他们顺眼就另说了?

正因如此,子婴从小到大,活得一直小心翼翼。

婚事不顺,对他其实没什么所谓。

可妨不住有个生怕他会因此孤独终老的齐夫人在。

子婴从小跟母亲齐夫人相依为命,最是孝顺不过,自然不忍见到母亲难过。

婚事坎坷,他即便心中不急,面上表现得却也不得不急了。

但扶苏很会理解自己听到的话。

子婴并不是只能接受娶门户高贵的女子做新妇。

这就行了。

个中原因他不管。

扶苏委婉道:“若子婴贤弟当真不介意身份地位的差距,为兄这里倒是有一桩好姻缘。”

子婴原本已经微醺,混沌一团的脑子瞬间清醒起来,他睁大眼睛,:“兄长。”

“你若有心,我也要先同你分说明白。”扶苏却将丑话说在前头:“这女子身份地位实在是不高。”

子婴提起一口气,想了想,试探道:“  兄长的意思,那女子莫非是奴隶出身……?”

他想的未免也太低了!

扶苏摇摇头,“若是那种出身,我何至于说与你,那太作践人。”

子婴听到扶苏这么说,该不该说,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倒也有心情笑道:“既不是奴隶出身,身份还能低到哪儿去呢?既然是兄长能愿意出面牵线搭桥的,不论这桩姻缘成与不成,愚弟都领兄长这个情。”

扶苏却没想到,子婴如此痛快便应下相看,自己甚至没费什么唇舌。

但事情进展顺利,扶苏心情便也不错。

他一时得意,也没忘了‘避祸’的事,难免同子婴多喝了几杯,天黑尽许久,快到夜半了,才带着一身酒气归府。

谁知,长公子府里,辛苦了一日,终于伺候完不舒服的赢骕大王睡下的娥羲,不信丈夫一声不吭便彻夜不归的邪,硬生生坐到这时候——

早已恭候扶苏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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