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番外3】在她死后……

“大哥，小秋到底在哪儿……你说话啊……你告诉我好不好……”

周声逸跪在地上，他的声音落下来，像个孩子一样抓着周肃白的手。

“大哥……”他重复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助。

说起来，周肃白只是他的堂哥，之所以从小喊他大哥，不仅仅因为辈分，更是因为周肃白对所有的弟弟妹妹都一视同仁地照顾。

这声“大哥”包含着深入骨髓的信任与依赖，是在孤立无援时能够寻求的支柱。

可当支柱也垮了，那他该怎么办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入深渊，被迫去接受不愿相信的事实。

这就是周声逸的恐惧。

周肃白任由弟弟抓着自己的手摇晃，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气。

许久之后，他的眼睛才看入尘世，目光中带着一种悲悯的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无能为力地接受。

人已经死了，愤怒和怨恨还有什么用呢？

“小秋就在里面躺着，去看她最后一面吧。”

这句话像是法官的宣判。

周声逸彻底没了声音。

周肃白将弟弟扶起来，托着他失去重心的身体，一步步来到停尸房。

房间内比外面更冷，惨白的光线下并排摆放着几张床。墙边是一整面金属色的冷柜，在灯光下泛着死亡般的光泽。

大部分床都是空的，只有一张床上躺着一具被白布遮盖的身影。

周声逸几乎是被周肃白拖着来到床边，看着他慢慢掀开白布，露出那张熟悉又漂亮的脸。

五官依旧精致，闭着眼睛，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陷入沉睡的美人。

周声逸还希翼着将“睡美人”叫醒，周肃白打破他的幻想，“不要再任性了，小秋已经死了，你明白死是什么意思。”

周声逸僵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到这一步他不得不信，压抑已久的情绪化作一声声哭泣。

他小心翼翼地捧住宁染秋的脸，泣不成声地呼唤着：“为什么……秋秋，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知道她胃癌晚期？”周肃白冷漠地站在一旁。

周声逸痛苦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你是她的丈夫。”周肃白的语气依旧没有指责，只是陈述事实，“胃癌发展到晚期，最短也要一两年，小秋应该病了很久。这一两年她苦苦支撑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平静地像是唠家常，却字字诛心。

周声逸哽咽着，试图张口解释：“我……”

周肃白似乎没打算听他的辩解，直接盖过他的声音，“你在和她吵架，和她赌气，和你公司旗下的那些女明星们传绯闻，在国外一待就是半年，留她一个人在家里……这些，我都没说错吧？”

周声逸红着眼睛垂下头，不住地摇头，“不是……不是这样……是她总和我吵架，甚至提出离婚……”

“你到现在还在怪她？你们的婚姻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小秋的错吗？她病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久没关心过她了？小秋总和你吵架是因为什么？你大晚上在会所里花天酒地，闹着让她必须来找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工作了一天可能很辛苦？她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受委屈？在医院有没有遇到麻烦？这些你都问过吗？”

周声逸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没有。”周肃白替他做出了回答，“你不仅对她不闻不问，甚至一直在怀疑她。即使我这么多年已经不再和小秋联系，你仍然固执地认为她对我念念不忘。她和你提出离婚后，你更加认定她是想要放弃你从而和我在一起，这些……我也没说错吧？”

周声逸只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痛，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周肃白没有停下，“我不否认我喜欢小秋，但我也和你说得很明白，我和小秋之间清清白白，她对我只有兄长的情谊。你娶了她，却懒得动脑子经营这段感情，希望她像个听话的娃娃一样永远无条件爱你。你大概是觉得不如我，觉得她理所应当喜欢比你更优秀的我，所以把你们之间的一切矛盾都简单粗暴地解释为她不爱你。自卑使你活在猜忌里，疑心我们都在骗你。声逸，我该说你是蠢，还是聪明？如果小秋不喜欢你，为什么会嫁给你呢？退一万步说，即使她真的骗你，那又怎样呢？她已经嫁给你了啊。”

周声逸肩膀颤动，“对不起……大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你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我要不是知道你的道歉一点用都没有，我现在一定……”

周肃白猛地闭上眼睛，但终究没能阻止泪水溢出眼眶，他喃喃道：“没有用了……什么办法都没有用了……小秋回不来了……”

听到大哥万念俱灰的声音，周声逸清楚地意识到宁染秋真的死了。

哪怕他再想和她吵架，再想惹她生气，也永远听不到她的回应了。

巨大的悲痛涌上来，周声逸抓住周肃白的衣襟，语无伦次地哭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小秋……大哥，你打我吧！你狠狠地打我一顿……”

周肃白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声音恢复一片死寂，“你以为我不想打你吗？我说过了，没有用。声逸，我不会骂你，不会打你，更不会责怪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秋原本还有一两个月的生命，她能这么快死，你功不可没。静脉血栓为什么会突然脱落？是因为你那一通电话啊，是你把她活活气死的。你一直变着花样想要刺痛她，折磨她，你确实做到了。你让她直到死的最后一刻都带着痛苦，你做得很好，可惜我不能给你颁个奖。”

“这一架你吵赢了，开心吗？我想你如果还有点人性的话应该是不开心吧？那你后悔吗？”

周肃白垂眸看着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周声逸，“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后悔了。我不怪你是因为，你会牢牢记着小秋是因为你才死的，从今以后你将永远活在悔恨中。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因为对你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将是折磨。”

“你不是一直在意小秋爱不爱你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显然是得不到了，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爱她吧。如果有一天你没那么痛苦了，只能说明你没那么爱她。”

“希望你的痛苦能坚持久一点。”

说完，周肃白静静地走出了房间。

徒留周声逸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房间里，痴痴地望着一具再也不会回应他的尸体。

无尽的哀泣和悔恨倾泻而出，回荡在整个空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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