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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笑了,扶苏说他是个文雅书生


扶苏说的那句是,“若日后你为我诞下的孩儿……”

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听得见。

娥羲脑中已经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躺在她怀里咿咿呀呀的画面了。

生动形象。

“良人,婴孩生下来,长一段时间都会很白净的。”她不由道。

不能这样来证明的。

扶苏没想到,她竟然还真去想了,大为震撼。但他还是嘴硬:“孩儿生下来,养大些,我带他出去奔波几日,定会晒黑。”

娥羲:“……孩儿都是没影的事,您这想得,实在久远了些。”

虽然娥羲有外挂,那句晒不黑多少有点没底气。

但身边这位古代直男还是不太相信,世上真的会有天生白晒不黑体质。

天生白他信,晒不黑是很扯了。

养尊处优如长公子,从在章台宫听政时常跟着秦王到处奔波,和将闾一般白白净净如文雅书生的脸就晒成了这副,嗯,很健康的高壮猛男形象。

他言之凿凿,自己以后的孩儿也会如此。

娥羲跟扶苏扯了半天的淡,才发现他竟然自信地觉得自己曾经是一个斯文儒生形象。

有亿点搞笑。

“良人。”她诚恳又体面地说出大实话,“斯文儒生可不是晒不晒黑的问题。您…如何费尽心思恐怕也不能长成斯文儒生的模样吧?”

哑舍什么时候荼毒到战国时代了?

扶苏又真的对自己有过清晰认知吗?

扶苏不知妻子心中腹诽,一本正经道:“娥羲,你不曾见过我未入章台听政的模样,又怎么会知道我不能呢?”

谁知,娥羲听了,却满脸通黄,娇羞一退,捂着脸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良人这么直白,不太好吧?”

扶苏:“……?”

到底是老实人。

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娥羲理解成什么了。

在这方面,他还是比不过娥羲这个天赋型选手。

她的意思是,他就不是晒黑的问题。

倘若真的只是晒黑的问题,他别的地方,她难道没见过吗?

他跟着秦王出去是做什么需要在太阳底下脱得干干净净,把全身晒成那样?

能骗得了她吗?

虽然成婚日久,扶苏越发感受到,真实的妻子并不是新婚时表现出来的那样,腼腆、安分的贤淑模样。

但每次被刷新到认知,还是会忍不住选择怀疑人生。

这话题不好再继续,越扯越远,越远越黄。

扶苏转过脸,看向不远处蹲在两块田中间石沟里摸鰕(虾)的孩童,道:“你说你幼时在田地里长大的,难道也和这些孩子一般,做这样的事么?”

娥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轻轻“啊”了一声,二声调。

“良人说的是摸鰕还是和那群孩子一般,不顾形象、灰头土脸地到处疯玩?”

她礼貌地问了一句。

似乎在问扶苏,你更能接受哪种,我就给你哪个答案。

扶苏收回视线,沉默打量自己干净白皙,貌美纤瘦的妻子,片刻后,默然开口:“看来,你幼时应当是都做过了。”

啊。

不愧是秦国长公子。

他猜得好准!

娥羲害羞道:“妾身那时也不知,会嫁给良人呢。”

扶苏:“……”

那堆孩童里有男有女。

秦国在儿郎女郎教导这方面,不像齐楚之地,对女子束缚要求甚多。

一般百姓家里,女儿和儿子是放在一起教养的。

秦王的公主跟公子们学的东西也差不多。

不过,从小就奴仆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扶苏,不能理解他的妻子,幼时是会跟一群光着屁股蛋的臭小子在一块玩的。

娥羲当然是做不到光着个屁股蛋就出门见人的。

骨子里毕竟是个成年人。

要脸。

“孩子眼里,哪有什么男子女子的性别之分,不过是图个玩乐。”娥羲道:“良人以为,这些孩子是不想有好衣穿,喜欢整日穿着残衣片缕这样到处疯跑吗?”

扶苏无言。

娥羲说:“咱们还是回去吧!”

真害怕再在村里走两圈,回咸阳的就不是嬴扶苏,而是输扶苏了。

谁知。

扶苏抛开了沉重的民生话题,对孩子们摸的鰕起了兴趣。

他径直拉着她,走到石沟边,看着孩子们从沟里捉起,扔到木桶里的一只只鰕。

于是——

十万个为什么来了。

“娥羲,他们摸鰕装起来作甚?难道还要带回家做成吃食吗?”

秦国有一条律法,是不准普通百姓打猎的。

但碍不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百姓们就喜欢去捞些河里的东西来吃。

鱼、鰕,在民间都是能吃的,甚至还有蟹、鳝鱼这些。

不过以这个时代吃食的做法,只是能填饱肚子,不会太好吃就是了。

娥羲刚跟扶苏解答完,他一脸谨受教的表情还没收起,有了新的问题。

“这鰕怎么是红色的,真的不会咬人吗?”

“对了。咸阳怎么没见过这种鰕,这鰕生得好生奇特。”

娥羲:“……”

这就不好解释了。

这鰕原名小龙虾,咬人自然是咬人的,不过掌握了方式,就不是虾咬人,而是人捉虾了。

小龙虾的生长环境很不挑,田里脏水沟里都能生长繁殖。

不过,战国时代,还没有这种虾。

如今能在东乡随处可见,也多亏娥羲小时候从系统空间‘偷渡’出来。

娥羲离开东乡有好几年了,小孩子们已经不是当初跟她一起玩,或者跟在她屁股后面玩的那一批,看到完全陌生的两人,一个个从沟里爬起来,提着木桶就跑了,哪还会跟傻大胆似地主动跟他们搭话。

扶苏不仅没生气,反而笑道:“这些孩子,倒是谨慎,不好诓骗。”

娥羲道:“良人以为呢?妾身幼时,那些贩人为生的牙人很是猖獗,几度险些将妾身和小伙伴贩走。后来,村民们便有了戒心,时时对家中幼童耳提面命。”

以扶苏的身份,自然是很少细想过,伺候自己的奴仆都是怎么来的。

娥羲一说,他倒是愣了愣。

“那些牙人贩的奴仆,未必全是被家人或者自愿被贩,好些是被刻意引诱拐走。”

这个时代,人贩子的存在感不高,盖因身处乱世。

也正因身处乱世,娥羲从小就很敏锐,给村里经常一块玩耍的小伙伴提醒,最初还是防不住有人抵抗不了吃食的诱惑,后来类似的事情出现几回过后,再心大的人家心中也警惕起来。

扶苏听完,满脸复杂,已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好奇居多。

他的妻子,有很多面。

在咸阳时,万事不操心,眼里只有吃吃喝喝的她,可能连第一面都不能完全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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