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至亲与师长联手，还真是让他……倍感“荣幸”

就在心声落下之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那语气中的讥诮与凉薄，像是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他们所有残存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无邪和解雨宸几乎是同时垂下了头，在旁人看来，这似乎是他们听闻这般“苦衷”后，情绪激动，难以承受的表现。

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为了死死藏住那一刻几乎要冲破眼眶，焚毁一切的怨恨！！

他们不敢对视，生怕一个眼神就会泄露那压抑在胸腔里的几乎要撕裂他们的愤怒与悲凉。

无邪在心底冷笑。原以为“替代品”的经历已经足够荒唐，却没想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看来他这“被安排的一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周密，也更加……残忍。

齐八爷的卦象……祭品？

老一辈人还真的是看的起他们。

既然他们如此费尽心机布下这场局，那他这个关键的“祭品”，总该享有知情权吧？

他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用他和兄弟们的命，去祭奠什么——是那个虚无缥缈的长生幻梦，还是某个……更需要活人鲜血与命运去填喂的、更加庞大的存在？

至于知晓之后他会怎么做……呵。

而一旁的解雨宸，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殆尽。红、解、无三家……心照不宣的祭品？

所以，除了解九爷，连他的师父……也参与其中？！

解雨宸脑海中蓦地闪过二月红教他唱戏的画面——那一招一式，一板一眼，严苛到不容半分差错。彼时他只道是师门严谨，如今细想……

那戏台上唱的，究竟是戏文，还是……他解雨宸既定的命途？！

至亲与师长联手，亲自为他铺就这条通往祭坛的路，还真是让他……倍感“荣幸”。

另一边。

胖子原本正勾着黑瞎子的肩膀，挤眉弄眼地低声调侃着陈文谨和无叁省的“二三事”，可当莫晚晚那揭示残酷真相的心声传来时，两人脸上所有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胖子眼睛瞪得溜圆，他听到了什么？祭品？九门这帮孙子干的还是人事吗？！极致的愤怒让他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好在残存的理智尚在。

电光石火间，他手臂一伸，猛地勾住黑瞎子的脖子，两人脑袋紧挨，仿佛在急切分享什么秘密。

黑瞎子在他勾上来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看着眼前情绪外露的胖子，思绪翻涌。

八爷啊……您当年究竟算出了什么，竟让那三家不惜联手，为后辈设下如此的一个死局？！

他的内心十分复杂，有对故人往事的沉重，更有对眼前这两个几乎是在瞬间被迫成长的年轻人的担忧与不忍。有些伤口，一旦揭开，便是鲜血淋漓。

黑瞎子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目光与一直沉默立于一旁的张启灵短暂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沉重。

随即，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依旧死死低着头，肩膀紧绷的无邪和解雨宸，那目光深处，是化不开的忧虑。

这一切，陈文谨都没有察觉，她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的无邪和解雨宸，将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沧桑与不安：“无邪，小花，你们……”

话音未落，两人缓缓抬起了头。

那一瞬间，陈文谨后面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映入她眼帘的，是两张如同复刻般神情一致的脸，并非五官，而是那份相似的平静。先前所有的激荡情绪好似都消散无踪。两双眼睛静默着，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强行锁在眼底最深处。

他们的脸上随即绽开一抹微笑，那笑容无比自然真切，仿佛发自内心，让人察觉不出半丝异常，却比任何痛哭都更令人心惊。

“我们懂。”无邪先开了口，声音平稳，无波无澜，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崩溃的人只是一个幻影。“文谨阿姨，三叔，解叔……你们的苦，我们懂了。”

他懂了。他懂了他们是如何处心积虑地将一把名为“命运”的刀，微笑着递到他们手上，还告诉他们，这是为了他们好。

他懂了自己所有的迷茫、挣扎与痛苦，不过是这场盛大祭祀开场前，为了让祭品更“入味”而精心调制的佐料。

“是啊，”解雨宸接话，他的目光越过陈文谨，径直落在不远处脸色煞白的解涟桓身上，那目光轻飘飘的，却像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们都明白的。劳烦各位长辈操心，我们这些做晚辈的，真是……罪过。”

一字一句，嘲讽拉满。

无叁省和解涟桓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那是一种血色尽失的灰败。他们像两条被扔上岸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冷汗顺着他们的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莫晚晚那几句要命的心声，像是一道惊雷，在他们精心构建的谎言大厦上，劈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而现在，无邪和解雨宸的反应，则像是最猛烈的地震，将整座大厦彻底震成了齑粉。

他们看着眼前这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后辈，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那两双眼睛里，再也不见往昔的情感，那里面有东西，已经彻底碎裂，再也拼不回来了。

他们一手导演的戏码，在最关键的时刻，被一个他们完全无法掌控的变数，揭了个底朝天。局面，已经滑向了他们完全无法预测的深渊。

陈文谨终究听不到心声，她虽然觉得气氛诡异，但无邪和解雨宸话语里的“懂事”，还是让她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她以为这只是孩子们在巨大冲击下一种比较特殊的自我保护反应。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无叁省，那一眼里情绪复杂，有决绝，有不舍，有解脱，最终都归于平静。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毅然转身，踏着连接地面的石阶，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块巨大的陨玉之中，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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